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穷才会被人作践被人欺负,桃源村的村民大多也看不起陈大根,村委会的人更是如此,嘉奖表扬一直压着不通报又能咋样。 村委会的人想着陈立根帮助派出所也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顺手抓个人的功夫,又没干啥大事,于是嘉奖表扬的事就被一直不咸不淡的搁在了一边。 而陈立根自个对着表扬嘉奖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很清楚救人的是秋秋,在秋秋受到表扬的那天,他还专门去了水湾村站在村委会门口透过那一扇不甚清晰的小窗户看人笑得甜甜的接过了二十个鸡蛋。 一切都挺顺其自然,直到莫奕声的出现,让桃源村的村委会的人猝不及防的全慌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省城的莫首长会亲自登门去陈家表示感谢,陈大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人竟然是首长的孩子,县城派出所完全没有和他们透漏过一点的消息。 虽然当时派出所再三交代对这事的重视,但可没首长这茬。 涉事的人,特别是按着表扬嘉奖的人都慌得不行,隐隐有预感觉得大事要来临了,想要亡羊补牢的补救,但已经来不及了。 莫奕声在去陈家的路上,正好路过了村委会的地界,也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通报墙。 当天,村委会的好几个人临时就被卸了职,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有几个是等着混吃等死上了年纪就等着收退休的,根本接受不了这种结果,同样是退下来,但这勤勤恳恳的退下来和挂着臭名声退下来是完全不一样,当场好几个人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到最后都昏死了过去。 这种村上的地方领导不作为的事情不是只有桃源村有,别的村或多或少也会有,乡下这种小地方太小了,上头的大领导管来管去,总有管不到的芝麻小事。 反正不管其他村如何,只能说桃源村撞到了枪口上,村委会从上到下大整顿了一番,新上任的村委会第一件着手办的事情就是下发了陈立根的表扬和嘉奖。 说是表扬和嘉奖其实也就是在村委会外的那一块黑板上用粉笔字写一则通告,表扬陈立根见义勇为的精神,这块黑板也称为通报前,可不要小瞧这么一块黑板,在80年代,村里包括小孩子都是会去看这一块黑板的。 表扬嘉奖就这么简单而已,李月秋那边的水湾村也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水湾村早早就把李月秋叫到了村委办公室嘉奖了一通,表扬她的话说了一箩筐。 不过李月秋当时不想把这事闹得到处都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够多了,不用特意写到黑板上通报嘉奖,而且别看爷爷平时严肃得不行,知道他掺和人贩子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自个会不会碰上啥危险的,不如不告诉人。 最后水湾村村委会的人就奖励了李月秋二十个鸡蛋。 李老头不记米缸立里鸡蛋的个数,那段时间还以为家里的老母鸡发力,天天都下蛋。 桃源村村委会这边被肃清了一波,连夜就把陈立根的事迹通告在了黑板上,这会请他过去是想让他对着村里的广播发表发表见义勇为的感想鼓励村里的大伙人人都要有这样的奉献精神,其实说到底是为了做个样子,让上级领导知道他们桃源村对这件事的重视。 能邀功谁不想邀。 可惜不能如他们所愿,陈立根听了村委会让他对着广播说感想的事情之后,静默了一会,只问了一句,“讲广播给钱不?” 村委会的人嘴角一抽:“……”啥?给钱?给啥钱,都通报表扬让他说广播了,这种有面子的事对于名声极差的陈大根不是最大的好事吗?能让他正一正自己那乌七八糟的名声。 说广播可不是谁都能说的。 不给钱,那陈立根不稀罕,不想去费那个唾沫钉。 陈立根这番拒绝真是让村委会的人各个目瞪口呆,看陈立根这汉子寡言少语的,这么爱财,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真是没有一点高尚的思想品质,品洁也太不好了。 陈立根可不管啥高尚品质,他在村委会磋磨了好些会的时间,明明是天没亮的时候出门的,他计划着早去早回,下午把这几个柜子给组装好,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这么一耽误,到了镇上,天都亮了。 