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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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语得了消息,立时就去往了内院,萧嬛听到林王妃等人又来扰了自己的清静,不由冷笑着对白嬷嬷道:“瞧瞧,扎我的眼的人又来了。” 白嬷嬷叹了一声,柔声安慰了萧嬛几句,又嘱咐这几个丫头小心的伺候着,免得给人可乘之机。 作为长辈的林王妃来探,萧嬛自是要起身相迎,林王妃素来标榜自己是个贤淑之人,面子上的事情自然不会亏待了萧嬛半分,忙让随身的丫鬟扶住萧嬛,笑道:“说过多少次了,你这是有了身子人的,最是金贵不过,这些规矩什么的,等日后在行也是来得及的。” 萧嬛微微一笑,把手搭在了流苏的手上,避开了林王妃身边的丫鬟,又请林王妃落了座,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母妃素来慈爱,既如此,儿媳少不得要仗着母妃的疼爱放肆一回了。” 林王妃笑了起来,满目柔和:“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你只管安心的养好身子便是了,我昨个听说你派人请了许太医来,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这二日熠哥儿都在卫所当值,怕是抽不开身回来,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来与我说便是了。” “劳母妃惦记了,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过是例行诊脉罢了。”萧嬛笑盈盈的回道,与林王妃巧言笑语,二人哪里像是存有心结一般,便是说成是嫡嫡亲的母女只怕都会有人相信。 佟侧妃瞧着萧嬛与林王妃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谈起来,忙对叶氏使了一个眼色,叶氏自是明白婆母的意思,立时笑着出言道:“二位嫂嫂瞧瞧,还是五弟妹得母妃的宠,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可入不得母妃的眼了。” 叶氏话一出口,没有博得二位妯娌的附和,毕竟王氏是个稳重人,对府里的这些事素来没有上多少心思,便是白氏,作为李侧妃的儿媳,自然也是不会去搭这个话,只让叶氏独自一人唱戏。 叶氏是个不忌生冷的,素来也不要个皮脸,见无人搭自己这茬,倒也不恼,自顾自的说道:“五弟妹,我昨个半夜怎么听说你这出了事?哎呦,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想着你是怀了身子的人,五弟又没在身边,我这担心的一宿都没有睡安生。” 萧嬛轻笑一声,流转生辉的眸子轻轻的掠了叶氏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嫂许是听错了,我这能出什么事情,还劳的你一宿都不安生。” 叶氏欲言又止的瞧了瞧萧嬛,才道:“听说是院子里不干净?昨个你兴师动众的杖毙了一个丫鬟不是吗?” 萧嬛长眉一蹙,脸子顿时冷了下来:“四嫂这说的是什么话?院子里的丫鬟犯了错,主子处罚了在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依着你的意思,是那丫鬟存了歹念留了怨气来寻我的晦气了?莫说我这院子里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便是有,我还怕了不成,这世上只有鬼怕人的,哪里有人怕鬼的道理,她活着的时候生死由我,难不成人没了,还能把天给捅破。”萧嬛说完,话音一转,似笑非笑的瞧着叶氏:“日后,这话话四嫂还是少说为妙,莫不是,四嫂不曾听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语?” 叶氏原就是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平生最厌的便是别人以此事取笑自己,如今被萧嬛一顿抢白,脸色顿时一阵青红,半响,才冷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可比不得五弟妹是个才女,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我却是不曾知晓。” “四嫂既以贤德为准则,想必应该知晓女子最忌搬弄是非吧!”