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绝嫁病公子在线阅读 - 第171节

第171节

    顾九摸了摸她的头,哄了她许久,又拿出在军营中那几日闲来无事搓了的几根红头绳来。

    “秀妹不哭,姨姨给你做的红头绳,等你长大了戴着头绳来给姨姨看好不好。”顾九诱哄着,果然小丫头也不哭了,接过头绳,痴痴地看着顾九。

    顾九见她不哭了,微微勾唇,朝着一家子人深鞠一躬。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顾九有荣归之日,定不忘这里的乡亲。”

    她转身离去,上了马车。

    镇北老凹子村头,寡月见顾九的马车将将离开,他其实在这里等了许久,派属下去打听了,没有见到顾九出来的时候,他便在这里等着,自己动手换了药,又吃了些东西,继续等着。

    等顾九离开村子,属下也出来了。

    寡月忙对着属下说:“快跟上!”

    顾九此行正是打算去江南的,九酒坊的产权是她的,她想着将九酒坊的事业做大,她要变强,更强,像慕七一样强大……

    她不再受人欺凌,她要大刀阔斧的去干一场,不为靳南衣,不为阴寡月,只为了顾九。她穿越一遭,所有欺压过这具身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她不再逃避,夕阳可以看,风月也依旧,草原还可以再来,平静的生活可以再有……

    可是,她要她想要的东西,堂堂正正的拥有……

    顾九还不知道有人跟着她,保持着相隔一里路的距离。

    终于在顾九不禁长安却直接去了洛阳,再南下扬州的时候,寡月已确定顾九就是要去江南。

    知道了顾九要去江南,寡月也不再紧紧地跟着她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靳南衣回江南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如今他回江南一可以离顾九更近一些,更要着手办一些事情。他回江南一方面要联系上卫箕,还要化名靳弦去拜访一些地方。

    他放不下顾九,也再也不会放下,生别离的痛苦他尝过一次,再也不想尝试……

    顾九一袭男装出现在九酒坊中。

    紫砂当即便认出了顾九,紫砂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快一年了,快一年没有见到主子了。清瘦比之以前微暗的面孔,双眸比以前多了一丝平静与淡泊,敛起了锋芒,不再是那个张扬气势骇人的九爷。

    顾九未取下斗笠,而是望着紫砂勾唇浅笑,她轻轻抬手,沉声道:“带我去二楼。”

    紫砂沙哑道:“是九爷!”

    他激动的转身上前去开厢房的门。待他将至二楼的时候,却发现九爷没有跟上,紫砂回首就瞧见一瘸一拐的顾九正吃力的上楼。

    “九……九爷……。”紫砂哑着嗓子唤道,“你的腿……”

    顾九已取了斗笠,她扬唇,笑道:“不碍事。”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紫砂忙上前来扶。

    顾九笑道:“让我自己走吧,你扶我我更不好走……”

    紫砂这才收了手,走到了前头。

    二楼厢房。

    “九爷,这是自二月到上个月(十月)整个九酒坊的盈利,请九爷盘点。”

    紫砂取来一个木匣子,里面的银票都弄的整整齐齐的,紫砂是顾九教出来的,之前顾九就命他,将每个月赚的银子去换成银票,然后每日都要记账,她其实早就到了,只是在九酒坊外的客栈里坐了许久,见九酒坊井然有序便知道紫砂打理的很好。

    顾九没有清点木匣子里的银票,她只手盖上盒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向来如此。

    “紫砂,近一年九酒坊的生意如何?”顾九问道。

    “回九爷,九酒坊的生意这一年来都差不多,只是自九爷走后这九酒坊的酒因为种类有限,那些酒师们又未多创新,紫砂觉得,轩城中人大多都厌烦了……”紫砂解释道。

    顾九倒是喜欢紫砂这一点,对什么事情都是直言不讳的。

    “酒的品种的事我来处理,只是我回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顾九沉吟道,顿了一下,末了又添了句,“梅花庐那头也不要……”

    “是,九爷。”紫砂拱手道,心中欣然,终于能与九爷共事了,九爷平安回来了就好,他能学到许多东西。

    顾九很快的拿着九酒坊盈利的资金中的一部分在轩城中又找了一处。

    她要扩大经营,赚钱,有了足够的钱才能往上爬。

    以前靳南衣,也自是知道这一点的。

    其实,她知道,那人一路上是跟着她的……

    她不表明,更不会回头赶走他,他要跟着便跟着吧。

    她需要时间,来做一些事情。她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惧怕任何人!

    ●

    清晨,江南的冬季亦是寒冷的,顾九一袭靛青色的长袍从二楼的厢房里出来,今日是晴天,天色好气色更是不错,心情也好。她轻缓地走下楼,就瞧见几个酒坊的小厮已经忙着开业了,他们朝她点头行礼,顾九笑着一一回礼。

    “九爷,今儿开门的时候又有一盆水仙花,摆在门前。”

    ------题外话------

    ☆、第二十六章 青云路

    九酒坊的门口,紫砂笑着朝从顾九说道。

    顾九目光落在门前桌案上的水仙花盆,花盆是浅绿色的圆形浅底盆,形态小巧雅致,远观清丽脱尘,水仙的白朵儿开的正好。

    已是第三天第三盆了,若是如此便是有意的。

    既然是她回九酒坊之后来的,是阴寡月无疑。

    顾九清明的眸光落在水仙花上片刻,微勾唇角,朝紫砂浅淡道了一句:“还是放在我房里的窗子前吧。”

