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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怀抱与屈起的长腿构筑成一处温暖的天地,将受伤的女孩安置在其中,令她受伤的后背曝露在他眼前。 红的是血,白的是女孩细腻的肌肤。 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他缓缓伸出手去,食指轻而又轻得点在女孩背上,然后将沾惹的那一点红送入口中。 腥,涩,苦。 血的味道,还有蘸过食盐水的鞭子的味道。 皇太孙凭感觉,摸上女孩朝下的面颊,一点一点向上,摸到她的鬓发——一片湿冷,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知道,她本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家去,继续做养尊处优的高门嫡女。 他一直都知道,从这个女孩第一天被送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接近他,赢取他的信任,从他身上榨取利益,一朝风云变,即刻背叛他。 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这就是他永泩,做为皇太孙,这二十年来的人生。 元春在昏迷中小小抽搐起来。 皇太孙小心翼翼地绕开她的伤处,将她缓缓环抱起来。 她仿佛在呢喃着什么。 皇太孙贴耳过去,却听到她喑哑的呓语,反反复复,唤的却是“娘”。 *** 夜色渐深。 元春发起烧来,额头guntang,手心却冰凉;半昏半醒中,很是痛苦。 皇太孙将手贴在她额上,脸上有一种奇怪的淡漠之色,是他鲜少在人前流露的一面。 他默默地想着,世间这么大,真正在乎他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个。 若是这些人都去了,便是他赢来这天下又还有什么趣呢。 读了二十年圣贤书,只说为君要为国为民。 平心而论,靖王爷、七王爷、乃至第三代的几个兄弟,都有治国之能,即便不是一代圣君,却也不是桀纣之辈。 谁做皇帝于天下并没有多少不同。 元春的额头guntang。 皇太孙只觉得一腔雄心壮志都被烫成了灰烬。 受了这样重的伤,发了这样高的烧。 没有药,没有食物,没有水。 说不准,勾魂使已经守在元春身边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皇太孙的心却已经乱了。 *** 贾元春恢复知觉的时候,正撞上皇太孙将什么东西系在她脖子上。 她动了一下,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醒了。”皇太孙的声音温柔如水,他的手停在她脖颈间。 “嗯。”贾元春有些虚弱得应了一声,手动了动,却没有力气抬起来,只含含糊糊问道:“是什么?” 皇太孙捉住她纤细的指尖,轻轻送到自己唇边,低声道:“是一块玉佩。” 他凝目注视着女孩的指尖,仿佛是在克制着欲要吻上去的冲动。 贾元春半阖着眼睛,昏昏沉沉中轻声问道:“什么……玉佩……” 皇太孙将目光从女孩指尖挪开,低而认真得叮嘱道:“若有一日皇祖父传召你,千万记得将这方玉佩戴在显眼处。” “什么?”贾元春努力得撑开眼皮,借着皎洁的月光望向皇太孙。 不过半日光景,他却变了许多。 什么地方变了,元春说不出,只是直觉得感到心慌,忍不住手指微动,本能得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触到皇太孙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有一点痒。 皇太孙闷声笑了起来,捉住她的手指,往她指尖呵气。 元春面上也露出一点笑容来,听皇太孙很是认真得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问:“这玉佩有什么意思吗?” 皇太孙歪头思考了一下,慢慢道:“皇祖父见到这块玉佩,就能明白孤今日的冤屈。”他珍爱得抚摸着元春的眉尾,低低道:“所以,你千万要记得。” *** 这一刻。 月色,雪色。 还有皇太孙眸中温柔的神色。 成为此后元春独行的岁月里,那唯一的亮光。 *** 交代完玉佩的事情,皇太孙将元春抱在干草堆上,自己却起身离开。 “殿下,您会回来的,对吧?”元春从干草堆上努力撑起身子来,望着向院门走去的皇太孙。 皇太孙立在原地,停了一停,终是转过身来,坐回元春身边,指尖怜惜得抚触着她的唇边,温柔地望着她道:“孤会回来的。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很快,等你睡醒,孤便回来了……” 皇太孙的声音像是温暖的泉水。 贾元春被蛊惑了一般,恋恋不舍得阖上了双眼,她的确已经太累了,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带孤去见靖亲王。” 她听到他对守院门的狱卒如是说。 狱卒低而模糊的说话声,开关院门的吱呀声,渐行将远的脚步声…… 都去了,都去了。 唯有一轮寒月,清辉铺满雪地。 *** 当夜,便有人将元春接出了马厩。 皇太孙病逝在某个雪日。 消息是这么传的,真相谁也不知。 贾元春知道的时候,是她被接出马厩的第三日,她正独自趴在宫里的某个小房间里。 她流了很多很多的泪水,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那个允诺会回来的人很多次、很多次得与她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