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此时的阿金已经从呆滞中恢复过来,重新开始忠诚地扮演凶恶坏蛋的角色。 毕竟也有十年的流氓经验了,他装模作样围着伊臣转了一圈,狞笑道:“臭小子,什么狗屁的末班车,你是不是还想回去上班啊?告诉你,忘了你那个破公司吧!落到了霆飞哥的手里,就算你生了三头六臂也跑不掉!” 伊臣提起一口气准备说话,话题在“骂人”,“谈判”,“求饶”,“问卫霆飞在哪里”等诸多内容之间纠结一番之后,发现哪个话题对此时的处境来说,都不是很重要。 眼看都能见到老大了,何必还跟底下的小喽啰计较。 于是,提起的那口气又放下了,他选择了沉默。 阿金傻了眼,他的坏蛋角色必须跟受害人一起配合才有效果啊!受害人嘤嘤嘤嘤的哭泣,才能显示出他的凶狠威武嘛!现在受害人都不说话,他拿什么东西来威胁人家?霆飞哥的口味果然很奇怪!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最后,阿金脑袋里的某根筋终于崩断了,他暴跳如雷地推搡着伊臣:“走,给我走!臭小子,我要让你看看欠债不还的下场!——” 伊臣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他是天玄会的老大,绝不会培养出智商这么低的手下。连设法让受害人害怕求饶这种基本技能都不会,卫霆飞对手下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他总是这么的纵容他们。 两人进了电梯,一路升到十八楼。期间阿金一直烦躁地跺着脚,想说点什么来吓吓伊臣,却又因为初战落败,不知道再战要说什么才好。 伊臣倒是没在意他,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难得有机会接触天玄会的产业,他觉得挺新鲜的。 到了十八楼,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出现在伊臣面前的是一条走廊。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伊臣起先以为这是一家酒店,走了一会儿就发觉不对。对酒店来说,这些房门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远了,这意味着门后的一个个房间都非常大,这些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来到一个房间门口,阿金站定了。 然后,他一脚踹开房门,把伊臣推了进去。 雪白的灯光和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十分嘈杂,各种拍摄道具和设备扔了一地,喝空的饮料罐和剩饭盒混在一起,散发出非常奇怪的味道。 原来,这里居然是一个摄影棚。 伊臣一走进去,就听见男人的呻/吟。 刺眼的镁光灯下摆着一张床,两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在床上纠缠。几台摄影机围着大床,一个穿着卡其色马甲、貌似导演的中年男人正举着喇叭,发出“吻得再深一点”,“摸他!摸他屁股!”之类的指令。 诶……这是? 第一次看到电影的拍摄现场,还是色/情片,伊臣怔了怔。 不过,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全神贯注的样子,好像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 在人家的地盘上大惊小怪不太好,所以伊臣就跟着他们一起专注地看了一会儿。他看见那两个男人没吻多久,男a就急吼吼的把“小弟”插/进了男b的屁股里。 居然是真刀真枪啊…… 耳边传来阿金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怎么样,怕了吧?霆飞哥说了,要你钱债rou偿!那三千万我看你也还不出来了,就躺到那张床上去让霆飞哥好好享受……” “你们这片子赚不了钱吧?”打断阿金的话,伊臣转过头冷静地问。 “……”阿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拍得也太粗糙了,不要因为这种片子观众数量少就粗制滥造啊,再小的市场也是市场。”伊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再小的是……是什么?”阿金满脸问号。 “市场!”伊臣提高了声音,“你们在拍片之前统计过相关数据吗?一部色/情片的床戏长度通常在三十分钟,太短没感觉,太长很无聊。在这三十分钟里,前戏和上阵各占一半时间是相对科学的比例,那就要控制好上阵以后的节奏,不能太快射出来。但是,那边的男人接吻心不在焉,急着就插/进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他是快枪还是早泄?再不插就要射在外面了吗?他能不能坚持到三分钟不射?这是谁挑的演员,谁写的剧本?” “我们拍的是文艺色/情片……sex过程没有这么细致的……”阿金弱弱地辩解。 “文艺色/情片?”伊臣一脸的怀疑,“我没看出哪里有文艺成分啊,表白呢?情话呢?文艺型的撩人前戏呢?我知道帮会是挺有钱,但再多的钱也不能这样随便拿来烧吧?你们这项产业是不是一直在亏损?” 他的声音,把片场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纷纷带着不同的表情听着伊臣的分析和批判,床上的男a也好奇地转过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x还插在男b的o里。 阿金痛苦地扭过头。 伊臣准确地戳中了他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从这里出去的片子……的确亏得惨不忍睹! 去年的时候,娱乐圈里几个没出息的小明星玩轮盘赌,欠了帮会里的钱。那些家伙除了还算好看的脸,不错的身材和一点勉强的演技,什么本事都没有,卫霆飞就冒出了让他们拍片还债的灵感。 他辟出一部分资金投入了色/情电影产业,那些欠债的倒霉鬼只要自己不嫌丢人,就能真刀真枪上阵出演,钱债rou偿。 反正片子上市的时候,演员的脸会打马赛克,那几个家伙居然就真的同意了。他们平常就是靠着潜规则混日子,上哪张床都无所谓,拍几部色/情片,就当是事业发展到新领域了吧。 这生意听起来不错,但不幸的是,卫霆飞很讲义气。 正因为他太讲义气了,所以就很在意这些债务人的感受,对他们下不了狠心。那些家伙毕竟是演员出身,只要哭着编出一套凄惨身世,说自己赌博是拍戏压力太大,而没日没夜的拍戏都是因为生活所迫,多么的无奈,多么的痛苦,卫霆飞就狠不起来了。 也就是欠了一点钱而已,他觉得没必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一旦狠不起来,在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他就会变得比较好说话。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按照债务人的请求缩短了他们的床戏戏份,就这样,原本三十分钟的床戏总长度,总是莫名其妙被缩短到了五六分钟,剩下的时间就只能用约会、购物、居家之类的情节来补足。 这样滥竽充数,偶尔一两次还没问题,次数多了观众就不买账了。人家要看的是床上激战啊!是火辣辣的rou/棒捅屁股啊!是湿漉漉的啃来啃去啊!谁要整天看你约会购物啊! 于是,久而久之,拍出来的片子就越来越卖不出去。别人都赚得盆满钵满的色/情电影业,到了卫霆飞手里就不但没盈利,反而亏的一塌糊涂。 债务人的人权是保住了,工作人员可就倒了大霉。 他们的薪水是按照片子收入按比例均分的,当初也是以为干这行会赚大钱,才高高兴兴的加入。现在可好,片子拍得越多亏得越多,摄影师拍黄片的收入还比不上他以前拍的野生动物纪录片,传出去让人笑死,怎奈一个惨字了得。 如今,提起色/情电影,手下们都忍不住要哭着竖起拇指,对卫霆飞说:“老板,你真行!” 众小弟有苦难言,又不敢直接跟卫霆飞抱怨,谁敢当面质疑老大的经商头脑?! 还是伊臣道出了他们心中的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