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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会尽词客

    为了这场开业典礼,况部长是煞费苦心,他是华强创立之始的功臣,亲眼见证华强公司在短短的几个月中,一步一个脚印,从默默无闻到初具规模,这期间的辛酸和汗水难以用笔墨形容,可以说是华强人的共同心血才铸就今日的成功。

    尽管开业典礼是邵国华给龙豹公司设的套,但老况想借此机会把华强的知名度打出去。为此他特意骋请龙江市最富盛名的司仪公司,用十几位长相甜美,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充当酒店服务员。她们如穿花蝴蝶般在宾客中游戏,莺声燕语在席间盈盈入耳。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安排,县里的领导由邵国强去陪酒,市里的官场人物由况部长来照应,国华则负责招待工商业的知名人士。

    还未开席,刘明霞就抢坐在国华身边,竖着大拇指说:

    “真没想到你还有一肚子花花肠子,不过今天这个套下的确实好。”

    邵国华苦笑:

    “我是被逼的。”

    菜上五味,酒过三巡,做为东道主的邵国华在自己这桌挨个敬了酒后,便起身到各桌走了一轮。回到自己桌上时,那些公司老总们仍在聊着全国经济形式和各行各业的前景,他忙道:

    “各位老总别光顾着说话,大家把气氛搞起来啊。”

    一位老总笑道:

    “难得轻松一回,是要搞起来,先等我们敬轮酒再说。”

    包括明霞和黄琳凤都纷纷起身,往各桌走上一遭。

    几杯酒下肚后,人开始变得兴奋,一个个挽起袖子,提着酒瓶,大呼小叫地闹起酒来。或是捉对厮杀,或是几人撩拨一个。劝酒词也是妙趣横生,逗人阵阵大笑。

    邵国华见有人围攻他哥,忙起身提着瓶去帮忙,在那拼了一轮后,满脸通红地回到自己位上,发现众人又在围攻凤儿和明霞,他骑士精神大发,借着酒劲豪挡几杯,却把自己弄得飘飘然。

    替两位美女挡酒,他纯粹是自做多情。这两个女人是“酒精”沙场,毫不怯弱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把桌上几名男士灌的昏昏沉沉,不知东南西北。

    大家一看这两个女将不好惹,又把矛头对准挡酒的东道主。邵国华人虽晕晕忽忽,但心里却十分清楚,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再喝下去只怕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他灵机一动,指着国强那一桌挑唆道:

    “那一桌都是漳河的大佬,最喜欢热闹,刚才我去的时候,他们中就有人撂下话说:‘做生意我不如你,喝酒你不如我。’我就不信咱们喝不过他们,大家敢不敢去?”

    几个人立即摩拳擦掌道:

    “走,都过去拼一拼。”

    刘明霞酒量大,也娇笑地提着酒瓶,拿着酒杯跟着众人一起去闹,席间只剩下国华和凤儿两个。邵国华酒意上涌,人有些微醉,对她笑问道:

    “你怎么不去闹?”

    黄琳凤也多喝了几杯,一幅醉酒佳人桃红面,不忘嫣语娇态羞的模样,素手葱指轻弹桌面,秋波荡漾,未语先笑地说:

    “我去了谁陪你?”她起身坐到国华身边,曼语轻声地说:

    “好多年没摸古筝,今天却特想唱一曲,上次你哼唱的《秋风中的香》特别好听,能再唱我听听吗?”

    邵国华闻着从女人身上飘来的独特香气,有些心猿意马。他拿起筷子有节奏地轻敲高脚杯,却没唱出声来,而是侧身说:

    “我还没听过你唱歌,要不你唱一首给我听?”

    凤儿醉眼迷离地笑道:

    “我不会唱流行歌曲,只会些古典的,要不我就唱一首应情应景的《多丽·李良定公席上赋》吧。”

    “这首词我会弹你先等下。”邵国华伸手叫来一位司仪小姐说:

    “帮忙拿十几个高脚杯和一壶清水给我。”

    黄琳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把清水深浅不一地倒入各个杯中,媚眼闪烁着一层迷离的柔光。

    邵国华试了几下音调,笑道:

    “来吧,我给你伴奏。”

    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音调极其准确,音色清脆悦耳。凤儿轻唱道:

    “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问其间,赏心乐事,就中难是并得。况东城,凤台沙苑,泛晴波,浅照金碧。露洗华桐,烟霏丝柳,绿阴摇曳,荡春一色。画堂迥,玉簪琼佩,高会尽词客。清欢久,重然绛蜡,别就瑶席。