他熟门熟路的走到镇子拐角处的第一个地方,在一楼排队领了号,然后上了二楼,他来的不算是最早,已经有不少的人在排队,差不多等了半个多钟头,他从二楼上下来了,手里的棉签被他随手一扔,他捏着手心皱巴巴有些汗湿的号码递给窗口的工作人员。 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些嫌弃号纸被弄得又皱又脏,皱着眉对了号,看了陈立根一眼,在汗津津的号上盖了章丢到篓里。 之后先是递给陈立根一个用纸包着的白馍,白馍很大,很结实,比外面卖的好多了,还冒着热气,递完了馍,工作人员再递出好几张的大团结来,大团结崭新崭新的像是才中印钞机机立印出来一样,不见一点的折痕。 陈立根面无表情的接过塞进兜里离开,在他之前一位从窗口离开的汉子还在原地数着手里的钱,生怕少了一张,看到陈立根离开,挤开这会正在窗口拿白馍的人,高声和工作人员掰扯。 “诶,同志,你们搞啥子名堂,这是看人下菜糊弄人啊,咋刚走的汉子给那么多,你们这是走后门呢还是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他刚刚看清楚了,那汉子比他多了三张大团结。 里面的工作人员没抬头,不想搭理人,但还是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声音不耐烦的说,“什么资本主义,你可不要张嘴乱说,我们都是按照规矩来的,这上面都是有记录的,你俩量不一样给的当然不一样。”说完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着人,用讽刺的语气道:“你身体状况有他一样好,我们也能给你一样的钱。” 最后这一句话,把人气得不轻,也不敢再扯犊子造次了。 而已经离开的陈立根几口就把手里的白馍吃了,他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纸包好收进了兜里,打算带回去给山水。 陈山水虽然在村里的汉子中不算是矮的,身板也不算是太瘦弱,但他比起陈立根就矮半个头,陈立根觉得是小时候没粮食吃营养没跟上的缘故。 镇子的很多地方他都熟,他步子大走路也快,几步走到一家很狭小阴暗角落的屋子,屋子很萧条,是在镇子的偏远隐秘的位置,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敲了三下紧闭的窗户,嗓子宛若金石碰撞的声音,“我大根,过来拿东西。” 咯吱一声,窗户小心翼翼的开出了一条缝,看清外面的人是谁之后才把窗户开大一些,里面的人伸出一个脑袋,笑盈盈的把手里准备的一个像是香囊一样大的小袋子递过去,然后摊开手,玩笑一般搓搓手指,“早给你做好了,给钱给钱。” 陈立根把没热乎的钱拿了出来,粗糙的大手数了几张大团结加上一些零角递过去,然后才把小袋子收起道谢离开。 他把小袋子郑重的收在胸口的口袋里,熨帖着他砰砰砰热乎乎的心跳,紧抿的嘴角露出一点笑来。 “哥!”陈山水不知从哪条道上杀出来,气喘吁吁满头的汗,看到陈立根的时候如释重负,他沿着永平哥说的在这附近找了一圈,找了半天没找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会总算找到了他哥,一找到人,他忙不迭的就开口说话。 “出事了,你赶紧跟我去看看!月秋和季家那姑娘打起来了!” 第66章 娶个婆娘别挖空了身子 都说成年到了岁数的汉子男人都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无非都是成家立业,立业的事情还可以放一放,但成家门一清都是找一个漂亮听话的女人当婆娘,来年再生一个大胖儿子就圆满了。 只要是汉子都想讨一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当然越漂亮越好,男人嘛,咋会不喜欢漂亮女人,但赵永平从没觉得女人像现在这样麻烦难搞过。 “两位姑奶奶,我的祖宗!咱冷静冷静,有啥好好说,不动手成不?!诶诶诶,别打别打,嘶嘶嘶,撒手撒手,别拽我头发!” 摊上这事,赵永平真他娘的是气的跳脚,只想满口飚脏话,都是些什么鸡撕猫咬的事啊。他和山水在镇上办完该办的事情,考虑到从镇上往水湾村走比较顺路,就想先去水湾村把李月秋的东西送到李家,最后再转道回陈家。 没想到才走近去水湾村的小道上,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背影神似李月秋的人被人一咕噜的推倒在了地上,李月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狐狸精,出了名的面皮好,身段俏,见过她的人一般都过目不忘,该说是想忘都忘不了,更何况是赵永平在一定程度上说和李月秋算是“熟人”。 