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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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方告诉滕云,如果他坚持要走法律程序,那么一旦被鉴定为医疗事故,他就一定会被开除留档;但如果他自动离职,档案上就不会被记上这么不光彩的一笔。思考挣扎了整整一宿,最后,滕云提出了辞职。 “妈!这鱼这么新鲜,都堵不住你的嘴么?!”许见欧阻止了母亲的喋喋不休,尽管对于辞职一事,他也被情人瞒得死死的。 “前些天我在路上恰巧看见了方馥浓,看他开的车是奔驰,这些年生意应该是做得不错吧……”许见欧当年很喜欢方馥浓,许妈只知道他们分了手,却对其间的爱恨纠葛知之甚少。她一直认定聪明洒脱的方馥浓与自己的儿子是将将合适,所以一提及他就赞不绝口,又不露痕迹地瞥了滕云一眼,“他非要请我吃饭,我正好赶时间,他又买了礼物送我……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会来事儿,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滕云有一辆奥迪,但买车的大头是许见欧付的。 滕云低头吃饭,不再说话。这些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始终压在他的肩头,没有捶,没有搡,只是那么压着,压得他渐渐不堪负重。 这件事许见欧也很生气,回家的路上两人互不作声,还没迈进家门时,他终于按耐不住地喊了起来: “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辞职呢!这事儿摆明了是冯威玩你!辞职是你一个人的事吗?你至少该跟我说一声!” “你让我怎么说……”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泛出了血色,他已精疲力尽,几乎是以央求的声音对自己情人说,“你妈本就不认可我,我怎么还能一次次舔着脸去求她……” “什么叫‘舔着脸’?我妈难道不是你妈吗?!”没看见情人眼里的疲态与痛苦,许见欧自顾自生着气,忍不住又拔高了音量,“你这人就爱自讨苦吃,如果你像方馥浓——” “够了!别再提方馥浓了!”滕云甩手一记重推,许见欧一步不稳,险些跌在地上。 这个男人从未这样吼过自己,许见欧震惊不已,就连滕云自己也愣了。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门。 第三十四章 事后一支烟(上) 酒后之后的第二天,方馥浓没去公司,他本就散漫惯了,何况起床之时已是正午,头疼欲裂,胃也不舒服。第三天方馥浓准时准点露了面,反正是周五,大多数人这一天的工作状态都很懈怠,何况之后还有三天的清明假期。 还没将自己办公室的皮椅坐热,amy就来了通知,老板要见他。 没有令行禁止,公关先生刻意拖沓了几分钟,才走进总裁办公室。对于自己的年轻老板,如果还有别人在场,他就恭恭敬敬克己复礼,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他便剑履上殿,像个揽权的将军。 “酒醒了?” “还好,胃还有点疼。”半拖着音调,完全缓过来的方馥浓坐在了战逸非身前,一脸博取同情的不精神。 “你还记得你那天对我说了什么吗?”战逸非除了对唐厄可以掏肝沥血,对待别的和自己上过床的人,一概拔rou无情,翻脸不认。唯独对这个几次没让他上成的方馥浓还算客气,大约是吃不着的永远存在念想。 大约也是想了起来,那天这人摸自己的脸,亲自己的眼睛,还说,我更喜欢你。 倒是这边方馥浓吓了一跳,微眯眼睛,仰抬下巴想了一下——那时候喝得云里雾里,一觉睡醒除了记得自己被这家伙全身摸遍还咬了咬,别的基本忘了干净。他担心当时思维不清,对战逸非说出自己负债累累的现状以及来觅雅坑蒙拐骗的终极目的,便故作无所谓地解释,“说‘酒后吐真言’的那都是没醉过,那种头疼脑热的情形下,只能吐出戏言、瞎话,所以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千万别放心里。” “哦,是吗?”战逸非睫毛一低,脸色一沉,失望与不甘心的神情一闪而逝,马上又恢复了一张冰雕玉琢般冷酷的脸。他说,“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计较那天的事,产品上线前公司事务太多,我可能这次去不了荷兰。夏伟铭的团队会先我们一步出发,觅雅也不能不派人跟进,所以我打算让你去。” 迅速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方馥浓微微皱眉:“这是唐厄的意思?” “为了替觅雅拍摄广告大片,唐厄不等伤愈就要出国,还跟剧组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国内各方面需要托尼打点,所以他提议让你担任他的临时经纪人……” “等等……打住。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想让我端茶送水鞍前马后,你想让我去伺候老板娘。” “没错,直截了当点说,就是这个意思。”