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苏漠静静地看着陆衍离开时打开又被轻轻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他不否认陆衍是个有点特别的人，第一次在片场看到他的时候，就被他那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沉着和内敛触动，年轻人喜欢故作老成苏漠不是没有见过，但陆衍不同，他仿佛是真的走过足够多的岁月而沉淀下来的稳重，明明他还这么年轻。而之后，看他在角色间自由地转换，对情绪的把握巅至毫厘，一双放佛能述尽红尘无尽沧桑的眼睛尤其传神，特别是演绎濒临死亡时的那个眼神，苏漠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隐隐作痛。 近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触动，苏漠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动心了。 苏漠从未谈过恋爱，也没有与任何人交往过。一则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二则因为觉得无趣。身处在他这个位置，从来不乏愿意投怀送抱的俊男美女，他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连试一试的兴趣都没有，他不喜欢随便与人有太多身体上的接触，说得好听点，叫洁癖，说得实在点，也许是冷感。 在商场厮杀多年，苏漠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有了感觉，就去付诸行动，他想哪怕为了这难得的一点点的触动，只要陆衍愿意，他会给他最好的。不料陆衍却拒绝了，直接而干脆。 苏漠仿佛并不是太意外，甚至隐隐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掌控一切，他并不是很适应这种超出掌握的情绪，他不恐惧，却也不愿泛滥。所以他跟苏诀说算了，便是真的算了，大约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谁知苏诀却为他闹了这么一出，苏漠乍一听到的时候，心头泛过一丝不忍，之后对苏诀说的那些理由，是事实，也不能否认有那丝不忍的因素，否则以苏漠的手段，又怎么会惧怕任何的挑战。 把陆衍签进星空并决定亲自安排，对苏漠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挑战，对自己情感控制的挑战。好像出师就有点不利呢，苏漠苦笑着想，这个陆衍对自己的影响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大，比如方才最后的那个邀约和类似解释的询问，就不是自己一贯的风格。 陆衍心情极好，走出电梯的时候便对之前指引过他的前台小姐笑了一笑，特灿烂的那种，听到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尖叫，心情更好了。 星空的办事效率真是挺高的，回去后不久就接到了秦枫的电话，约他第二天到公司见面。 再次站在星空大厦的大厅里，心情已经与昨天完全不同。 这次陆衍没有等到保安来询问，直接走到前台，“请问秦枫秦先生的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的小姐依然是昨天那位，显然是认出了他，露出个热情的笑容，“是您啊先生，秦先生的办公室在十五层，您可以从那边那道电梯上去。” 陆衍点点头，说了声多谢。 正准备离开，lucy叫了一声，“可以请问先生贵姓吗？” 陆衍回头一笑，“姓陆，陆衍。” 陆衍刚走开不久，小美和思佳又凑了上来，“是昨天那个年轻人耶，他笑得好迷人，我快要被电倒了。”小美捧着心口夸张地叫道。 思佳也八卦地问道，“今天他又是来找谁的呀？今天苏董可没来。” lucy神秘地一笑，伸手点了小美的脑袋一下，“如你所愿啦，他今天找的是秦枫。” “哇，金牌经纪人啊。要不要这么凶残啊，刚进公司就跟秦枫，绝对有隐情。” “嘿，别忘了他昨天找的是谁，那可是苏董啊。” “你是说……” 被轻轻撞了一下，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三个年轻的女孩子不知道他们有口无心的八卦其实已经接近事实的真相。 一走出电梯，就碰到个熟人。 彦少辉看到来人也是十分惊讶，“陆衍？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没有等陆衍回答，他拖着腔调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你签了星空。不错嘛，不愧是李导都赞不绝口的人，有前途。” 陆衍笑笑，仿佛没听出他的冷嘲热讽。 彦少辉以为陆衍不好搭话，更来劲了，“你来这层是找你的经纪人吧？怎么样？安排了哪个经纪人带你？跟你说你是新入行的可能不知道，跟对了经纪人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你如果对公司的安排不满意的话，要不要我替你去说一说，换个有经验点的。” 