萧嬛冷声讥讽道。 “你……”叶氏见萧嬛这话明显是笑自己多嘴多舌,当即气红了脸,正要张嘴相讥,林王妃却是发了话:“行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口舌之争。”话音一落,林王妃朝着萧嬛柔柔一笑:“你也别恼,也勿怪老四媳妇问起这事,便是连我,都听说了一二,怎么现在府里面传起了你这院子不干净呢?你这脾气啊!那丫鬟便是有再大的错处,你也合该绕她一命才是,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动气呢!你也不瞧瞧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哪里还好犯了杀孽。” “我这眼里素来是柔不得沙子,生下就是这么一副脾气,至于那么些鬼怪之说,我更是不放在心上,在我看来,人心难测,这人可是比鬼可怕多了,母妃,你说是这个道理吧!”萧嬛笑吟吟的瞧向了林王妃。 林王妃抿了抿嘴角,微微点了点头:“你既不放在心上便好。” “要不怎么说五弟妹是个心宽的,只是,不晓得在过上些日子,五弟妹这心还能不能宽了。”叶氏哼笑着出言道,之后又作出一副后悔之态,眉宇之间满是懊恼:“瞧瞧,瞧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五弟这几日没有回府,想来五弟妹还是没有得了消息呢!” 萧嬛最是厌烦叶氏这般做派,谁也不是没有个脑子,把话留下半句又有什么意思,最不济也是给人添一些堵罢了。 林王妃见叶氏说到这,拍了拍萧嬛的手,一脸喜气的笑道:“今儿过来正巧有一件喜事要与你说,前个收到了南边那头的信,是顾氏一族的来信,你也知晓,这采选宫妃的时候又到了,先王妃娘家正巧有适龄的姑娘,是熠哥儿三舅最小的嫡女,去年才过了碧玉年华,在南边也一直没有寻到适合的人,偏生今年又赶上了采选,顾老太爷就使人与王爷来了信,意思是让王爷帮着瞧瞧,最好能在京里寻一个可靠稳重之人托付终生。” 萧嬛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冷笑,活了这么些年,她就没有听说过自己孙女的婚事能托付给前姑爷来办的,这顾氏一族一大家子的都在南边,偌大个南边难不成就寻不出一个可靠稳重之人来了?这理由找的未免太过可笑,她倒是要瞧瞧,这顾氏来的是个什么人物。 “这可是稀奇了,外祖父的意思是不想让这位meimei进宫还是?若是如此,又何必巴巴的来京里寻什么夫婿,毕竟顾氏一族皆在南边,让一个姑娘背井离乡的,可不是太可怜了些。”萧嬛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笑盈盈的说道,眼带疑惑的看向林王妃。 林王妃哪里能说先王妃娘家的不好的话,当即就回道:“哪里是存了不进宫的念头,不过是顾老太爷自谦罢了,说是京城贵女众多,怕自己的孙女入选不上,这才托了王爷帮忙一二。” 林王妃话音刚落,萧嬛便轻笑起来,嗔声道:“这可不是托错了人,父王毕竟男子,这采选的事情哪里好插手的,我一会就寻了父王去说,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明儿个我就使人去宫里与jiejie说上一声,让她到时候帮忙照顾这位meimei一二。” 林王妃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萧嬛会是这么个反应,人都道她这个出身不凡的儿媳妇与宫里那位娘娘感情最是要好不过了,怎么就巴巴的能把这么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推进宫与自己的jiejie争宠?看来,这传言果真是不可信,人始终都是自私的,在遇见了危难的时候,果真永远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你如今怀了身子,哪里能揽这些事,这事你就别cao心了,既然顾老太爷把事托给了王爷,便是让王爷劳心一下吧!毕竟是先王妃娘家那边的事情,王爷尽尽心也是应该的。”林王妃微笑着道,风韵犹存的面容始终挂着和煦的笑意。 