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
目光紧紧地望了眼那深黑色的城门,有片刻间,她心里涌上一阵十分难以言语的情绪。 如今,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了穆子墨,锐儿也不再记得他还有一个叫做王爷的爹! “冉儿,城外都打点好了吧?”轻叹了声,她随之皱眉问道。 这路线是她一手安排的,自出城后她们就立即换了新马车,先是驶到了离江最近的一个镇上,然后直接换了船南下扬州。 如此一来,她就不信还有人会费劲找得到她们三个! “小姐,您且放了心,您的吩咐冉儿都照办了,这会儿只要咱们顺利出城,再行个两里路,前面就有一个驿站可以换乘马车,到时候小姐再定铎去还是留!”初冉笑呵呵地回了头,转身将自己埋进了马车里,不时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这会儿应该要过城门了!她咬了咬嘴唇望向自家主子,果然,那张始终泰然自若的脸此时也十分紧张地回望着她。 两人都锁着眉头,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声音,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终于,马车用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驶出了城门,中途也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和盘问。 看来穆子墨定是还没有发现她逃走,或是追查令还没有下达到城郊!心中盘算着,骆玉华面上的神色也微微放松了下来。 离开了京城至少意味着她们胜利了一半,而另一半,就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 骆玉华敛眉轻呼出口气,心里竟是忽然轻松了不少! 新生活许是开始了! 天色蒙蒙黑的时候,马车在一家十分朴素的驿站外停了下来,初冉随意掏出了几块银子,将赶车人先是打发走了,并细细地叮嘱了这马车归还之地,这才收起一脸疲倦走进了驿站,等着骆玉华的下步决定。 手里一直抱着长到足足有十几斤的胖娃娃,骆玉华腾出一只手喝了口水,这才抬起眼皮道:“这里不能呆。这纵然是出了京城,可若是穆子墨发现得早,只怕如今也已在这路上了。我们必须赶在他发现之前先离开。如今咱们比得不再是聪明才智,而是速度,是动作!” 说完,将桌上的几个馍馍胡乱塞进了包裹中,朝初冉使了个眼色便急忙走了出来。 这初冉见状,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捞了个馍馍塞进嘴里,忙向小二罐了小瓶热茶后,跟着走到了驿站外边。 只见两辆外观各不同的马车停在了外边,一辆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镖局标记,另一辆看起来倒是十分普通,不见任何显眼的标志。 “小姐,原本我只是叫那掌柜给咱雇一辆便是,但是方才一问才得知今日这儿还有辆空闲的车,也是可以使的,就看咱们选得哪辆了。另外那掌柜的说这带镖局的马车比那张灰色的得贵上五两银子的费用,依了我看,咱就索性雇了那灰色的吧,不起眼也正合咱意!” 一时间,初冉走到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闻言,骆玉华没有立即回答,她将怀里的小人儿递给了初冉,一边半眯了眼睛走到外边细细地打量起两辆马车的区别,最后目光在那个黄色的镖局标记处停下来。 既是有押镖,她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将她们安全送到大运码头? “冉儿,你现在去把那掌柜的叫来,咱们不但要乘车,还要押镖!”一字一句地吐出了她的想法,骆玉华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初冉先是怪异地盯了她半晌,最后见她一脸正色,只得疑惑着走进驿站重新请了那掌柜出来。 不多久工夫后便有个蓄着白发,看起来十分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左手放在背后,右手抚了花白的胡子,笑盈盈地看着她。 “夫人可有什么事找老身?”满脸笑意地望了停在门口的二辆马车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忽闪地投射出几分智慧之光来。 骆玉华没有说话,她走近了几步,目光装作十分恭敬地打量了老者一遍,心中暗地里掂量着对方的势力。 “老人家何必多此一问,想必您早已猜出了二分。”从容地露出一个笑容,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这会儿那初冉不觉站到了骆玉华身后,来回打量着两人,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夫人果然是聪明人,若老身猜得不错,夫人一定想雇下老身这辆马车吧?”目光闪烁了一下,老者忽然爽朗的大笑了两声。 骆玉华点了点头,眸光一闪,登时变得凌厉了起来。 “不错,您猜得很对!我不但要了这辆马车,而且连这镖也打算一并押下,只是不知您可敢接了这趟镖?” 说完,嘴角慢丝丝地扯出一抹笑意,面色也柔和了一些。 “哦?做生意老身向来讲究条件,这镖不知夫人有何条件?”略微沉思了一下,老者脸上很快又恢复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眼前这个女子浑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高贵,清冷的脸上时不时透露出几分超过年龄的睿智来,他相信这次镖怕绝对不一般。 “很好。我要押的镖就是我们三个,这儿有五百两银子算是承押费,若是一切顺利,到了大运码头我定会再付给你一千两算是报酬,怎样?”嘴角微微上扬,骆玉华扫了老者一眼,双手不觉交叠在胸前。 果然,话毕,老者又抚了抚白须,没有立即回答她,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 “看夫人的神色似乎认定了老身定会接下这笔生意,可否请问一声为何?”半柱香工夫后,老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坦白而言,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只是,眼前这女子除了聪慧外,却又隐含了一股神秘的气息。 嘴角缓缓向上提了提,骆玉华看了眼初冉怀里睁着两只黑眼睛的孩儿,两手一伸,将儿子迅速地放置到自己怀中,轻笑了一声道:“做生意讲究的除了钱,还有雇主!纵然我们只是孤儿寡母三人,但我有把握您定会接下这笔镖的。” 说话间,右手逗了逗在褥子里挣扎的那张脸。 说毕,老者果然赞许地点了点头,长袖一挥,爽快地点了点头道:“好,这笔买卖老身接下了,到大运码头,先后两日路程,老身定会顺利地完成这笔买卖。” 马车内。 “小姐,咱们总共就只有不足四千两银子,可是您这一下就给了那老头一千五百两,那以后到了扬州咱可怎么办?”面色微有些不甘,初冉忿忿地说道。 这银子本是将小姐的嫁妆当了换来的,如今这么一大笔支出后,剩下的恐怕也只够她们做盘缠用了! 轻抿了抿十分干燥的下唇,骆玉华嗔了她一眼,双手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叹道:“这冉儿丫头何时钻钱眼里去了?如今这形势,银子是小事,咱们三人的命才是大事!这镖局虽然不知实力如何,但毕竟比咱们三人势力强,若是这路上万一遭遇了劫匪什么的,也好有个保护的人!” 说着,她情不自禁想起了上次遭遇的那些黑衣人,身上一阵哆嗦。 听罢骆玉华的话,初冉也噤了声,一时也变得异常沉默,许是想到了什么。 “好了,如今走到这一步,咱们也无退路可走,一切皆是命,是我的命,也是锐儿的命!”说完又长叹了声,一时竟有些哽咽。 自从锐儿出生后,也没得几日太平日子,若不是现在还小,只怕还指不定对这孩子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为了儿子能彻底逃出王府,为了能彻底摆脱王府那两个女人,她如今也只有将骆莹莹苦心得来的这一切全全抛弃了! 相信若真是骆莹莹在世,她,也会这么做的吧! 黑夜悄悄来临,外头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外的动物吼声,阴森刺骨。 “小姐,您说那老头就派了两个人赶车,也没叫什么人护送咱,是不是拿了钱就不办事了?这荒郊野地的,还真有些恐怖。”说话间,她不觉缩到了骆玉华身边,双肩缩成一团,目光中也含了几分惊恐。 身上冷不防多了些重量,骆玉华没有说话,她将裹着自己的毯子从胸前岔开些,索性将锐儿放在自己怀中,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坦白而言,这也是她第一次半夜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行进,原本想循着那大道走,可又转念一想,人多的地方目标必然大,终究还是挑了这条黑漆漆的森林。 “没事,只不过夜深了些而已,不足以为惧!”