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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沥派人送她?贾元春静静地立在原地,这是哪一出?皇上派人接她来的,自然也该由皇上的人将她送回去才合情合理;永沥这是自己擅自做主还是皇上的意思? “秦大家里里外外事情多着呐,万岁爷如今可离不了他,吩咐奴才走这趟差事,也是世子爷对万岁爷的孝心。”小五子依旧耷拉着眼皮,脸上挂着憨厚的笑,看起来有几分迷糊,却是不等贾元春问就解了她心中的疑惑。 那边秦猫儿对着贾元春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这边贾元春就上了永沥备下的马车,一路由小五子送回了皇宫门口。 抱琴与碧玺正在焦急,眼见姑娘回来,都是舒了一口气,忙迎上来扶贾元春换马车。碧玺倒是一心顾念贾元春无暇他顾,抱琴却看了小五子两眼,见他分明小厮模样却并非往来亲族的伴当,再看那马车非是一般公爵家的制式,便暗暗留心。 “姑娘这是去了哪里?可把奴婢和抱琴jiejie唬了一跳。”碧玺掀开贾府马车车帘,扶元春上去,自己也跟进去。 贾元春顶着面对皇上的压力奏对下来,心劲一松便觉得有些疲累,兼之昨夜并没睡好,此刻更是困乏,勉强嘱咐了抱琴让小五子跟他主子道谢,便抱着毯子歪在马车上打盹儿,一路睡着回了荣国府。 将皇上的恩旨一说,自然皆大欢喜,荣国公也传话出来,要贾元春安心侍疾贾母。只是贾母假病,这府上却真有两人病得不行了。 其一不是别人,正是二房长子贾珠。当日贾元春自玉泉园回府,便紧盯大哥饮食用度,又多次向大嫂问询,一切无异,那贾珠却是rou眼可见得越发黄瘦起来。弄得王夫人每日里愁眉不展,忧心忡忡;连贾母也郁郁不安。 过了十几日,贾珠不光黄瘦,更是精神倦怠,神思恍惚起来,不思饮食,只每日里饮茶。 贾元春听了,心中一惊,此刻也顾不得避讳,径直往贾珠房中去,一眼瞧见贾珠正歪在榻上抱着紫砂壶往自己口中灌茶水,李氏侍立一旁欲哭不哭的模样。 “这是什么茶,让哥哥这样喜欢?”贾元春一面说着一面踩着脚踏倾身上前将那茶壶夺了下来。 贾珠回味着那茶水,“并不是什么好茶叶,我也只是喜欢这茶的一股山野味儿。”只说了一句话便觉气短,按住胸膛呼哧喘气。 贾元春揭开茶盖,拧着眉头去嗅,一股似曾相识的淡苦味道,她面色大变。 “这茶是哪里来的?” 贾珠还在按着胸膛喘气。 贾元春瞠目望向长嫂。 李氏从未见过小姑子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颤,眼里含着的泪也不敢掉了,结结巴巴道:“上个月大爷出去骑马,说是……说是高家大爷送的……” “哪个高家?” “将军府的……”李氏在贾元春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得缩起肩膀。 竟然是高老将军的长子给的。 贾元春捧着茶壶的双手在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这茶是害人的玩意儿,上一世她曾经在月太妃那里见过,初时可令人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渐渐地便能吸人精血害人性命。圣祖爷早年间就禁绝了的毒物,如何会从高家大爷手中送到她大哥这里来?当初诸王夺嫡,高将军表面上万事唯皇上是从,背地里和靖王爷勾手;圣祖爷驾崩,高将军北地举兵将带兵在外的七王爷死死困住,才给了靖王爷平安登基的时间。送这毒物是高家大爷的意思,还是将军府背后的人的意思? 若是前者,贾府与高家无冤无仇;若是后者…… 贾元春的手越发颤抖得厉害,她猛地将茶壶举高,重重掷在地上。 “哐啷”一声脆响,壶破水溅,几片泡成暗绿色的茶叶贴上贾元春的裤脚,乍一看像是染了色的疤痕。 “这茶剩下的都拿去烧了,再请大哥的大夫过府,我有事要请教。” 既绝了毒物入口,又能对症医治,贾珠的“病”也日渐好转,过程自然不免痛苦煎熬,但总好过糊里糊涂送了命。 另一重病之人却是贾赦之妻牛氏,镇国公的嫡幼女。丈夫令人糟心,牛氏也自知病入膏肓,缠绵三年也绝了好起来的念头,只膝下有一独子名唤贾琏的年方十岁,让她放心不下。丈夫靠不住,牛氏便思量着要给儿子找一靠得住的妻族,心里留意了三四个,如今拿定主意要为儿子讨了王氏的内侄女王熙凤来。 一来她去了以后,这荣国府长房在贾赦这一辈是立不起来了,势必要依托二房,二房王氏是个有成算的;二来大姑娘贾元春入选女史,大爷贾珠读书用心,眼见着都是有好前程的,与二房亲上加亲绝非坏事;三来那王熙凤自幼充作男儿养的,与一般柔弱女儿家不同,嫁过来也能担起事。 打定了主意,牛氏便撑着病体与王夫人开了口。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倒也暗暗愿意,自家内侄女嫁过来总比外人的女儿嫁过来贴心些,府上的事情打理起来也容易,却也不好一口应下,只说要问哥嫂的意思。王夫人哥嫂心下一合计,荣国府长房长子(前面虽有个大爷,却早夭了),女儿嫁过去不亏;再者有王夫人在,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吃亏,于是也点了头。 将这桩成算报给两家老人,老人也都愿意,觉得是门好亲。虽然贾琏与王熙凤年岁还小,总要过个三两年再说亲才算恰好,只是牛氏之病不等人,两家也成全她一片慈母之心,赶在当年年前就将三媒六聘都做了。果然牛氏本就是苦苦撑着,如今心事一了,次年春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