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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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瓷又携了画眉,去另外几家铺子转了转,同冯掌柜的这里基本是大同小异。 “日后铺子里上了新品,要由她们将图册样品送去各家府邸,以供夫人小姐们瞧瞧,自然得要伶牙俐齿的。” 冯掌柜一听曲瓷这么说,忙哎了声,立刻遣人照办了。 纵然这几日曲瓷没过来,但掌柜们各司其职,铺子里也都尚好,曲瓷转了一圈自己的铺子之后,便又去了陆蔓的糕点铺。 开店不过小半个月,陆蔓糕点铺子前,已经有人在排队买糕点了,假以时日,定然能做到更好。 曲瓷携了画眉怔要进去时,冷不丁有人叫了声:“陆夫人。” 曲瓷循声望去,看见旁边马车里的少女时,微怔了一下,笑道:“裴小姐。” 来人是丞相府的千金裴曼仪,那日在迎夏宴上,曲瓷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陆夫人也是来买糕点的么?”裴婉仪从马车上下来,过来同曲瓷说话。 曲瓷摇头笑道:“不是,这是我婆婆的铺子,我过来瞧瞧。” “啊!”裴婉仪轻呼一声,眼睛撑圆,像受惊的猫似的,看着曲瓷。 在盛京,侯门贵女都是轻易不抛头露面的,像曲瓷这种做衣裳首饰生意的妇人,都已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还有人开门卖糕点了。 曲瓷被裴婉仪这副模样逗笑了,问道:“裴小姐是来买糕点的么?走,我带你进去。” “哎,好。”裴婉仪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曲瓷往里走时,又道:“爹爹在家常唤我婉娘,若陆夫人不嫌弃,唤我婉娘便好了。” 裴婉仪虽是享府千金,但身上却没有娇奢之气,整个人温温柔柔的,与陆蔓颇有几分相似,是以曲瓷对她十分有好感。 现在听裴婉仪这般说,便当即拉住她的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婉娘也不必叫我陆夫人,叫我阿瓷便好了。” “好,阿瓷。”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铺子里,今日店里有个伙计家中有事,剩余人忙不过来,花宜和陆蔓也在柜台后面帮忙装糕点。 看到曲瓷进来,陆蔓笑着抬头:“阿瓷你来了,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哎呀,老夫人,我来我来,您快去休息一会儿。” 画眉跑过去,替了陆蔓的位置,让她出去歇息。 “不用,我……” 陆蔓话没说完,臂弯蓦的一沉,曲瓷扶住她,道:“娘,我带了绿豆汤过来,你过去尝尝。” 说着,扶着陆蔓走到裴婉仪面前,介绍道:“娘,这是婉娘。” “哦,婉娘好。”陆蔓温柔笑了笑,颊边梨涡深深。 裴婉仪府中还有事,买完糕点,同曲瓷和陆蔓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走了。她走没一会儿, 糕点也售罄了,曲瓷便将陆蔓带回府了。 他们刚下马车,正好在府门口碰见陆沈白和庆怀。 曲瓷狐疑道:“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还不是因为……” “有事,”陆沈白打断庆怀的话,同陆蔓道:“娘,让花宜姑姑陪你回府,我带阿瓷出去一趟,可好?” 上次庆怀来府里大闹一场的事,令陆蔓印象格外深刻,现在看到庆怀,她不自觉就有些害怕。 “娘,别怕,不会有事的。”曲瓷小声安抚着。 陆蔓觑了一眼庆怀,庆怀知她的病情,再加上昔年在丽端城时,没少吃陆蔓做的糕点,便规矩叫了声:“陆伯母好。” 这个称呼令陆蔓有几分熟悉,也依稀认出了庆怀,这才没那么害怕了。 “去吧去吧,”陆蔓同意了,还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银票,递给陆沈白,觑了庆怀一眼,小声同陆沈白交代:“你带阿瓷出去逛,她要看到什么喜欢的,你就买给她,不要傻傻的站在一边,要懂得猜姑娘家的心思。” 剩余三人:“……” 庆怀气的都要心梗了,有陆蔓这样一个神助攻,陆沈白成功抱得美人归也不甚奇怪了。 想到自己亲爹,庆怀顿时觉得牙疼了,语气不满道:“天都快黑了,还去不去了啊!” “这就走。”陆沈白应了声,去看陆蔓。 陆蔓是同意他们出去的,但跟庆怀在一起,她又有些不放心。 “娘,你放心,有我在,庆怀不敢欺负沈白的。” 庆怀和陆沈白:“……” 目送陆蔓进府后,三人又坐进了马车里。 曲瓷狐疑道:“这天都快黑了,你们俩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阿瓷就知道了。” 庆怀故意卖了个关子,曲瓷又去看陆沈白,难得这次,他们两人竟然统一战线,陆沈白也笑道:“去了阿瓷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疾行,出了城门,远远的,曲瓷便看见歪脖子柳树下,立着一个头戴锥帽的人。 那人五官虽被遮挡的看不见了,但仅凭那一个孱弱的身影,曲瓷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叶君然。 “他现在不是在天牢里么?怎么会在这里?”曲瓷惊愕看着他们两人。 陆沈白道:“陛下今晨下旨赐死了叶君然,是小侯爷帮忙,这才用死囚将他换了出来。” 庆怀一口气顿时卡在嗓子眼儿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原本想自己向曲瓷邀功的,却不想,陆沈白竟然这般直白全说了,便恶狠狠瞪陆沈白一眼。 陆沈白倒是浑不在意,也不知揣了几分真心,还同曲瓷道:“阿瓷,这次的事,你还得好好谢谢小侯爷。” “那是我跟阿瓷之间的事,要你多嘴?!” 