对方问得不客气,战逸非倒大方承认。扔了一粒薄荷糖进嘴里,一双狭长凤眼冷冷指了过去,“怎么?有问题?” “没有问题,哪儿敢啊。”掩去心头不爽,方馥浓伸出舌头轻轻舔过嘴角,别有深意地望着对方,“那粒小糖片卡了我一晚上,第二天撒尿的时候还隐隐作疼。” 嘴里的薄荷糖忽然甜得教人起腻,就连舌头上的粘膜都马上怀念起了那隐秘肌肤上的味道。虽然把薄荷糖顶入对方的尿口算是扳回一城,战逸非此刻仍感悔,方馥浓酒醉不假,自己明明清醒,完全就该趁人之危上了他,这样舔舔摸摸不止不尽兴,根本连气势都输了一截。这样想着,嘴里的甜味越发可疑,自己吮吸那根粗长性器的画面怎么也挥不去了,战逸非不自然地避开方馥浓直视自己的眼睛,嘴里轻声念着,“你活该。” 这一点点心思没藏住,脸就微微红了,白皙颊上浮起的那片淡红,仿似临近傍晚的云霞,还真是好看。 藏不住的心思自然也瞒不住方馥浓的眼睛。这小子皮肤白且薄,如果不装腔作势地板住脸孔,他的所思所想便与一丝不挂没差,让人一览无余。 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嘴角旁不自觉流出一丝暧昧的笑容。那晚上自己说了什么再想不起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想[入rou]他,[入rou]他的后xue,狠狠地[入rou]。 “咳咳……”清了清嗓子,战逸非又沉下脸,冷着声音叮嘱说,“唐厄喜欢吃巧克力甜品,但讨厌果仁,如果里头混着果仁,你得替他先挑出来。他底子弱,容易生病,因为这次拍的是夏季广告,所以拍摄完成记得给他加件外套……还有,他喜欢收集世界各地的工艺品,以前我不管去哪个城市都会给他带礼物,你记得抽空带他去有当地特色的艺术品店逛一逛……最重要的一点,别让他贪玩。首支广告片里夏伟铭会找一群白人男模衬他,你别让他们和他玩得太近,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如果他非要爬别人的床,我也拦不了。”方馥浓脸上带笑,话里带酸,笑得风流花哨,酸得岂止打翻了醋瓶,连着盆碗瓢钵一并碎了。 “你——” “战总。”敲门声响了几下,一个男人推门进来,打断了他们,“我有事找你。” 赵洪磊杵在办公室门口,想进门又犹豫,很显然:有些事他不愿让方馥浓参与。 “没事,进来吧。”战逸非背向后靠,躺回自己的老板椅,以个相当信任且轻松的姿态向对方示意:公关先生在场也没关系。 “按照合同,第二阶段的原料采购费上个星期就该给打款了,几家供应商这几天都跑来我这儿催款,您看是不是……”销售部的助理迟迟没有拿到老板的签字,不得已,销售总监只得亲自出马。赵洪磊把一张费用申请单递在年轻总裁面前,岂料对方没伸手接,反倒给了方馥浓一个眼色。 方馥浓心领神会地接过单子,一看,近六百万。 就那些不知从哪地小作坊采购的破原料竟敢报价六百万,而且已经是第二阶段的费用,可见光是原料的采购费就已支出了千万。方馥浓不由佩服这姓赵的,到底是老江湖,捞起钱来比自己还心狠手辣。 战逸非也不是傻子,滕云送来的质检报告明确显示觅雅的产品原料是劣等品,这笔六百万的原料费显然高得离谱。 “黄经理离职以后,公司新聘的采购经理在苏州,上海这边的事情你慢慢准备移交出来吧。” “移交给谁?” 战逸非本来想让他把这权力移交给方馥浓,可突然又觉得不太放心,于是说,“先移交给我。” 赵洪磊不甘愿,面子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笑着说,“那这笔旧款是不是先结了?” “你每次进我的办公室都是伸手要钱,现在换我来问你,前前后后给了你多少公关费用,为什么到现在一家ka渠道的客户都没有落实?公司产品原定于春节后上线,就因为你的问题进度已经迟了,广告大片也要赶在七月前投放,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打算让消费者看到觅雅的广告却没地方购买觅雅的产品吗?” “一方面是几款产品的包装还没定下,另一方面……”面对老板的指责,赵洪磊故技重施,一面把错误推在了已经去世的战逸文身上,一面又找尽借口扯皮搪塞,“你哥哥还没有完成对觅雅品牌的最终定位就去世了,不同的品牌定位指向不同的客户群体,既决定了品牌日后的发展方向,也决定了产品该主推向ka(重点客户)、cs(客户服务)、ec(电子商务)三大渠道中的哪一类,哪些是砸钱也赚不到吆喝,哪些是一本万利回报率最高,总之,这个问题牵涉到方方面面,不能草率决定……” “你说的我明白……可是……”这是一个非常现实同样也迫在眉睫的问题,走销量,还是树品牌,主推大众更易认可的低端产品快速收回成本回笼资金,还是一年年砸钱投入,打造高端、高价、高品质的产品,几乎是所有快消型企业难以兼顾的难题。 赵洪磊当然看出了年轻总裁的困境,心道果然资历太浅,一遇上问题就会犹豫不决,顾此失彼。他知道对方此刻已经无暇深究自己的失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追问下去:“战总,时间确实太紧了,还得请你快点做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