强自镇定地收了脸上的一丝恐惧,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初冉的肩膀,心中也惶惶不安。 于是,两人就这么靠着,哆哆嗦嗦的倚在车壁上,生是不敢合眼。 “冉儿,你先睡会儿,我且守着就好!”斜眼扫了略有些发抖的人一眼,她轻声劝道。 如今这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形势下,她必须打了十二分精神,观察着周遍的动静,这一行人的命可都系在她自己身上。 初冉闻言正要推辞,不想被她一瞪也只好强逼了自己闭了眼。 刹那间,安静的马车里只剩下一阵细微起伏的呼吸声…… 强自甩了甩头,企图将袭上来的疲倦甩到脑后,骆玉华撑大眼,不觉挑窗朝外看了眼,却是茫茫无边的一片黑暗。 “夫人,您放心这儿有我们兄弟俩,您就先休息会儿吧。”这时外头赶车的两兄弟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忙朝里说了声。 暗自摇了摇头,骆玉华没有说话,心上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时听外头传来声音,她本想回拒了他的好意,不巧耳边却传来一阵有些不对的响声,似乎也是有快马在跑…… “如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面色转而一变,她急忙推醒了身边的初冉,快步倾向前,扒开了一丝帘子往外一看,果然,只见一片黑暗中果然有几匹白马若隐若现。 话刚落,那如风早已飞身向前,只听得一声吼叫:“护好夫人!” 这边初冉也忽地惊醒,望了眼自己主子,慌忙着急地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时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相反于她,骆玉华先是将包裹快速塞到了初冉身上,右手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当下急得满头大汗,脑子快速地运转着,目光也死死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小姐,咱们怎么办?”声音仓皇中夹杂着nongnong的哭音,初冉用另一只手挑起了帘子,望着身后明显寡不敌众的厮杀一直急得眼眶通红。 “别急别急!听我说,这个关头咱们必须冷静!”右手紧紧地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她朝里快速看了一眼,当即作了个决定。 当下形势,敌强我弱,若不及时想法子自救,只怕当时候他们一行人都必须葬身于此。 心中飞快地权衡着方案的可行性,她忽然转身将马车帘子完全掀开,朝外面的人急声道:“如歌,听着,你现在赶紧去帮你兄长,想方设法拖延那群人的时间,这里交给我,若是还活着,记得到下一山头回合。” 快速地将怀中的幼儿交给了初冉,骆玉华当下使劲推开了坐在最前面的男人,还未等他回话,继而又道:“现在赶紧放求救信号,你快去帮如风,赶车的事我还能做!” 说完也顾不得再犹豫半分,当下喝了一声,长鞭使劲地抽了黑马的屁股,黑目直直地注视着前面的动静。 “小姐,要不让我来吧?”身后的初冉见状,十分担忧地凑上前,关心道。 骆玉华没有作声,如今她满脑子就是如何逃离这种危险境地,若是她猜不错的话,如风和如歌定是高手,那些人应该没时间追上来才是,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那些黑衣人! “听着,这事我还做得来。冉儿,你先将马车里备用的一条长凳抵住了车壁,再拿出根我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锐儿绑紧了在我身后,你且将那些毒拿出来,在我们经过的树叉处洒上……”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一面狠狠地敲打着马的屁股,一面飞快地叮嘱着。 她记得骆莹莹留下的毒方子里有一种是黄色的粉末状,只要飘在人身上,那人定会当即浑身无力,落下马来…… “小姐真聪明。”初冉这时恍然大悟,忙不迭将双手伸进包裹里胡乱地找寻着,一张脸急得通红。 心中越是着急手边的动作不觉慌乱起来,以至于她掏了很久才掏出了那个绿色的瓶子,忙打开了,胡乱地洒在了两人经过的树叉上…… 黑马如受了刺激一般飞快地在树林里奔驰着,这样大约奔了有两盏茶的工夫,突然莫名地停了下来,站着竟是不动了。 握着鞭子的手任怎么抽打,身下的马车也不再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