见庆怀反骨又来了,曲瓷懒得再搭理他们,反正庆怀一贯在陆沈白面前讨不到好,便径自下马车朝叶君然走了过去。 叶君然没想到,还有再见到曲瓷的一天,看见她过来,将锥帽的纱幔聊起来,冲她笑笑,又乖乖巧巧叫了声:“曲jiejie。” 经历了家破人亡,以及晏蓉这事之后,如今的叶君然,虽身形消瘦,但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叶家小公子了,如今身上也多了几分沉稳。 曲点点头,轻声问:“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回我娘的家乡去看看,她生前一直念叨着,她没能回去,我想代她回去看看。” “可以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临到道别时,叶君然突然道:“曲jiejie,其实街上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嗯?!”曲瓷抬眸看他。 此去一别,或许此生都将不复再见,纵然知道,他们之间已再无可能,但临行前,叶君然还是想让曲瓷知晓自己的心意。 他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明月楼。” 曲瓷怔了一下。 明月楼是花楼,她只去过一次,那天她得罪了人,慌里慌张躲进去的,只知道在里面遇到了晏承,却不记得见过叶君然了。 “当时,你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袍子,头上戴着玉冠,从楼下的走过,只一个背影,我便认出了你是女子。那时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然会扮做男子来逛花楼,便抛了枝花下去砸你,你抬头看上来时,刚好有红纱扑在你的脸上,遮住了五官,我只看到了你的眼睛。” 那是一双雪后新月般的眼睛,瞳仁漆黑,眼神极亮,很像叶君然养了很久的那只猫。 只一眼,叶君然便怦然心动。 以至于后来,为了能与曲瓷相识,他才在街上,故意设计了那样一场拙劣的相遇。 “曲jiejie,我同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曾对你一见倾心,在曲家出事时,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曲瓷道:“我知道。” 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叶君然。 “还有那次,年后我在街上遇到你,我说我想参加春闱,我曾问过你,若我高中,你愿不愿意,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大人打断了,现在,”叶君然看着曲瓷,轻声问:“曲jiejie能懂,我当时想说什么了?” 迟钝如曲瓷,在那晚之后,也明白了,叶君然是喜欢自己的。 她轻轻点头,虽然说这话有些残忍,但她还是说了:“君然,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我知道。”叶君然笑的很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曲jiejie,看到如今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很为你开心,真的,你和陆大人要好好的啊!” “嗯,好。” 知晓叶君然定然有话想单独跟曲瓷说,陆沈白和庆怀便没下去,反倒庆怀脖子伸的老长,不停朝那边张望。 回头,见陆沈白稳如泰山坐着,庆怀忍不住狐疑道:“哎,你真不好奇,叶君然和阿瓷说什么啊?” “那是阿瓷和叶公子之间的事,阿瓷若想说,自会告诉我。” 一听这话,庆怀就气不打一出来:“阿瓷和叶君然你都管的这么松,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跟防贼一样防着我?” 陆沈白原本在看书,闻言,掀开眼皮子,看了庆怀一眼:“第一,我并没有防贼一样防着你;第二,你跟叶君然不同。” “哪里不同?” “他是君子,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庆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屁股坐在陆沈白对面,瞪着他道:“我不管,反正你先前答应我了,你……” 话说到一半,庆怀又猛地住嘴了,扭头看向车帘外面。 曲瓷从外面上来,好奇道:“沈白,你答应他什么了?” “没什么,”庆怀抢了陆沈白的话,直接催促道:“孟昙,你磨叽什么呢!赶紧赶车回去。” 曲瓷狐疑扫了他们俩一眼,在陆沈白身侧落座,用指尖偷偷戳着陆沈白,示意陆沈白开口。 “阿瓷,你当我是瞎吗?!”庆怀一脸哀怨瞪着曲瓷。 曲瓷顿时有些尴尬,想抽回手,却被陆沈白一把攥住,他挑衅看着庆怀:“小侯爷难道不知道,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么?” “!!!!” 曲瓷惊愕看着陆沈白,有一瞬间,她甚至都怀疑陆沈白被鬼附身了。 庆怀则是瞬间怒了,陆沈白这个狗东西,自己不就让他答应了这一件事,他竟然敢当着自己面这般。 “你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有辱斯文!” 庆怀气的脸色通红,陆沈白抓着曲瓷的指尖,放在自己膝头,云淡风轻笑道:“阿瓷是我明媒正娶娶的妻子,我如何有辱斯文了?!” 马车回程时,庆怀就没消停过,曲瓷听的耳朵都疼了,刚进城没一会儿,便道:“孟昙,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