那根本就不是神似,就是李月秋这个娘们,跟在他旁边的陈山水也在第一时间发觉了,张口还喊了人一声,只不过离的有点距离没有听到。 赵永平眯了眯眼,还没看清那个朝李月秋动手的姑娘是谁,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结果看到被推倒的李月秋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之后两个女人打起来了。 ?! 什么情况?!咋还打起来了,两人慌得一逼,忙把贵重的二八大杠都丢在一边,几步飞跑过去拉架,等看清和李月秋动手的人是竟然是季家那姑娘,再听她边打边说什么李月秋心太大,什么都想占。 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顿时联想一二,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为什么打架?是因为抢男人打上了。 活久见,大根这么招女人喜欢的吗?他啥时候成了一个男狐狸精了,都招得女人为了争抢他而动上手了。 不是赵永平贬低大根,他把大根当兄弟,大根什么情况他清楚,那些坏名声的话都是村里有心人胡编乱造的,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之前大根因为出不起彩礼,加上他心里头搁着人,所以一直无人问津,加上他自己不想找,别的汉子在街上或者干活的地方看到喜欢的姑娘,都想法设法铆足了劲凑上去,但大根遇到女的基本不和说话,亲事就这么耽搁着,没想到今天会有两个女人为了争他打起来了。 只听说过,汉子男人争姑娘打破头的,大根以前还没和李月秋退亲的时候,水湾村的人看不惯大根,觉得他配不起云端尖尖上的李月秋,总找寻了机会找大根的晦气和麻烦,还约了他去晒谷场决斗,当时晒谷场被弄得血淋淋的,好几盆水都冲不干净晒谷场的血迹。 如今风水轮流转。 李月秋为了争大根这个汉子和人打起来了。 陈山水一个生瓜蛋子看到两女人撒泼打架都惊呆了,敢都不敢上前,而敢上前的赵永平对着这两个女人根本不好动手拉架,这一拉碰到哪哪都不合适稳妥,拉李月秋他怕大根剐了他,拉另外的季玉雪这万一被扣上流氓罪的帽子咋整。 因为张家张丽云这个女流氓的典型,现在好多汉子男人可爱惜羽毛名声了,就怕被无缘无故的赖上,在男女关系交往中也更小心翼翼了。 今天这事,要是换成两个男好勇斗狠的打架,赵永平才不会这么纠结,管它三七二十一一人踹一脚,揍人一顿就能让人老实了,还能等到现在让人张牙舞爪的。 拉也不好拉,讲话劝架两个女人都打红了眼在地上都滚了一圈,压根听不进去,这会时候路上又没有其他过路人,再看看这俩女的战斗力,赵永平一个劝架的都被挠了爪子,不晓得是李月秋还是季玉雪下的手,手指甲也忒利了,他手背被刮了一溜的皮,火辣辣的疼。 顿时赵永平火了。 这两个泼妇! 季玉雪和李月秋好歹都是有高文化的人,李月秋一个在rou联厂当过工人的姑娘,咋一点高文化水平的思想觉悟也没有,还有季玉雪,她爹可是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弄得跟没文化不识字的泼妇一样简直没眼看。 争争争,不如把拿把柴刀把大根分两半,一人一半带回去搂着睡觉得了。 赵永平火气直往脑门冒,偏偏找不着合适的法子劝架,只能赶着山水去找大根这个当事人,俩女人争的是他,让他赶紧过来拉架处理。 他晓得大根今天在镇上干什么,这个时间估计还没回去,让山水赶紧去找人,自己惹的桃花自己来平,他拿不住这两女老虎。 陈山水连忙头也不回的找他哥去了,原以为等着大根来就成了,结果这条回水湾村的路上倒是先来了个人,恰好也是女的,正好可以拉架,但等人走近了,看着来人挺着一个皮球一样的大肚子。 赵永平:“……”他眼皮腾腾腾的直跳,摆手让孕妇离远点,这儿正争男人,别过来。可他看着那孕妇竟然挺着一个令人惊恐的肚子竟然过来拉架了。 他娘的,他只想遁地逃跑。 来拉架的孕妇是季玉雪的二嫂,她的肚子已经很大,瞧着估计在最近的日子马上要生了,她在和季玉雪说好的地方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人,怕人出事就沿路找了过来,虽然她现在怀了季家的孩子,但他婆婆和公爹最疼的还是小雪这个小姑子,小雪出了什么事,就她在家里的地位她铁定得挨骂。 “撒手撒手,别闹了,有个揣崽子的孕妇在这!”现在好了,赵永平不仅要防着李月秋和季玉雪,还要看好这位孕妇,怕孕妇摔了肚子。 打红了眼的李月秋听到孕妇两字,再瞥到一个大大的肚子,手里的动作猛的一停,这么一停,被季玉雪逮到了机会,要不是赵永平拉了她一下,她差点被扇到了一巴掌。 