陆衍正要说什么，他又打断了继续道，“小意思不用太感谢我，我们毕竟在一个剧组待过，多少都有点交情。” 陆衍看到正从彦少辉身后走过来的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他身后站定，轻轻咳了咳，“陆衍现在的经纪人是我，如果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我自然会跟公司说，就不麻烦辉少了。” 陆衍清楚地看到彦少辉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一阵青一阵白的，着实精彩，转过身的时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枫哥，我在跟陆衍开玩笑呢，你别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秦枫伸出手，有些漫不经心地，“秦枫。” 陆衍不卑不亢地握了一下，同样简洁地介绍，“陆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排版还可以吗？ ☆、第十四章 金牌经纪人 两人一起到了秦枫的办公室，关上门，秦枫开门见山，“公司安排我带你，老实说，我不是很情愿，我已经很久没有带过新人了。不过苏董亲自安排，我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但是如果你不能好好配合的话，即使苏董出面，我也会换掉你。” 陆衍笑了笑，表示理解，“我明白，让枫哥费心了。” 秦枫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不过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既然接下你，就会对你负责，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工作上给你使绊子。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自砸招牌。” 陆衍不动声色地道，“枫哥的职业cao守在业界是有口皆碑的，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 秦枫点点头，“你的外型条件很好，在娱乐圈混，这就是资本。你之前刚跟着李导拍了一部戏，可惜还在后期制作中，这部戏前期宣传基本没有，后期宣传还没开始，所以你现在还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对你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进入大众视野，提高知名度。想露脸的话，目前来说，参加各种选秀或者上综艺节目是最快的，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只会拉低你的档次。现在正好是各大贺岁片筹拍的阶段，我觉得你可以往这方面努力一下。听说李导对你还蛮赞赏，那么你的演技应该不错。” 陆衍没有过分谦虚，“还行。” 秦枫更满意了，“这样的话，我会对你更有信心。公司正在筹拍的贺岁片是由王瑞东王导执导的，男主已经确定了是单楚瑜，我帮你争取到了男二的角色，剧本明天就会给你。这部戏拍摄到后期你先前参演的李导的那部戏应该就开始宣传了，到时候双管齐下，争取能一炮打响。在这之前，你最好不要接受媒体采访，也尽量不要露脸，有没有问题？” “我没有问题，一切全凭枫哥安排。” “很好，作为一个新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听话，你很好。接下来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公司，还要办一张员工证，以后出入公司方便，不过等你红了之后，你的脸就会是通行证了。”秦枫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一路上，陆衍越来越感叹，秦枫不愧是金牌经纪人，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得十分妥当。至于他一开始说的那些话，陆衍并没有放在心上，相对于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为，陆衍更喜欢秦枫这样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毕竟如果没有意外地话，他们至少要一起合作三年，就算不能推心置腹，最好彼此也不要有太多保留。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秦枫突然问道。 陆衍很快说了一个地址。 秦枫皱起眉头，“那里不行，太远。这样吧，我先帮你申请公司宿舍，条件不会太好，胜在交通方便。以后等你红了，就能换更好的住处。年轻人不要太着急，在这里，能红才是一切。” 陆衍点点头表示理解。 “另外，最好再给你安排一个助理。我手上另外还有几个艺人，没办法一直跟着你，有个助理会方便很多。” “那我能不能自己选择助理？”