    顾九说完,一理衣袍,带着斗笠,半瘸着腿离开了。

    她要去新开的酒坊里,最近又推出了几款强身健体的药酒,这将入腊月药酒也是卖的不错的,当然这几日她也为这条腿暗访过几个名医,皆言时日拖长要矫正并不容易。

    顾九上了马车,车是新买的车,是将请的车夫。她感觉她又回到了原来在江南的日子,不到一年,便是物是人非。

    卫箕没有告知九酒坊的人她落崖身故的消息,毓秀坊如今归靳郑氏打理,苏娘他们不一定不知道。

    顾九如是想着,车已至了新开的酒坊前。营业数日了,生意也渐渐地好起来了。

    顾九随意的翻了几下账本,又去了药房。

    她开始认识药材,也默默地记下每种药材的性味与功效。

    老大夫们都夸她认真,若是他们年轻时候就能这般记药材,估摸着早就成了神医。

    顾九决定再去收几家酒窖,虽然如今也是自己酿酒,但规模不大,她还要去买一些酒窖里陈酿跟到年的酒,毕竟她酒坊里现有的酒只是近些年的。

    好酒待雅客,愿者上钩。

    她如此设定着,等日后赚足了银两,九酒坊的口碑建立了,便将九酒坊开到全国各地去。

    强身健体的药酒方子是老大夫总结的经验方,顾九与酒坊的酒师总结了多次才投入生产。

    顾九这几日凡事亲力亲为并不是想同别人证明什么,不过是认为四体不勤者,活不长久。每日运动,出些汗水,对她身体有利,虽不至于像在桐镇的时候,每日劳累,现金回到江南她不想怠慢。

    顾九将人参枸杞和一些药材分了量放入数个酒坛里,她将将放完就有小厮来搬酒坛,小厮们要将酒坛运到酒窖那头再注入酒。

    顾九想过了要去轩城附近再办置一个药庄,江南能产的名贵药材都要产,不仅如此,她还要帮轩城的药店接手制中药的成品,比如什么六味地黄丸,石斛夜光丸,天王补心丹什么的……

    有小厮端了温水过来,她净了手,从袖内取出一瓶蛇油来,她在桐镇炸油饼的时候就冻了手,江南这边将将入冬,从北到南,气温渐渐回暖,手上的冻疮结了痂,弄得她心痒难耐,一不小心就伸手去挠,直到流了血,那感觉才消散。

    倒是紫砂心细给她弄来两瓶蛇油,紫砂瞧着她的手都这般了,也没多问什么,九爷不愿意同人说的,他便也不问。

    连着涂了三日的蛇油后,顾九手上的冻疮也稍稍缓解了。

    几位酒坊的管事被小厮唤来,顾九大致寻问了一些情况后离开了。

    ●

    寡月在轩城寻了一处宅院住下。

    夜风派来照顾他的人,给他诊治着,一路上他胸口的箭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晨起后寡月在宅院中活动身子,诸如八段锦,五禽戏之类的,百试不爽。

    宅院很小,他身上并未携带过多的银两,仅有的是夜风赐他的属下捎带给他的。

    属下易姓,全名易书敏,寡月直呼他小易,他曾规劝小易回长安等候夜风,小易却说他授将军之命来照顾靳大人,便是靳大人的人了。

    原来这易书敏是夜风心腹,是由郁倾亲手培养的。

    寡月是十一月三十日的时候才命小易去梅花庐寻卫箕的。

    也正是十一月三十日大雍远征西凉的军旅才将西凉班尔拉的女首领,岚安将军送至长安,本是在桐镇逗留了一些时日后,董光才带着弟弟董明的灵柩,与西凉班尔拉部的首领将军与十名副将受令回长安。

    如此一来,大雍攻打西凉之事,算是传开了。

    董光董明为当朝三品将军,三品以上将军战死都不可草草了之。

    乾元殿夜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召见了董光。

    慕长安未回,故董光回京等同于慕长安回京。

    慕长安年纪轻轻屡立战功,如今于长安百姓,慕长安是犹如大雍战神一般的存在。

    夜帝封年仅二十岁的慕长安为护国将军,慕氏一族至此算是大雍之盛,当然亦是有人不爽,言慕氏女独占六宫之宠,故慕氏一门之荣辱全来之于女人。

    这样的想法,在朝中很多大人心中早有生根,只是慕氏从来不屑于解释什么。

    追风董明为“安阳公”,谥号“武烈”,于董氏故乡安葬,于禀德十三年春入武烈安阳公墓。其兄董光授正二品镇北将军,再率兵十万与护国将军慕长安汇合。

    岚安将军被两名侍卫押进金殿,随后的还有她的三名部将,两女一男。

    挣扎良久的四人,被侍卫们压迫着跪地。

    “大雍夜帝,你今日强迫我岚安跪你,来日你要等着,偿还——”

    “啪”的一声,一个侍卫掌掴在岚安的脸上。

    岚安将口中的血唾在了那侍卫身上,眸中的怒火更甚,握着千斤铁链的手指骨咯咯作响,今日的屈辱,今日所受的嘲讽都会让大雍人血债血偿!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高座上的男人皱眉间。冷目悲悯地望向金殿上跪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