第12节
皇上叹息:“确实可怜,军中功名不好挣,那是用脑袋换的啊,这孩子今年多大?进京城军营几个月了?” 马贵人急道:“二十三岁,三个多月了。” 皇上:“为何一个想挣军功的人,活了二十三年,进军营三个多月,还不明白十七条太祖军规?” 马贵人一时语塞,兀自强辩道:“是叶将军教导无方,胡乱杀人。” 皇上拂袖怒道:“叶昭是持太祖的玄铁鞭,按太祖军规处置了你侄子,莫非你认为太祖的教导是错的,太祖立下的军规是胡乱杀人的?好大的胆子!” 马贵人:“不……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肚子痛了。” 她流着泪,颤抖不已,摇摇欲坠。 “别跪了,你是双身子,流太多眼泪对孩子不好,”皇上赶紧扶着爱妃,安慰道,“这事已无可挽回,但你还有一个表兄弟在军里吧?我估摸他和叶昭的八字也合不来。既然他有报国与光宗耀祖之心,不如给他封个小官,再调个地方吧。你说去西南边军前锋营怎么样?那里立功的机会最多,待捷报传来,我便给他好好的加封晋赏。” 西南边境常有夷族入侵,兼毒虫沼气无数,西南边军的前锋营号称“送死队”,里面用的是发配充军的犯人或是当地走投无路的穷人,能熬过几年活下来的,固然能升官发财,数量却寥寥无几。 马贵人的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不想去就算了,这是何必呢?”皇上再次将她扶起,含笑道,“虽然太子已立,儿子也不少了,但我对你怀中孩儿还是很欢喜的,最好是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小公主,定会美貌过人。” 马贵人一阵天旋地转,她觉得肚子真有点痛了。 军营内,处罚后的各项事务整理还未结束。 叶昭端坐主将厅,一份份查看各项材料,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胡青优哉游哉地逛了进来,走到她身边,又转了个圈。 她终于留意到对方的存在,抬头道:“狐狸,这些天为收拾这群兔崽子,辛苦你了,难得罪状收集得那么齐全。” “应该的,”胡青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问,“明日正逢休沐,我们去喝酒?” 叶昭摇头:“酒品不好。 胡青:“我不嫌” 叶昭:“我是说你酒品不好。” 胡青尴尬地摸摸鼻子:“哎呀,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嫌谁。” 叶昭看着高高的文书:“改日吧。” 胡青:“不行!” 叶昭皱眉:“为何?” 胡青沉默了一会,哀怨道:“你这家伙啊……莫非又将我们的山盟海誓统统忘了?” 叶昭给吓得浑身僵了一下,警惕问:“你又在搞什么鬼?” 胡青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猜?” 叶昭思索片刻,半眯着眼睛威胁道:“就算和你这头混账狐狸交情好,也不妨碍老子有时会琢磨怎么捏死你……” “嗤嗤——幸好只是有时候,幸好只是琢磨。”胡青嘲弄两句,见她神色不妙,赶紧交代:“当年我们誓死复仇。突袭的前夜,你说若是大家能活着回来,便请大家在上京喝最好的酒,莫非忘了?” 叶昭闻言,笑了。 怎会忘记那一夜?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从漠北屠杀中逃出的三千将士聚在黑山头,磨亮长刀利器,锸血为盟,誓死复仇。 没有壮胆酒,用清水来代。 没有大块的rou,用窝头来代。 她站起来告诉大家:“若得胜回京,就请兄弟喝好酒!” 大家笑着起哄:“光是好酒不行!秦河上画舫最好,六安巷的舞姬最美,将军不可小气,非要喝穷你不可!” 她笑着说:“那便喝上三天三夜!” “好!”大家豪爽地干了碗中的水,摔碎大碗,高吼着,“旗开得胜!”“上京再见!”然后披上铠甲,提起武器,跟着她一起冲下山,直捣敌营。 死战! 死战! 用命去战! 