陆衍问道。 “怎么，你有人选了么？” 陆衍有些迟疑，“有一个，但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来。就是之前拍李导那部戏时安排给我的助理宋辉，我们相处了几个月，我觉得他很不错。” “剧组的人啊，”秦枫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吧，我先帮你联系一下，如果他不行的话，我再另外给你安排一个。” 陆衍笑道，“多谢枫哥。” 第二天就收到了剧本。 是一部古装轻喜剧。讲的是世家子弟袁宝因为不满包办婚姻，不愿意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而离家出走，在路上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同样不满意包办婚姻离家出走而女扮男装的未婚妻朱紫以及因为担心来追翘家表妹的表哥沈迁，三个人因误会而结识，后又结为好友，在彼此不知身份的情况下相伴同游。阳光跳脱的袁宝与一直被养在深闺的朱紫总是搞出一些乌龙事件，沉稳干练的沈迁则负责给他们善后。在这个过程中，袁宝渐渐喜欢上朱紫，在不知道对方是女扮男装的情况下还以为自己喜欢上了男人，又折腾出各种状况，最后自然是各归各位，皆大欢喜，如果忽略掉最后沈迁看着袁宝与朱紫成亲时那有点惆怅的眼神的话。 故事是比较俗套，好在桥段还算新颖，笑料十足而且不落窠臼。 虽然沈迁对表妹朱紫那似有若无的爱意以及最后为了表妹的幸福而深藏心底的成全是各大言情剧都用烂了的情节，但如果演员外形过关的话只要稍微给几个深情又忧郁的眼神就足以让一众女粉丝捧心。 另外还有袁宝误以为自己喜欢男人而拉着沈迁喝酒大吐苦水，甚至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而差点亲吻沈迁的剧情，也足以获得一大批腐女的好感。 在这个卖腐已经成为一种趋势，不卖都对不起观众的世道里，这一点点的暧昧还真是小意思。当然如果出演者是两个大帅哥的话效果自然会更好。 陆衍饰演的是男二沈迁，而男主角袁宝的扮演者则是单楚瑜。 单楚瑜是当红的偶像明星，也是星空的一线艺人之一，虽然还无缘影帝，但是他目前的人气可不低于任何一个影帝。他一张娃娃脸显得特别年轻，虽然年近三十看起来就像二十出头，笑起来的时候尤其阳光，饰演跳脱的袁宝特别合适。而陆衍虽然较为年轻，但气质更为沉稳，出演年长一些的沈迁也没有问题。 第一次在片场见到单楚瑜的时候还是他先打的招呼，当时陆衍正在看剧本，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拍了一下，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扬着手对他大声叫了一句，“嗨，‘表哥’。” 陆衍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又哈哈笑了起来，“陆衍是吧，没吓到你吧，我是单楚瑜。” 陆衍嘴角微弯，有些促狭地，“怎么会呢，小宝。” 单楚瑜眼睛一亮，“哎呀，陆衍你真有趣，我喜欢。” “不是应该叫表哥的吗？”眨眨眼。 “行啊，看不出来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比我还爱演。” 陆衍这才正常地打起招呼来。 单楚瑜果然与传闻中的那样阳光开朗，至于好不好相处，自然因人而异。陆衍知道他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大部分是因为秦枫事先打过招呼的缘故，他可没有自恋到以为真是自己魅力十足。而能够在娱乐圈混到如今的地方，单楚瑜也绝对不像他的脸看起来的那样单纯。 单楚瑜在戏外颇爱演，喜欢带入剧中的角色，偏巧这次的角色袁宝属于阳光跳脱型，在片场的时候便格外喜欢耍宝，尤其是对着陆衍的时候。陆衍已经不是青葱少年，经过两世历练，深谙处世之道，也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便也不介意陪着疯一疯，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在这样互相的试探进退下，倒也相处得十分愉快。 也许因为拍的是轻喜剧的缘故，再加上王导的性格比较随和，不像李导那样暴躁，很少训斥人，整个剧组的气氛都非常好，演员之间，与工作人员之间，相处得都很好。 在这样的氛围里，陆衍也稍稍松了口气，不像在上一部戏时那样紧绷着。 陆衍一贯的处世态度以及经纪人是秦枫这样的背景再加上一线明星单楚瑜的青睐，让他在剧组的处境十分不错，再没有人对他出言不逊，就算有几个小角色眼红他的待遇在他面前也一向恭恭敬敬，就连女主角宋甜甜都愿意跟随单楚瑜玩笑时的称呼叫他一声“哥”。 宋辉在秦枫的安排下成了陆衍的私人助理，每日接送跟随，事事都安排得妥当。秦枫虽然不能常常跟着陆衍到片场照看，重要的事情都会先安排告知，也十分省心。陆衍只要负责拍好他的戏就够了。可以说，这段时间，是陆衍重生以来最惬意的日子。 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锋刃》的宣传也开始了，就是之前陆衍参演的李冉导的那部电影。 