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展欢颜向来担当,但也不惧于被他这样盯着看。 辇车一路无声的前行,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最后停下来的地方却是前朝那边一座陌生的宫殿。 北宫烈先下的车,回头朝展欢颜递过去一只手。 展欢颜站在辇车的边缘,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幕场景,踟蹰不前,“来这里做什么?” 北宫烈笑而不答,干脆直接横手一朝将她抱着大步往殿内走去。 大庭广众之下,展欢颜吓了一跳,低呼一声,慌忙把脸埋在他胸前躲避,同时却是听到男人胸腔里缓慢而低沉发出来的愉悦笑声。 北宫烈抱着展欢颜进了殿里,那殿内无人,最醒目不过放在桌上托盘里的两套衣物。 北宫烈放下她,把那套女装推到她面前,一边已经开始解腰带,“换衣服吧,回头带你去个好地方!” “现在?”想着宫里那边还有宴会,展欢颜的声音都诧异的有些拔高。 “是啊,现在!”北宫烈笑道,手下动作却是不停,脱了龙袍,取过桌上那套藕荷色的锦袍换上。 他自己穿戴妥当了,就又过来帮着展欢颜打理。 展欢颜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只能配合他换上那身藕荷色的裙衫。 北宫烈卸掉她发间为了参加宴会而特意佩戴的整套赤金首饰,从桌上的匣子里取了一对儿翡翠步摇给她插在发间。 最后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却定都整理好了就牵了她的手出门。 出去的时候,两人来时乘坐的辇车已经被放在了一边,北宫烈拉着她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辆马车。 陆行亲自驾车,只看两人这身装扮展欢颜就知道这是要出宫了。 应该全部都是北宫烈安排好的,一切都非常顺利,从宫里出来,马车又在半途停下,展欢颜又再次被强行拽下车,这回等在那里的是一匹马。 北宫烈仍旧没有解释,强横的抱她上马,调转马头之后又对陆行打了个手势。 陆行会意,正色点了点头。 北宫烈便是猛地一抽马股,两人绝尘而去,奔的—— 却是城里的闹市区。 这天十五上元节,因为民间有灯会庙会,所以入夜之后到处也都是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展欢颜一直云里雾里,被北宫烈载着一路狂奔,直至最后在一条老庙街的街口停下来时她才有些明白,诧异的扭头去看身后环着她的男人,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北宫烈垂眸看瞎开,触及她的眸光却是微微一笑。 他翻身下马,又抬手接了她下来,十指相扣将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这才颇有得色的朗朗说道:“嫁给朕,你这一辈子的新年是过不出什么新意了,今天——就当是朕补给你的一场热闹吧!” 说完也完全不待展欢颜的反应就拽了她的手挤进人流里。 ☆、第八十章 上元节和七夕,都是京城庙会最热闹的时候。 整条街上人头攒动,几乎是人挤着人才能行走。 道路两侧的小贩们高声的吆喝叫卖,有坐在父亲肩头的小女孩,手里欢快的举着风车小声如银铃。 为了怕被人群挤散了,北宫烈就一直牢牢握着展欢颜的手。 十指相扣,亦是他晚上在床底之间最愿意和她之间保持的动作。 展欢颜被他牵着,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回头看她,她便对他展露一笑容。 灯影下,她的笑容越发显得温和婉约,仿佛能将什么东西都完全融化了一般。 北宫烈会心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展欢颜听了这话就彻底笑开了,嗔了一句道:“我又不是孩子了!” “你若是个孩子才好呢,总归是好骗一点。”北宫烈半真半假的隐隐叹了一声,顺手从旁边的花灯架子上取下一只兔子的花灯递给她。 白色的花灯,被里面的的红色烛光映衬,显出浅粉色,看起来温软可爱。 展欢颜含笑接了。 北宫烈明显是准备充足,居然随身带了不少的碎银,付了帐,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在小商贩的手里买几文钱一个的扇坠子,在路边的小店里,吃香气浓郁的花生汤圆,两个人走的很慢,不见得有多少眉飞色舞的喜色,悠然行走间却是慢慢融进这人间烟火当中。 这一条街不是特别长,从头走到尾,却用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在街尾的牌坊底下北宫烈才止了步子。 他转身,双手环在她腰后,埋首以额头蹭了蹭她的前额,轻声道:“怎么都不说话?” “其实——”展欢颜抬起眼睛看他,唇角带着恬淡的笑容,“你不需要这样的!” “还是对朕全无所求?”北宫烈亦是垂眸,含笑回望他。 展欢颜却是沉默了下来,稍稍往旁边移开了视线。 她是对他无所求,因为无所偿还,所以就不想索取什么。 他能给她的很多,而她—— 身无长物,他想要的—— 她又不能给! 北宫烈明显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连着几次下来,他都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好到了极致,这会儿居然连要和她生气动怒都觉得无力。 无奈的笑了笑,他抬手轻抚她脑后垂落下来的发丝,淡淡道:“有些遗憾和缺失,总归也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不仅仅是你,朕亦是如此!” 