那一夜,他们击败了敌军,一千二百三十七个兄弟却再没有回来。 六年后,当年的三千兄弟,仅余五百三十二人。 会唱戏的老黄死了,犟脾气的狗剩死了,情歌唱得比黄鹂还动人的小何死了,烧得一手好饭菜的老猫死了,会用草叶编蝈蝈的老牛死了,天天念着要讨媳妇的铁柱死了,最爱吵架斗嘴的阿牛也死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祝? “要喝,这酒必须喝!马上去秦河将所有画舫包下来,去六安巷把最好的舞姬乐师统统叫来,我要请兄弟喝最好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军令一出,大家都老实出水了啊~ 看来橘子还是很有王八之气的,哼哼~ 或者是你们太可爱了。 ps: 橘子一般是在更新前修改旧章的虫子,但今天有事外出,这章是存稿箱吐的,回来还会检查一下有没错误和虫子,有错则改。如果收藏夹半夜出现更新,就是伪更,请不要理会。 正式更新再明天,而且因为要和朋友聚会,时间会比较晚,大概晚上十点后吧,大家不要刷了噢。 再ps: 看文还是用收藏夹比较方便,不用总是刷新撒! 13、画舫对峙 夏玉瑾最近有些烦躁,他好不容易哄完母亲,有酒rou朋友上门来找他一起去喝酒听说书,便应了下来。 未料,百姓对大破蛮金的热情尚未褪去,沿着秦河走了十家酒肆,九家都是在说叶昭将军的英雄传奇,故事用尽夸张手法,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博得众人阵阵喝彩,赏钱不断。剩下一家在说《会莺记》,讲的是才子佳人,鱼雁传书,月下相会,客人寥寥无几,剩下的都在起鸡皮疙瘩。夏玉瑾犹豫片刻,决定去听鸡皮疙瘩。 “烛火灯下,金莺姑娘正伤心地看着情郎送的折扇与情书,上门写着等他三年后金榜题时,便是迎亲之日,如今情郎高中状元,正是喜上眉梢,未料父母贪钱,竟早已悄悄将她许配给县太爷的浪荡公子,这可如何是好?真真愁坏了好姑娘。” “这是什么狗屁?!”夏玉瑾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身旁正往窗外张望路过美女的纨绔忽然惊叫了一声,问:“咦?那不是叶大将军吗?” 其他的纨绔也纷纷探出头去,惊讶道:“是啊!郡王,那不是你家媳妇吗?她在秦河边干什么?旁……旁边还有个男人?看起来好亲密的样子。” “什么?!”夏玉瑾从椅子上跳起,瞌睡全醒了,他匆忙趴在窗边,直勾勾望向秦河岸上,却见叶昭穿着身简单便服,英姿飒爽地站在柳树下,惹得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回头张望。站在她身边的是个熊腰虎背的年轻男人,穿着戎装,正和她有说有笑。待这个熊腰虎背的家伙走入河边画舫后,又跑来一个肌rou纠结的男人,他兴奋地在叶昭身上拍了下,大声放肆地说了几句什么,也步入画舫,没多久,几个粗犷汉子跳下马,个个都对着她喜上眉梢,熟络得差点扑过去勾肩搭背,以叙相思…… 一个男人走了,又来一个,几个男人走了,又来几个,再几个……高矮肥瘦、老弱俊丑什么类型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和他媳妇都很亲热。 接着,上百个青楼歌姬与乐师陆续到来,逐一步入不同的画舫。百花楼的花娇、花羞姐妹,万春楼的赛凤凰、赛如意,丁香阁的牡丹,芙蓉,红袖坊的陆芊芊,楚萱儿,鸣歌轩的李秋好,莫惜君,五大青楼里最具盛名的十大美人尽数到齐,衣香鬓影,环佩叮当,艳满秦河。 最后,叶昭也走进最大的一艘画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有板有眼地说着金莺小姐月下私会情郎,互述衷情。 夏玉瑾揉着眼,捏着脸,只觉人生如梦。 酒rou朋友们见势不妙,忙挖空心思,出言安慰: “毕竟是将军嘛,和寻常女子不同,总会有应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