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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婶虽有个在主子府里做厨娘的jiejie,姐夫也是个小管事,本身也在李甲庄很有地位,但到底是个困囿庄子的农妇,最爱听这些新鲜事物,立刻就问:“西洋眼镜?是个什么金贵东西?” “就是用玻璃或水晶磨出的透明的薄片,架在眼前,能叫那些看清不近处或远处的人看清东西。有单片的,也有双片的,可受京中老翰林们喜欢。听我哥说如今城中洋货铺子里就有货卖的,只不过一副需要四五两银钱。” “四五两?”胖婶咋舌:“啥劳什子这样贵,顶的上半年的嚼头!”便只顾打听些新鲜东西,一惊一乍的忘了先前的话头,娘儿们聊得倒也挺好。 至傍晚,杜仲回家来,胖婶忙把自己带来的活计放回篮子里,帮忙喂马。 头一件事,杜仲仍旧先将那搁在青石上晒了一日的厚门帘换上,胖婶不免羡慕:“还是你家这门帘好,又透不进风,夜里还跟多了一道门似的,就是麻烦些。”也是杜小子功夫好会打猎,才舍得用碎皮子弄这东西。 这帘子用木头做框,外面是用木条钉着碎皮,里面是续了棉花的毛毡,可不就是一扇门么。原是因杜家这块偏僻,挨着几座山包,杜仲怕冬夜有黄鼬狐獾小东西爬进来吓着meimei,特地加了层防护。 杜仲从带回家的筐子里拎出一截rou骨头,用油纸包了给胖婶放在篮子里,才把千恩万谢的胖婶送走。胖婶方才就看见那筐里有几块rou骨头和两根剃的干干净净的大骨,才羡慕杜家的日子好过,就得了这好处,不免更喜欢杜家哥姐的作风人品。 关门闭户,杜仲撸起袖子,把躲进西间meimei屋里的虎子薅出来,扔去杂物间里。大黑狗嗷呜嗷呜的抗议,惹得杜云安偷笑,跟虎子摆手:“虎子,一会给你送rou汤,瞧见咱哥带回来的rou骨头没?” 把个杜仲气笑:“不知谁说我练武辛苦,给我熬骨油吃,哄得我一早就往rou铺去订,巴巴带回来。这会子倒成了这肥狗的加餐了。” 笑闹一回,杜仲剔rou剁骨头,杜云安洗菜烧火,不一会香味就随着白烟从杜家烟囱里散出去。惹得虎子嗷呜的更欢实,不远处那家黑乎乎的门帘里,胖丫头伸出头来深吸两口,咽咽口水:“杜丫头也忒享福了,仲大哥可真有本事……娘,我想吃rou!” “喝你老子的血罢,哪有rou给你糟蹋!” 杜云安在灶上忙活,杜仲进东间搬出两个大樟木箱,小心翼翼的放去meimei屋里。 回头看一眼,杜云安道:“哥,你搬的什么?” “娘给安安留下的东西,昨晚上我就找出来了。”杜仲眼底隐有水光:“娘去的时候,千叮万嘱我照料好你,将来寻个好妹夫……” “这两箱子东西是娘留给你的嫁妆,嘱咐哥哥在你及笄后给你,如今这境况,不妨早些。”说着就把两把铜钥匙递给杜云安。 杜云安愣在当场,饶是她重活一世,类如生有宿慧者,也不大记得云氏的音容笑貌了。毕竟云氏去世近十年,幼时并不怎么亲近她,杜云安这会儿听兄长说起,突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里guntang。 “别哭,别哭,安安……”杜仲登时手忙脚乱,安安自小懂事体贴,几无哭闹的时候。 幸而过了一会,小姑娘就被兄长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只默默按下百千心绪。 杜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安安还记的吴村的吴秀才不?” “哥哥怎么忽喇巴的提起这个人了?”云安奇道:“可巧白日胖婶还打听这人来着。” 杜仲似有些作难,半晌才道:“他有求娶你的意思,年前说过一回,今日京中又遇到,我听他言语里很是诚恳。若是两家先商定,等赎出身契再使他来提亲,许是桩良缘。”杜仲既舍不得,又觉错过了这读书人可惜,倒是瞒着那府里先斩后奏,定下亲事的好。 “哥哥快休提这话。”杜云安拧起眉头,并非故作害羞,而是这亲事确有不妥。 “这吴秀才往日言行,是个很好面子的,他上次跟你吃酒的时候再三打听我是否有赎身之意,后来才微微露些文文莫莫之意。倘若我悄无声息的赎出身契,他许是很肯请媒求亲,可我却得入府当差的走一遭,又有许多变故。便是日后看在诸多条件上仍愿践诺,焉知有一日发达时不会引以为耻,觉得娶个婢女出身的污了门楣?” 杜仲大怒:“他敢!” 沉吟片刻,杜仲也觉是自己心急了,只看那吴秀才读书刻苦有前途,又是个文生公子的白净模样,堪堪能配自家妹子,却忘了这世上有许多男人都是那等重面子比天大的。倘或真如此,岂不害meimei终身? 杜仲自个儿吓出身冷汗,告诫自己得更周全才行,便搁下这事不提,想着日后再试试那吴秀才。 兄妹俩个喝着热乎乎的rou汤,细细商议托谁之力安排云安入府当差。杜仲在家将中处的颇有些情分,只是王子腾府上家将自成一派,管家奴仆一派,庄田畜场一派,后二者又盘根错节。杜仲认得几位大管家,二门的内管家真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里头的内管家大抵是外管家媳妇,单管丁口差事的有两个,一个柏通,一个任德宣,倒都有个面子情。据闻柏通的门路好走些,任德宣就一板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人场,本章评论依旧送二十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