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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诰命夫人夫死守节,崇庆帝眼下急需周宋两家联姻,要想把宋家绑死在周家,最好的办法便是册封诰命! 崇庆帝赞许的看了一眼筠娘子,有周司辅和宋筠娘帮衬周内司,周家自然会起到他应有的作用!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点石成金的周内司,名声太大,大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了抢他,头破血流也不在惜!他早就有了挫周之意……病的好! “把太医叫来。” 十来个太医很快过来了,一个老太医领头蹲在周内司跟前,周内司伸出布满红疹的手,老太医惊恐的把了上去。 老太医冷汗津津,这个症状根本就是王皇后当初的翻版他们怎么把的出来? 王皇后当初便是,腹痛呕吐起疹,疹子越来越多,身子越来越虚……老太医斟酌的说道:“回禀陛下,周内司跟当初娘娘的病症一致,娘娘若不是排毒及时,长此以往便是这副模样,臣以为,周内司是釉毒沉珂多年,眼下已是药石罔救之相!” 周姑夫人脸色煞白,恨道:“谁给我大弟下的毒?” 周老太爷禁不住这样的刺激,晕了过去。众人脸色纷纭自是不说。 旻王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倒是他一手成全了周宋两家!旻王本就酒多,双眼喷火,恨不得把萧九娘的皮给扒了。 旻王一阵劈头盖脸过后,转了转疼痛的手腕,冷笑,“萧九娘,你告诉本殿下,宋筠娘和周内司,怎么来母妃的宫里相媳妇了?” 萧九娘嗫嚅:“殿下饶命,九娘不知道周内司的马车里有人……九娘……只引了马车进来!” 萧九娘总算想明白这前因后果了! 她分明是被周司辅狠狠的摆了一道,寻常人的马车自然不能进宫,可是周内司的马车不一样,因着周司辅时不时来送珍品瓷器,这也正是崇庆帝的特赦。周司辅酒多走不动,让她去牵马车,她只看到候在车外的芹竹,便也没多想。毕竟,马车进宫时,宫门口的侍卫都会盘查的! 马车里有人,如何躲得过宫门侍卫的盘查?正因为马车里是正一品周内司,有一品官令牌,才能顺理成章的停在宫里! 崇庆帝离开时,一脚踹上了跪在地上的旻王,拂袖而去时,留了两个字:“孽畜!”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89章 内司追妻 “娘子且往好的方面看,娘子有一品诰命傍身,周家的一切都是靠周内司,娘子就是不敬公婆横着走,周家也拿娘子没方子……” 秀棠见筠娘子郁郁寡欢,强笑开解,“再说周内司这副模样,还省了事呢,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我娘说但凡有点权势地位的男人,都是娶正妻做摆设来着……”秀娇不善言辞,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我就是认了命,才趁势逼了一把皇上,让他金口玉言封了诰命,我就是见他咳嗽的那副样子可怜……” 当时那么多人逼他性命,他孤立无援的咳,咳个没完又没了……筠娘子顿住,她这是暴露了什么? “我就想,这也挺好,嫁个夫君,每晚咳个不停,也省得我夜里烦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秀棠也吓哭了:“娘子是魇住了不是,他一个咳痨怎么陪娘子说话?