李月秋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她还来劲了,真当自己好欺负不成,她一把推开赵永平这个碍事的,“你管好那孕妇!”说完跟只急红了眼的兔子,直接上嘴咬人,咬了季玉雪的手指头一口。 “小雪,别打了,快松手。”季玉雪的二婶一边扶着肚子,一边拽着人的胳膊把人往后拽,赵永平担心她摔跤,头都大了。 季玉雪这时看到她二嫂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她这些天一看到二嫂她就想起车站人贩子的事情,她当时都算好了,家里二哥最会打架,她让二哥和她一起呆在车站,就是为了救下莫首长的儿子,明明都算好了的,也在那蹲点了的,可千算万算那天还是出了差错。 哪能想到她二婶突然肚子不舒服,怕肚里的孩子出问题她二哥不顾她的阻拦着急忙慌的送人去了医院,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撂在车站,这才导致后面她一个人对着人贩子力不从心,差点被人拐走,最后阴差阳错,好处大半都成了李月秋的。 一想起这为她人做嫁衣的事季玉雪就堵的慌,都是些什么年代的人,律法也太不规整了,世态炎凉,当时车站那么多的人,看到她闹起来都喊救命了,没一个人报警来救她的,蠢透了。 李月秋重生一次就能把上辈子的一笔勾销,狗屁吧,上辈子不管什么原因,李月秋没接受陈立根是事实,不是不接受陈立根的吗?怎么,晓得他后面会发达了,这辈子就抓紧机会拽紧不撒手,她三观不正吧,没那么好的事情。 什么东西全占了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两人打了起来,季玉雪不撒手,李月秋就更不会撒手挨打了,这两人的性格一定程度上来说,都和点了的炮仗差不多。 李月秋一开始只是觉得季玉雪的行为总是透着一股奇怪和不和谐的感觉,刚刚听了季玉雪的话,说什么上辈子就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让她别上辈子过不好就居心不良的来嚯嚯这辈子的陈立根,也要看配不配得上。 季玉雪这话一出,李月秋就晓得这人是和她一样是重生的,重生过才晓得她手里那几块地的价值也才会说出这么不找北的话来。 她不懂她这辈子怎么就不配和陈立根在一起了,上辈子她命弱早死,没几年好活头,当然不能拖累了陈立根,但这辈子她好手好脚的,凭什么不能和陈立根在一起,季玉雪哪来的立场说这些话。 要说居心不良,到底谁居心不良。 她们两人是忽然就打起来了。季玉雪让她把占的东西让出来一样,别想着什么都占了,说她占了陈立根,连她看中的地也占了去。 李月秋真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开什么玩笑,陈立根是她废了九牛二虎的劲好不容易才磨得让人答应讨她做婆娘的,她辛辛苦苦凭什么让她让。 至于镇上的那几块地,更是莫名其妙,地摆在那,又不是她从季玉雪手里抢的,她是从户主家正儿八经买来的,走的路子正,花的钱没偷没抢是她卖螺卖果酱攒的,这都是她自己努力争取的,碍着谁了,咋不能全占了? 这女人一虎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李月秋的性子有些时候很刚烈,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她只晓得被打了就要打回去。 季玉雪的二婶虽然是个孕妇,但她比季玉雪瘦多了,根本拉不住季玉雪,差点摔在地上,还是赵永平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所幸,大根这个“男狐狸”总算赶着来了,他一来赵永平就找到了主心骨,从没像此刻这般这么想看到大根这张脸,他大喊:“快快快!大根!” 事情的大概,陈山水也没讲清楚,只说李月秋和人打起来了,陈立根面无表情的大步上前捞住李月秋的腰肢把撕扯在一起的两个女人隔开,而季玉雪惯会见缝插针的,逮到了空隙就朝李月秋脸蛋上挠去。 她觉得就是李月秋这张狐狸精似的脸在作祟,长得也真是忒漂亮了些,应该让她像书里一样直接毁容了才来的顺眼。 陈立根拧眉,漆黑的眸子染了戾气似的,侧身把李月秋护在怀里,反手捏住季玉雪的手腕,不寒而栗的扫了人一眼,把人甩开。 下一秒只听到一声尖叫和扑通的声音。 季玉雪整个人摔到旁边的河沟沟里。 顿时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几秒之前的嘈杂乱麻仿佛从未存在。 李月秋衣裳领子都被扯开了几个扣子,已经打红了眼的她趴在陈立根的胸口,撩开凌乱的发丝,胸膛小小的起伏着,瞪大了眼珠看着沟里狼狈的季玉雪,嗯?怎么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