萧嬛一听这话,真是恨不得为林王妃鼓掌,听听这话说的,这世上真真是再也寻不到如此贤良的妇人了,不仅不嫉不妒不说,连对先王妃的娘家的事都上心不已,也怪不得这些年把锦瑞王迷的晕头转向。 “哪里能cao什么心,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萧嬛薄唇浅弯,挑着秀长的眉笑道,她且不管来人打的是不是楚熠主意,既然寻了这么一个借口进京,她少不得要帮上一二,不是想在京里寻一个可靠稳妥的良人嘛!等采选一过,她就让jiejie给她寻一个锦绣良缘。 林王妃原是存了拿此事扎萧嬛心的念头,却不想,萧嬛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把顾氏一族放在眼中,眼下居然还顺水推舟想要接手此事,一时气的心口闷疼,手不由得紧紧攥着红木宽椅的扶手,由着那扶手上的木雕花纹深深印入手掌心上,半响,才缓了一口气,满声细语的道:“你这孩子,这种事情哪里好托了贵妃娘娘来办,知道的是你存了好心,想为顾家表妹寻一个前程,不知道的,指不定要如何的想呢!再者,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好生的将养身子,给王府早日诞下嫡孙才是,这些个琐碎之事,你还是勿要cao心的好。”林王妃最后一番话,说的针扎心口般的疼痛,话音刚落,她便站起了身子,嘱咐了萧嬛几句,便带着随身的丫鬟婆子匆匆离去。 ☆、第86章 林王妃一行人刚刚离去,萧嬛后脚就摔了手边的茶杯,清艳的秀眉紧蹙着,如同笼罩着薄薄的淡墨轻烟,紧咬着一口瓷白的小银牙,冷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真打量我是个好性的了,就这般欺上了门来。” “夫人息怒,与她们一般见识作甚,那林王妃不过是想借着没边没影的事来给您添堵,您若是真生了恼,岂不是中了她的计。”白嬷嬷轻声说道,眼底亦是一片阴鸷。 “没边没影?人都要送到京里来了,还谈什么没边没影,我倒是要瞧瞧顾氏一族打的是什么主意,难不成好好的一个主子不做,偏生要来王府遭人作践?还是打量着我有一日没了,她能做个填房,想的倒是美事,就是真有那么一日,她也得恭恭敬敬的对着我的牌位执妾礼。”萧嬛显然是气急了,那双明媚生情的凤眸透着冷森森的锋锐戾气。 白嬷嬷连连呸了几声,说道:“夫人可莫要再说气话了,您的福气可是在后面的,那顾家小姐便是真的进京,想必也不会自甘下贱到做五爷的妾侍,许是真的冲着今上去的。” 萧嬛冷笑一声,摇着头道:“但凡不是个傻的,谁又会真奔着今上去,如今宫里是个什么光景任谁也不清楚,顾氏一族又怎么可能把嫡女送进宫去,更何况……”那顾家小姐在前世却是与楚熠有过一段风流传闻。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得了这个顾不上那个,让人把前门守紧了,任谁来探头探脑的,甭管是哪个院子的,谁的颜面也用不着瞧,只管给我捉住赏了板子卖出府去,我倒是要瞧瞧,这只要银子不要命的人究竟有几何。”萧嬛微声一叹,语气却是道不尽的凉意,说罢便就着流苏的手起身进了内室,她如今身子是越发的受不得累,便是坐上这么一时半刻的亦是生受不得。 萧嬛自有了身子便整日嗜睡,今儿又生了恼,免不得精神不济,自回了内室小歇就一觉睡了天色暗淡下来,直到晚膳时被白嬷嬷叫醒,这才倚在床头侧,不甚有胃口的吃了一小块如意卷,又少食了几口酸味的菜肴,最后在白嬷嬷的哄劝下喝了小半碗的甜汤,之后让丫鬟打下幔帐,阖了眼继续好眠。 因钟灵阁传了一些鬼祟之语,白嬷嬷又信了些许,在萧嬛歇下后,让丫鬟铺了软褥在塌下,与漓纺和七弦带着露语、露袭一同守夜,白嬷嬷上了年纪,在下半夜的时候少不得打了个盹儿,七弦见状,从抱厦取来一床软被盖在了白嬷嬷的身上,之后把声音压的极低,与漓纺道:“你听没听见什么响动?”七弦一双眼睛闪烁着惊疑之色。 漓纺一愣,摇了摇头道:“你别吓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七弦皱了皱眉头,想着许是自己也被传言吓到了,这才自己吓唬上了自己,即是这边想着,七弦却是下意识的朝着窗口瞧了一眼,这一瞧,险些把她的魂吓飞,不由用手紧紧的捂着嘴,另一只手捅着一边的漓纺。 漓纺先是不解,一抬头瞧见七弦一脸的惊恐之色,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顿时惊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口中同时惊呼出声来。 