一边是因为接近尾声而加快节奏的拍摄，一边是紧锣密鼓的新片宣传，陆衍每一天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满满的，之前的悠闲时光简直像上一辈子那样遥远。然而陆衍一点儿也不反感这样的忙碌，用小资一点的说法就是痛并快乐着。 这段时间，作为经纪人的秦枫也把工作重心放在了陆衍身上，他不断地与剧组协调时间，尽量不让陆衍错过任何一场的宣传。作为新人的陆衍，将以怎样的姿态和强度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对秦枫这个金牌经纪人来说，这是一场不容忽视的战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宣传 第一站的地面宣传安排在了h市。 在这之前，星空已经通过网络以及各大媒体大肆宣传了《锋刃》的上映时间和主创阵容。巨幅海报也铺天盖地地攻陷了各大城市的地铁通道和影院宣传栏。几个官方片花在短短的时间内网络点击量都破了千万。这次的宣传团队依旧是李冉御用的那个小组，彼此合作过不下十次，每一个流程都烂熟于心，也默契十足。 让陆衍有些意外的是，宣传海报上，谷扬自然是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然而只是作为重要配角的自己与正牌男二彦少辉不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都相差无几，单看海报的话，要说陆衍是男二都不为过。几个官方片花中，更是有其中一个以陆衍的那个角色为主视觉，出场时的英姿勃发，意气盎然与落幕时黯然倒下的身影在几分钟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少网友看得心碎了一地，嗷嗷叫着翻演员表想知道这个英俊帅气又落寞得让人心痛的男人叫什么名字。短短几天内，陆衍就从名不见经传变成了小有名气，甚至连官方后援团都建立起来了。 网络上的事情，陆衍自然忙得没有时间去关注，作为称职好助理的宋辉当仁不让地做起了实时播报，所以陆衍也不会一无所知，也所以，在h市的的发布会现场，看到许多举着的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陆衍并没有太过惊讶。 越来越多的记者和粉丝把小小的发布会现场挤得满满当当。这一站的宣传一共来了五个主创人员，分别是导演李冉，男主谷扬，女主沐晓，男二彦少辉，以及陆衍。背后是巨幅海报，站位也很有意思，李冉自然是站在中间，左手边是谷扬，谷扬的旁边却是陆衍，另一边是沐晓和彦少辉。 主持人例行开场和介绍了一下，每介绍到一个人台下粉丝就一阵惊叫，其中以谷扬和彦少辉获得的惊叫声最大，不愧是影帝和人气歌手。 之后就是采访和互动。李冉是一贯的高冷少言，句句不离电影，关于私人问题一句不答，主持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问得差不多了就算了。谷扬作为新晋影帝自然是重点关照的对象，主持人从戏里问到戏外，从获奖心情问到感情生活，越来越私人，谷扬也不生气，始终挂着一幅笑脸，语言幽默诙谐，几番太极打得主持人也没了脾气，不好再问过多私人问题。沐晓和彦少辉也是这样场合下的常客，言笑晏晏间，该说的不该说的兜得门儿清，主持人也颇上道，见现场彦少辉的粉丝来得多，特意加了点小小的互动给了粉丝们一点福利。最后是陆衍，主持人并没有因为陆衍是新人而忽略了他，估计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一开口就表示看过官方片花，对陆衍的角色很好奇也很期待，开玩笑地希望陆衍能够剧透一下。陆衍微微笑着，表示这是个很棒的角色，很感谢李导和剧组能给自己这个机会，至于具体是怎么样的，到时候大家进了影院自然就能看到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但陆衍的态度和语气却让能人感觉到一股真诚。之后的几个问题，陆衍的回答也让人很满意，完全没有一般新人的怯场或者不知轻重。 接下来是现场提问环节。 问题多半都是围着谷扬和彦少辉的，不得不说，策划团队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确定下来的以新晋影帝和首次触电的人气歌手作为宣传重点真是太明智了。 在场唯一的女性沐晓也受到了颇多关照，记者们对她与星空副总的关系尤其感兴趣，甚至有人追问前几天被拍到的一起出入高档会所的背影是不是他们。沐晓只微笑着说了一句，今天我们的主角是《锋刃》，请大家多提一些有关电影的问题，就全都挡了回去。然而她那不气不恼反而有着淡淡羞意和甜蜜的表情似乎在昭示着呼之欲出的答案。作为能在一部男人戏中担纲唯一女主并且表现得可圈可点，沐晓本身就不是那么简单。 难得的是，作为新人的陆衍也没有在这一片星光中暗淡，很快就有人把问题抛向他。 “听说陆衍先生是xx表演学院的高材生，第一次拍电影就接到了这么有分量的角色，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这是暗指他有后台，手段不光明呢。 陆衍笑笑，“当然，这要感谢我的导师陈学明老师，是他向李导推荐我参演这部电影，才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