我,我还听说,他是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筠娘子向来不在无法转圜的事上为难自己,再想想,武娘终归要嫁旻王,周司辅……这个负心汉臭流氓就算了,嫁给周内司,就好比嫁个死人,反而让她松快了一些。 “不好使才好呢,”筠娘子拧了拧秀棠的耳朵,“他听不着,我就是往死里骂,他也回不了口,都像你这样还嘴,我还不耳朵生茧……” 话是这么说,心理建设是这么个做法没错,筠娘子心里却烦躁的不行,指着哭哭啼啼的秀娇道,“你们两个,一个呱噪,一个爱哭,也就周内司好,不哭也不吵……想想,换个男人指不准就没这么遂心了……” “娘子以为这是养孩子呀,周内司要是又哭又吵,这不还得要娘子抱着哄着?”秀棠想到那画面,扑哧一笑,心里头更酸。 马车辘辘的出了宫门,像是过了一重天地,宫里再热闹,也透着庄严拘束的味。不像这一路上,有香车宝马的王孙贵客,也有抱子牵女的荆钗妇人,有文人雅士的出口成章,也有汉子扯嗓子的吆喝,还有…… 筠娘子脸色顿变,抢过秀娇手中的帕子,拿在手中扯了又扯,就是撕不动,指着车厢外,恨道,“这世上,就没一个男人是好的!” 此时厢门半开,筠娘子眼尖,一眼瞟到了人群中转着轮椅、东张西望的周内司,秀棠也闻声看了过去,“他说见我第一面就欢喜我了,我料想他病成这般,哪还有那份花花肠子的心思,殊不知一个病痨子,也改不了文人的风流做派!到底也是个风流种!” 文人追逐女伎,这在京城是雅兴,前面估摸着有几十个女伎,扎仙人髻,戴花脚幞头,穿着鲜艳的锦缎衣裳,上高头大马,在前头驰骋。数百个年轻文人跟在后面跑,他们是往京城最繁华的市里去,筠娘子是往反方向走。 这数百个文人中,一个转着轮椅的人跟人潮逆流,惹来不断的骂骂咧咧。 已经有文人发怒,肆意推搡着周内司,要不是芹竹一个女儿家在旁边拦着,那是恨不得踩上几脚了! 筠娘子气不过,埋怨周内司不自爱,又见他被这般欺负委实可怜……恨恨的啐道,“活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都这样了还追逐女伎?” 秀棠好言道:“娘子,这里人多,要不我去让周内司过来坐马车,送他回府?” 磕磕碰碰在别人看来没什么,秀棠秀娇却觉得惊悚,那些个文人一个二个磨拳霍霍的,万一不小心被当了靶子,一推给推没了……那不是让筠娘子未嫁就先守了寡? “我嫁他就跟守寡也没差了,他自个不顾惜自个,我能怎么办?难道真要我做爹做娘的、把他含在嘴里不成?”筠娘子对这个准夫君是恨铁不成钢,古怪的情绪在肚子里搅过来搅过去,“……哎,罢了,停车,咱们在这里等着,这儿还算人少,他要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也会往人少的地方来……不来,随他!” 芹竹把头低下,听周内司怒斥:“我叫你眼尖一点,怎么跟个人都跟丢了,这里都是男的,她一个小娘子怎么可能跟过来追女伎?” “奴婢……奴婢已经打了十二分的精神了!” 周内司千辛万苦,在众多来来往往的胸膛铸就的城墙里,被人来人往的大袖甩了一脸又一脸,总算走出来时,只有一个感慨坐在轮椅上,就是矮人一等! 筠娘子下了马车,此时正站在一盏绘了仙人踏云舞的罗帛灯下,双手拢在袖中,分明是宫里再寻常不过的绸缎,妃色鹊飞枝头春意深的花样,下面是八幅的碧水凌波的裙子。风一吹来,春、色盎然的动人,难以言喻的娉婷。 不消看她盖头里的脸,他的心里已然千树万树桃花开…… 她在等他,她的视线就在他的身上! “快推我过去!” 筠娘子的语气用了二十分的得体恭敬,“真是巧啊,内司大人也是来赏灯追女伎呢?” 盖头挡脸的好处就是,他怎么盯着筠娘子看,都不会被发现。不好的地方却是,他自然而然的就走了神,头脑就慢上半拍,等琢磨明白筠娘子的意味深长后,心里一个咯噔。 