漓纺这一叫,把打着盹儿的白嬷嬷与睡梦中的萧嬛同时惊醒,白嬷嬷第一反应便是压低声音呵斥漓纺,话刚出口,就见四个丫鬟皆是一脸的惊恐之色,忙抬眼瞧着,却见窗户上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这时也顾不得床榻上的萧嬛,直接出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 萧嬛同时挑开幔帐下了榻,裹着轻软的被褥,挑着一双水雾漫绕的眸子轻声道:“怎么回事?” “窗户外面有人。”白嬷嬷轻声说道,又嘱咐着漓纺和七弦守着萧嬛,自己则是走到窗户旁边,壮起了胆子一把推开了窗户,却见外面漆黑一片,漫天的黑幕中一轮明月高挂着,柔和的月色笼罩着大地,哪里又有什么人影。 “嬛姐儿?”白嬷嬷把窗户掩好,一回头却是惊了一跳,只见萧嬛披着广袖外衫,赤着一双嫩白如玉的小脚下了地,忙上了前,一边斥责着丫鬟,一边冲萧嬛道:“小祖宗,你可紧着身子一些。”说着,白嬷嬷探下了身子,把软鞋拎了起来,又示意着丫鬟赶紧搀扶着萧嬛,又把软鞋给她穿上。 萧嬛一张如初春露著般娇嫩明媚的俏脸布满了寒色,一双眼睛泛着实实在在的残酷森冷,娇嫩柔媚的声音更是透着冷彻心肺的寒意:“发生了什么事?”萧嬛知晓漓纺与七弦的性子,决计不是经不住的事人,能让她们同时露出这种惊惧的目光,必然是被什么事情惊吓住了。 漓纺与七弦哪里敢把她们所见说与萧嬛听,只摇了摇头,由七弦开口道:“夫人,没事,不过是被外面的人影下了一跳罢了,想是哪个丫鬟起夜经过了院子。” 萧嬛冷笑一声,什么丫鬟起夜能经过她的院子,刚要开口说话,又听见外面响起一道惊叫,之后院子便乱了起来。 萧嬛一把甩开扶着自己的漓纺与七弦,大步走向外面,见守在室外的丫鬟一脸迷茫,不由蹙起了秀长的柳眉,问道:“你们刚刚可瞧见什么人?” 四个丫鬟同时摇了摇头,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夫人,奴婢等一直守在这里,并未瞧见了什么人。” “把灯提着,与我出去瞧瞧。”萧嬛头也不回的说道。 漓纺与七弦忙跟了出去,白嬷嬷让露语与露袭提了灯跟在一旁,打着亮,自己则是快步追了上前,护在了萧嬛的身侧。 那厢周mama与徐mama快步自外而来,步伐匆匆,打迎面一瞧紧披着一件广袖宽衫的萧嬛,先是一愣,忙上前请了安,之后开口道:“夫人怎么这个时辰醒了。” 萧嬛冷笑连连:“这阵仗一日大过一日的,我还能睡个安稳觉不成,今儿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哪窜出什么阿猫阿狗的吧!” 徐mama苦笑一声,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只能照实言道:“外院的丫鬟说是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好,好,感情我这钟灵阁内专门生出魑魅魍魉,我倒是要瞧瞧,又是哪个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人呢!给我押进来。”萧嬛恼极,她碍着怀了身子不愿意生事,这群人就打量着自己好性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倒是不把她这个钟灵阁闹鬼一事给做实了就不善罢甘休。 徐mama为难的看着萧嬛,见她一脸怒容,只小心翼翼的回道:“那丫鬟现在被扶了回去,夫人若是要把人叫来问话,老奴这就去传。” “传什么传,那丫鬟是犯了疯癫,哪里能近夫人的身。”宫嬷嬷不知何时提着一盏明灯而来,身后跟着流苏与静蘅二人,第一句便是呵斥徐mama,之后冲萧嬛一见礼,却是对白嬷嬷道:“老jiejie赶紧扶着夫人回房,这大晚上的寒湿气重,别让夫人着了凉。”宫嬷嬷一边说着,一手稳稳的扶住了萧嬛,对着白嬷嬷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扶着萧嬛回了内室。 一进内室,宫嬷嬷便问明了七弦事情的始末,之后来到七弦说看见人影的窗户旁,让流苏提着明灯打了亮,细细的检查起来,双眉紧紧的皱着,看了许久后,让丫鬟来拿一个镊子,小心的沿着门窗边沿雕花处的一角挑起一小段线头,而后冷冷一笑,与萧嬛道:“夫人,咱们倒是小瞧了那些人,这般下作的手段也亏得王府内宅使得出来。” 