展欢颜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去。 那条街上也就灯火辉煌热闹非常,小贩的叫卖声,男男女女的欢笑声连成一片,把整个节日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方才和他一起携手走在那街上的时候,她真的不是全无动容,甚至于会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希望这场梦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再也不要醒,和一个人牵着手,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其实单薄而从容的过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热闹于她而言早就可有可无,也诚如北宫烈所言,经历过,才不会有遗憾。 展欢颜会心一笑,把额头抵在他胸口,轻声道:“谢谢!” 北宫烈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随后又将她用力的往怀里搂了搂,叹了声,“傻瓜!” 心里却是怅惘—— 这个女人,真是不容易哄的! 彼时已经是而更过半,远处皇宫的方向大片的焰火冲天而起,引得身后庙街上一众孩童欣喜的尖叫。 展欢颜又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对北宫烈道:“回去吗?” “走吧!”北宫烈深吸一口气,往后推开一步,仍是欠了她的手。 转身的那个瞬间,展欢颜顺手把那只兔子花灯放在了身侧的石碑上。 陆行提前已经叫人把马车赶到了这边等着,亲自驾车护送两人回宫,两人仍是去那间偏殿换了衣服,然后才乘辇车回了后宫。 彼时宫里的百花宴也散了,两人直接回的凤鸣宫,进门却见里头灯火通明,远远的就能看到正殿当中面色阴沉坐在那里的单太后。 单语乔陪侍在侧,大殿当中,墨雪、蓝湄和凤鸣宫里的几个大宫女都一并跪在那里。 “这么晚了,母后怎么在这里?”进门之后北宫烈就先开口问道。 单太后的面色阴沉,冷冷的盯着他。 单语乔的则是神色怨毒的死死瞪着他后面跟进来的展欢颜。 单太后冷着脸,转向展欢颜冷声的喝问道:“今晚宫中百花宴,你这个一国之母却是公然连面都不露,这成何体统?你这是存心打哀家的脸面吗?” 展欢颜抬眸看向她,仪态从容,也不见半点的心虚或者惶恐。 北宫烈在单太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便是含笑道:“儿臣不是让人和母后打招呼了吗?今儿个要处理的折子多,晚上让皇后去御书房伴驾了!” “皇上!”单太后一怒,声音不由的拔高了几分,瞪着眼睛道:“你一直都是最懂得分寸的,哀家知道你日理万机辛苦的很,让皇后过去服侍着也无伤大雅,可你怎么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按照往年的惯例——” “往年朕大婚之前母后不也一切打点的妥当吗?”北宫烈没等她说完已经出言顶了回去,“而且皇后也才入宫,她懂什么?省的她过去了,非但帮衬不上母后还要给您添乱呢!” “你——”单太后这才感觉到北宫烈今天态度反常,分明就刻意找茬针对她的一样。 她的胸口一闷,脸色就有点不自然的涨红。 北宫烈瞧见了,却是皱了眉头,放下茶碗道:“怎么母后不舒服吗?来人,去传太医!” “是!”简方答应着就要往外走。 “不必了!”单太后喝了一声,也不再试图和北宫烈去讲道理,而是越过他,直接对展欢颜道:“这年关过了,哀家也有时间了,你既然是一国之母,就该学学如何处理宫务了,从明天起——” “母后,皇后还年轻,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没有管过家,一时半刻的只怕她适应不了。”不想北宫烈却是再次截断她的话茬道:“而且她的身子也不好,母后若是忙不过来,不是还有德妃吗?先让她帮衬着打理就好!” 打理宫务,说是掌权,可是在单太后手底下,那绝对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跟要跟到她的身边去—— 对展欢颜而言,那真就等于是送羊入虎口了! “你这是什么话?”单太后不悦道:“皇后就是皇后,嫔妃就是嫔妃,哪有越过皇后去让嫔妃打理宫务的道理?” “上头不是还有母后吗?”北宫烈道:“您现在能者多劳,回头等您想歇了,再直接叫人把东西递给皇后也就是了!” 哪怕单语乔出自单太后的本家,她也一定不舍得对单语乔放权,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现在北宫烈又卡死了口风,不让展欢颜近单太后的身。 他的话又一直说的客气委婉,反而让单太后想要发作都不能。 单太后连着碰了几个软钉子,心里已经十分不悦,转而看向展欢颜,寒声道:“你呢?你也是这个意思?” “臣妾谨遵母后和皇上的吩咐!”展欢颜道,却是堪堪好又把这个探手山芋丢给了北宫烈。 而至于他们母子之间之间最后谁能胜出就不是她该cao心的了。 单太后眼见着逼宫不成,胸口又开始气闷,为了不叫自己失态,终于也没再纠缠,冷着脸起身离开了。 “恭送母后!”展欢颜屈膝行礼。 单太后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错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步子一顿,换了副神情,语重心长的一拍她的肩膀道:“最近德妃的身子一直不好,你服侍皇上也是辛苦了,多尽点心,再过几日德妃的身子好利索了,就能帮你分担了。” “是!”展欢颜面不改色含笑应了。 坐在椅子上的北宫烈却是眉头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