    有翩若轻鸿体态,暮为行雨标格。逞朱唇,缓歌妖丽,似听流莺乱花隔。慢舞萦回,娇鬟低亸,腰肢纤细困无力。忍分散,彩云归后,何处更寻觅。休辞醉,明月好花,莫谩轻掷。”

    她的歌喉美妙动听,不亚于那些在舞台上的当□□星。

    邵国华意乱情迷地道:

    “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不是相如怜赋客,争教容易见文君。人美歌也美,宛如置身天上宫阙。”

    悠扬的曲调和黄莺般的声音吸引众多宾客,大家端着酒杯围在国华身边,这个也吼一嗓子,那个也要哼上几句,闹了两个多小时才曲尽人散。

    国华和况部长站在酒店门口把客人送走后,转身发现凤儿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晃晃悠悠地走过去问:

    “你还没走啊,明霞呢?”

    “我让她先走。”黄琳凤娇弱无力地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国华踉跄地伸手扶住她说:

    “我叫人把你送回去吧。”

    凤儿抓着国华的手臂说:

    “送什么,我是特意留下来陪你去做笔录。”

    “对,对,”邵国华一拍脑门说:

    “下午还要去做笔录,我还差点忘记。”

    两人相扶着要走出酒店,况部长赶紧拦住道:

    “你们两位喝了酒不能开车,等我去叫一个司机来。”

    凤儿挥着手说:

    “不用,不用,就这么点的路,我们走着去,正好醒醒酒。”

    国华连连点头:

    “对,对,走着去,走着去。”

    他把凤儿的包提在手上,搂着她的肩膀,在况部长“啧啧”声中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大门。

    一路上,两人闲言碎语说着学校的趣事,从学校谈到古诗词,又从古诗词谈到古筝。说起兴来,还旁若无人地清唱几句。彼此间是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到了火车站旁边,凤儿娇笑道:

    “咱们这样满脸红光的找去,别人定说我们是一对酒鬼。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等醒了酒再过去吧。”

    国华又连连点头: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抬头看见路边有个小旅馆,门前立个牌子:钟点房 30元/小时。他指着门面,喜滋滋地说:

    “走,我们去开间房睡一个小时。”

    黄琳凤也不反对,搀着国华的胳膊走进旅馆。旅馆的前台只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拿着一张表格记录下时间和邵国华的身份证号码,问道:

    “你们什么关系?”

    凤儿抢先回答:

    “夫妻。”

    那女人把手一伸:

    “把结婚证给我看看。”

    “谁会把它带在身上,”国华借着酒意说:

    “你们这规矩真多,不行我就到你隔壁去。”

    “不是我规矩多,这是铁路公安局的要求,你到哪个旅店去都是一样。”那位涂脂抹粉的老板娘笑道:

    “没有也没关系,但出了事我们概不负责,先交一百块钱押金吧。”

    国华掏出一百块钱给她,拿着押金条和房门钥匙上了楼。老板娘目送他们离开后,拿起电话按下几个号码键后说:

    “来了两个人,看样子是有钱的主。不是□□□□,就是出来偷情的。”

    邵国华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他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打开嗡嗡作响的窗式空调,对凤儿笑道:

    “条件有点简陋,你将就着对付吧。”

    钟点房并不很大,里面的摆设也极其简单。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一台21英寸的电视,还有一间小小的只有冷水的卫生间。

    黄琳凤拧开粉红色的床头灯,又踉踉跄跄地拉上窗帘,往床上一躺,踢飞三寸多长的水晶色高跟凉鞋,娇声说:

    “穿这个走路就是累,不穿又不行。”

    国华摇摇晃晃地往她身边一躺,连鞋带也不解,直接蹭掉皮鞋说:

    “女人穿高跟鞋好看,走起路来分花拂柳,摇曳生姿,聘聘婷婷的多美啊。我们家那口子身材挺好,可就是不肯穿高跟鞋,唯一的一次还是拜天地入洞房的时候。”

    凤儿侧转身望着他娇笑道:

    “你们只会欣赏女人的美,哪会知道女人为了美所付出的代价。不过你妻子也不对,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讨好自己的丈夫是做妻子的本份。”

    两人酒精冲脑,戏说几句后睡意阑珊,渐入梦乡。那台嗡嗡直叫的空调产生的噪音,分毫影响不了他们的睡意,但丝丝凉气让衣着单薄的他们,在梦乡中相拥取暖。

    这一觉,黄琳凤睡的是无比的踏实,玫瑰色的光环在梦境中时隐时现。邵国华则还以为自己是在家里搂着荷花睡觉,习惯性地抱她入怀,手也伸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