萧嬛自是不相信什么鬼魅之说,她心里明镜儿的明白这事必然是人为,听宫嬷嬷如此一说,萧嬛亦是冷笑:“嬷嬷可是发现了什么?” 宫嬷嬷把那一小段线头递到萧嬛的眼前,沉声道:“夫人瞧瞧这是什么。” 萧嬛冷眼掠过宫嬷嬷手上捏着的微不可见的线头,蹙眉道:“不过是料子的线头罢了,嬷嬷何意?” 宫嬷嬷笑了笑,气定神闲的让丫鬟奉了一盏茶递到萧嬛的手中,温声道:“夫人可信鬼魅之说?” “自是不信,不过是小人作祟罢了。”萧嬛艳红的嘴角一勾,嗤声冷笑。 宫嬷嬷点着头:“不错,夫人可还记得幼时您最喜欢瞧灯影戏?由人在白色幕布后cao纵用兽皮或者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明灯一晃,那剪影可不就跟着活了似的在布板上动了起来,您幼时第一次见的时候,还直呼有趣。” 萧嬛愣了一下,瞳眸微眯,神色渐渐的由震怒转缓,轻舒一口气道:“我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嬷嬷是如何断定的?” 宫嬷嬷微微一笑,略显得有几分刻板的脸上却是泛着寒光:“夫人没有想到实属正常,灯影戏本就是民间的小玩意,夫人哪里会让它入了您的眼,老奴记得当年还是二少爷在外面瞧了觉得有趣,特意把艺人叫进府里来哄您高兴的,您那时年纪,如何还能记得住,再者,这种把戏若不是老奴曾见识过,怕也要给蒙了去。” “嬷嬷是怎么肯定有人以灯影戏作祟?”七弦亲眼见识到了那鬼魅影像,心里已是信了七分,又听宫嬷嬷这般说,倒是将信将疑起来。 “就凭这丝光线。”宫嬷嬷捻着手里的线头,与萧嬛解释道:“因老奴早年曾见识过这种手段,所以才有此怀疑,没成想又寻到这丝光线,夫人怕是不知这丝光线是专门用来联缀剪影的,王府必然不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萧嬛听宫嬷嬷这般解释,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不由点了点头,娇嫩的面容一沉,幽深的凤目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声音亦是冷冽无比:“不成想我钟灵阁内也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我查,钟灵阁内院的丫鬟今儿没有当值都有哪些人。” “夫人,这面是不是大了些?”周mama身为内院的管事嬷嬷,这事自是落在了她的头上,可内院的丫鬟、婆子就不知几许,这么个查法,怕也是难了。 萧嬛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挑着一双眸子,冷声道:“大了些?”话音轻落,萧嬛狭长妩媚的眸子猛然一眯,手里的茶盏一撂,先是轻笑一声,尾音却是转冷:“从这段时间跟安月接触过的内院伺候的丫鬟查起吧!我倒是今儿才算是看透,这根本就是一套连环计,亏得我还自诩是个聪明人,笑起旁人愚笨来。”萧嬛到现在才算看清,那安月根本就是一颗弃子,即便自己当日没有杖毙于她,她必然也不会留下性命,为的就是要闹出钟灵阁的鬼魅之说,以此来惑乱人心,好让有的人可以有机可乘,趁乱谋害了自己。 ☆、第87章 萧嬛因被下半夜的事儿闹的半宿未眠,直到天色渐亮,困意袭来,这才打起了盹儿,一觉睡到了巳时末。 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让流苏使人传唤周mama来,周mama来时,萧嬛正用小汤匙舀着描着青花瓷盅里的汤水,纤若无骨的手指白嫩的似要与瓷盅融为一体,瞧得周mama不禁一怔。 “可查出了什么?”萧嬛喝了一口清亮的甜汤,顿觉得沁入心脾,心情一时颇好,脸上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周mama忙敛了敛心神,神态恭敬的回道:“这段日子跟安月接触的以安字头的丫鬟为多,她们往日一处当差,这倒也是正常,只是……”周mama神色为难的抬头瞧了一眼萧嬛,颇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只是什么?”萧嬛头也不抬的问道,声音娇嫩清脆一如往昔。 “露菱与露依这二个丫鬟近来与安月走的也是颇近,在安月未出事之前曾有人见到露菱与露依经常去安月的屋子做活计。”周mama轻声回道,眉头紧锁,这露菱与露依是从萧府带进王府的二等丫鬟,也是萧府的家生子,在周mama看来,除非这二个丫头真的得了失心疯,若不然怎敢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露菱、露依?”