芹竹嘴巴利索的替他回道:“是呀,这不就巧了,遇上内司夫人了。” “呵……,这天色不早,筠娘还要赶路回去,就此别过,”筠娘子自以为这个内司夫人的款摆的很是得体大方,“芹竹既然尊我一声内司夫人,我就说说内司夫人该说的话,内司大人追女伎本就是苦力活,芹竹为了内司大人的身子着想,也该带上几个粗使家丁罢。” 周内司连咳了两声。 芹竹一头冷汗,琢磨了又琢磨,方讪笑道:“周内司也琢磨着回府呢,可是这回哪个府又成问题了,周老太爷晕过去,周家连个请周内司回家的人都没来一个,奴婢本意推周内司回果园的宅子里,可是这天色已晚,那一路可不比这喧闹的坊市,奴婢,奴婢也是没那个胆子回去……这才没办法,想着反着这三天都是彻夜不宵禁,尤其是上元这一夜,不若就推着周内司在这里逛个遍!” 筠娘子显然是怀恨在心,“哦?那我也是没法子了,我就是有心送周内司回果园,也没那个胆子呀!” “骑马的女伎有甚趣味,待会还要女伎登台唱戏呢,据说还能拿银子竞价呢,可惜我身上也没几个钱,”筠娘子从袖中掏出“相媳妇”的金钗,随手扔到周内司的腿上,“这个足金的好钗子,足够竞下一个姿色一般的女伎了,在温柔乡里睡一晚,好过露宿街头,再热闹也是更深露重不是?” 筠娘子言罢,也是恨不得咬断自个的舌头,她这般拈酸吃醋,算什么!脸发热的紧,越想越恼,她到底还是不甘的,夫为妻天,她甘不甘都得认命,只有认命才能搏个好命一世舒坦……她都不嫌弃他这个鬼样子了,他倒好,这还没成婚就想着女伎了? 筠娘子心头发酸,立马回了马车上。 周内司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马车,断肠一般的咳嗽了起来。 她是个心软的人……一定是他咳的不够狠,她才不愿看他一眼! 马车辘辘,驶进人潮之中。筠娘子这般决然,芹竹怕周内司回头责备她办事不利,努力琢磨自个话语里的疏漏,一脸纠结的立在灯下。芹竹走完神,伸手推马车时,手边哪还有马车?芹竹赶紧循着人流撒腿就追过去。 筠娘子到底心里放不下,车在中途,便以吃食为由,携秀棠秀娇而下,站在僻静的一个角落。 来来往往的行人挡住了筠娘子的视线,筠娘子又不愿现身,便走进了一家首饰店,她衣裳华贵,便以看珍品为由上了二楼。 筠娘子站在二楼的窗前,婆娑着手上的玛瑙佛串,俯视着楼下的灯烛荧煌。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提着灯和吃食的人潮之中,只见一个转着轮椅的人,转动着脖子,费力的转着轮子,横冲直撞……惹来骂声不断,灯烛通明,夜市如昼,被撞的人要伸手抡过去,反被这张恐怖的脸吓的尖叫出声! “真恶心……” “这样的人不躲在屋里,出来吓人不成?” “料想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呢,生的这副模样也真是罕见喽!” “……” 看热闹的人一圈又一圈的围了上来。轮椅上的那人只是转着脖子,茫然四顾的模样。 他在寻她么? 筠娘子掐佛串的手都在抖,“掌柜的,这个佛串我要了。” 轮椅上的人视线被堵,又找不到出口,索性,手转轮子,直接撞了上去!一个头提马骑灯的锦缎孩童,嚣张的一手提灯抡上了他的盖头! 马骑灯嚯的被烧,火窜上了他的盖头!……孩童旁边的家奴眼疾手快,立马把他的盖头掀了! 孩童拍手大笑起来:“这样就看清楚了,丑八怪!” 满脸的疮痍像狰狞的蛤、蟆皮,一直蔓延到了脖子,眼肿成缝……已经有小娘子禁不住呕吐起来。 活该!筠娘子咬牙掩饰心头的酸意,提着裙子下楼去解救。筠娘子宛如天神一般,挡在了他的眼前,冷笑,“好大的胆子,连正一品周内司都敢戏弄,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孩子!