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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规则,明显是在借游戏的名义达成什么不可直说的目的。 洗脑?驯服? 不对,最终的目的是,矫正和治疗吗? 他有些惋惜。 【为什么不许他人直视自己的罪过,偏要迫使那道目光移开呢?】 一旁侍立的下属笑吟吟地问:“有不长眼的家伙让您感到不快了吗?” “并不是。”青年温和地出声否认,“有些感兴趣,仅此而已。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寻找志同道合的战友。” 只要说出口,便成了无法分辨真假、有时连自己也会信以为真的魔力之语。 “那份将全人类从罪恶之中拯救出来的伟大使命只能由您来完成,也终将由您来完成,我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经由手术变成了狂信徒的伊万直起身来,更进一步地追问道,“但是,如果有能入您的眼的盟友——” “还称不上。” 在安乐椅上垂眸沉思的青年睁开眼睛,露出葡萄酒一般掺着透亮紫调的红色瞳孔。由于回想起了资料之中、以及在方才的谈话中所察觉的某项特质,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漾起了些微的嘲讽与兴味。 为了促使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站到对立面,特地重点关注了与二者皆有深刻联系的家伙。 “若是能好好利用,甚至能瞬间促成整个计划”,怀抱着这样的纯粹作为筹码的利用念头,对港/黑首领的私人秘书加以关注,却意料之外地,听到了这么一席完全与他的理念相悖的话。 听说名为雨宫翠的首领副手具有能洞悉细节、并经由细节推知全体的推理系异能,以一人之力推动港口黑手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深得上司信任。 这样的角色,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蠢人吧? 【——那么,他必然是在说谎。】 青年理所应当地下了判断。 因为不忍伤害亲近之人,正像那人所说的,“过于护短”,特地撒下了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试图用谎言来拯救深陷泥潭之中的罪人。 人为了赎罪所做出的努力,是如此荒唐可笑,这让青年忍不住抬手掩住嘴唇,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待气息平复之后,他瞥了一眼已经悄无声息的设备,慢悠悠地续上了先前的话题。 “称不上优秀。虽然有能力,但似乎缺了一份觉悟。不过既然正好在计划之中……”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眼睛弯曲的弧度温柔而秀美,“就让他变成我们的一员吧。” “就当做给我的旧识送上一份见面礼。” 尽管并不认为那个太宰治会有真正信任的人,但一想到对方吃亏后惊愕之余又只能故作不在乎的样子,嘴角还是轻快地勾了起来。 “没错,”他重复道,“时隔数年之后,来自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薄礼。”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雨宫翠莫名觉得背后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或许是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这是感冒的前兆。 他抛去玄学因素,客观严肃地做出如上推断,感慨自己为了替太宰治那个狗男人收拾烂摊子,辛苦到把身体健康都抛之脑后,简直快要透支了,而对方的信任值还是一动不—— 突然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看数值了,雨宫翠点开系统的计数表一瞥,上面显示太宰治目前的信任值是【52】。 几天过去,又林林总总地涨了四点。 哦,那没事了。 不管内心扎了狗上司多少次小人,暗搓搓抱怨了多少次这人怎么这么难搞,但披着黑色风衣的高挑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中时,雨宫翠还是习惯性地迎了上去,递上早餐和需要服用的药物,监督对方乖乖吃下。 “这几天感觉如何?” 尽管知道有些成分从服用到作用于脑部,中间的周期长达一星期之久,但他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得到了当事人喜滋滋的轻快回答。 “感觉非常不错呢~吃完这个再大量摄入酒精的话,肯定就能在安详的睡眠里清清爽爽到达天堂了吧?” “并不能呢,”雨宫翠回答的声音非常温柔,“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几率更大些,我会把照片拍下来上传到内部论坛上的。” 太宰治呼噜噜地吸着豆浆,闻言发出含混的抱怨声。 “真是的,完——全——没有以前那种软绵绵好欺负的感觉了啊!那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点头同意的,就算是在工作方面挑刺,也会发自内心地检讨说以后会做得更好!” “……您也知道那是挑刺啊。” 雨宫翠嘴角抽搐,没好气地把无良上司生产的一堆包装垃圾拢在一旁,团了团扔进垃圾桶。 桌面上的文件已经事先分门别类整理好,高的那堆是雨宫翠今天需要处理的各项细务,矮的那堆是理应由首领批复的重要事件,是专门挑出来供太宰治处理的,省得他闲得发慌又溜出去跳水玩。 填饱了肚子的青年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熟门熟路地从秘书的点心库里摸出糖来吃。发现后者完全不为所动之后,他偷摸把自己面前的文件堆往旁边推了推,随后光明正大地抽出几沓,摞在了高的那堆顶端。 在接收到下属无言的谴责目光之后,摆出满脸“这是正常cao作”的无辜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