萧嬛一挑春柳般长眉:“昨个没当值的是这几个丫鬟中的哪几人?” 周mama把名字一一说与了萧嬛听,其中却是没有露菱、露依二人。 “夫人,露菱、露依是家生子,尤其是露菱,早先就在您院子里伺候着了,依着老奴看,作祟的理应还是府里的人。”周mama轻声说道,眉宇间因岁月留下的痕迹泛着尖锐的戾气。 萧嬛素白的手轻叩着黄花梨石心画桌上,发出极有节奏的声音,语气微带着阴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使一人露网,既使出了这般算计,必然会留下证据,就从她俩的屋子查起,免得让人说我厚此薄彼,我就不信把屋子翻一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来,我倒是要好生瞧瞧,是哪个人敢做出背主的事来。” “夫人,只怕那人不会留下把柄,那种东西若是烧了毁了亦是极容易的。”周mama微蹙着眉宇道:“不若悄悄的查起,免得打草了惊蛇才好。” 萧嬛冷笑一声:“烧了?毁了?便是烧了总是有灰烬在的,毁了,也得有埋东西的地方,昨个闹腾了大半宿,她怎么敢妄动,这东西必然还在她的手里。”萧嬛对于她眼中的所谓‘蝼蚁’并不愿意费任何的心思,在她看来,对待那些人,强硬的手段比费劲心思来的有用许多,处于她这个位置上对待那些人,煞费苦心且不是可笑。 周mama不敢驳了萧嬛的意,虽是心里不甚赞同萧嬛的意思,到底还是尊了令,行了一礼后出了院子执行命令。 流苏立在萧嬛身侧,张了张口,嘴边的话却是咽了回去,只是眼底泛着惊疑之色,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身边的静蘅,眸底若有所思。 “怎么?有话想说?”萧嬛锐利的目光对上眼带异色的流苏。 流苏咬了咬下唇,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轻摇着头道:“夫人,没有,奴婢只想着时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流苏这般一说,萧嬛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毕竟刚刚也不过是喝了几口甜汤,哪里能填饱肚子,不由一笑:“你若不说我还没有察觉饿了呢!让人去告知小厨房一声,今儿就不必弄那些麻烦的样式了,就烙些薄饼配着酥皮酱rou便是了,在弄一碗稀珍黑米膳粥。” “那奴婢在让小厨房烧一道奶白枣宝和明珠豆腐,在配上二碟子的长春卷、荷花佛手酥,另外把前几日三夫人使人送来的酱菜拼上一盘子给您开开胃,夫人瞧着可好?”流苏麻利儿的说道,也知晓自从夫人有了身子,口味变化甚大。 “就按你说的弄吧!”萧嬛微点着头,懒懒的靠着椅背,半阖着明亮的水眸,脸上微带着倦色。 流苏遵了令,转身出去安排午膳,七弦却是一打帘子跟着走了出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追了上去,与流苏并排走在一处,刚一出月亮门,一把就拉住流苏,眉头紧紧蹙着,低声道:“你今儿怎么总瞧着静蘅?” 慌张之色在流苏眼底一闪而过,脸上却瞬间勾起一份牵强的笑意,说道:“你看错了吧!我哪有总瞧着静蘅来着。” 七弦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瞧着流苏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咱们之间可还有什么需掖着藏着的,眼下这个时候你可莫要犯了糊涂才好。”说完,七弦便转了身要回内院伺候。 流苏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一把拉住了七弦,脸上神色颇有些古怪,目光中更是流露着异样的苦恼之意,半响后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与你说你可莫要与旁人说起。” “你莫不是想说静蘅与露菱、露依之间的事情吧!”七弦低声说道,毫不意外的瞧见了流苏惊讶的神色。 “你……你怎么知道的?”流苏不可谓不惊讶。 七弦却是淡声回道:“我之前瞧见过几回静蘅不当值的时候去过露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