给周内司道歉……否则上报朝廷,剁了你的手!养子不教,看你们的模样也是大户人家,不知是哪位官宦,敢教唆子孙戏弄周内司?” 那户人家被吓的连连磕头,众人窃窃私语,周内司便成丑八怪的名声不胫而走。 筠娘子把周内司推出来人群时,蹲□,给他戴上盖头,得逞的笑道:“我也是无法,不报出你的名头,怎么救的了你?” 周内司垂首,筠娘子好笑,“现在晓得丢脸了?你可是丢脸丢了全京城呢……这便是看女伎的后果,谁教你自不量力的?得了教训,以后就放乖点。” 芹竹撇撇嘴,“丢周内司的脸,不也是丢内司夫人的脸?” “这是我的夫君,周内司惊才绝艳一表人才无懈可击,花无百日红,人都会迟暮,就是筠娘赶的不巧,在筠娘眼里,周内司便是筠娘的脸面!” 筠娘子把周内司撂给芹竹就要走,灰色鹤氅下的身子在轮椅上剧烈的抖个不停,咳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芹竹扶额,“内司夫人,这,轮椅在周内司的手上,他铁了心跟着夫人,奴婢也没方子。奴婢若是擅作主张,呶,他就这副样子,大夫可是说了,内司大人受不得刺激,咳狠了血冲脑子,冷不防就憋过气去了……” 筠娘子好笑果然病人最娇气! “要不夫人这样,你们把马车放慢些,我推着内司大人在后面跟着!”芹竹一副泫然欲泣要跪的模样。 “荒唐!京郊可不比这里,眼下多少人盯着周内司不说,你们一个瘫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上了劫匪,也是,周内司这身衣裳倒值些钱!” 筠娘子随口一说,周内司抬头仰望她,就是看不清她的脸,脖子仰了半天好辛苦,便转了转。 周内司这副转脖子的模样,看在筠娘子眼里,像极了一个懵懂的孩子。 筠娘子自然要教育他必要的防范意识,“你别以为你长的渗人,人家就不扒你衣裳了?那些舔刀尖的人,蛤蟆皮都敢剥,何况一件衣裳?” 扒衣裳不是一个好话题,想当初在果园里,过眼之处都是奴婢,端汤净手,他摔下轮椅时也是芹竹第一个冲进去奴婢们贴身伺候,自不用说。 他已然瘫痪如斯,吃饭要人喂,沐浴要人脱衣裳就罢了,指不准还需要人抱进浴桶,出恭也需要人伺候奴婢伺候少爷是寻常事,可是她的丈夫这样被摸了个遍……那些个奴婢也不是个好的,嫌恶起来作弄他也是常事,哎…… 筠娘子拧眉失神,不看他的脸,他就是缩在轮椅上,也能看出骨骼纤长,也仿佛能看出当年的挺拔如玉、意气风发…… 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一定是她的错觉,她只觉有一束光促狭的照到她的脸上,她这是怎么了,居然在说“扒衣裳”时发呆了……暗示她想扒他的衣裳? 谁要扒他的衣裳、看他的蛤蟆皮! 他总不能跟着她回宋家罢,他们眼下可是未婚男女……她总不能在这街上陪他逛一夜罢,就是再热闹再有趣,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能孤身跟男子同行?……他也真是个不懂事的,这般缠着她作甚? 倒是芹竹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不若娘子上马车换个妇人髻,上元放夜,夫妻同游的比比皆是,内司大人数年不曾出门,还请夫人体恤。”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90章 婚前相处 “不若夫人上马车换个妇人髻,上元放夜,夫妻同游的比比皆是,内司大人数年不曾出门,还请夫人体恤。” 他咳了一声,表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