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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萧向翎的神色。 纵使知道他很大概率会拒绝,但身体却仍然本能地绷紧,心跳加快。 从小到大想处理掉他的人不计其数,但由于他能看清人心的异能,并不会将他人机关算尽的陷阱过于看重。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害怕听到对方的答案。 “没问题。”里面萧向翎的声音响起。 “……” 江屿身体发僵,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上的凉意,却都不及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强烈感受。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若是非要形容,大概是些不甚明显的失望。 “小事。” 甚至连二人之后说了些什么,江屿都没太听清楚。直到寒风再次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双拳,而指甲已经深深嵌入皮rou里面,形成一道道鲜红的指印。 再向下看,苏洋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而屋内霎时漆黑一片。 他用冻僵的手指轻声将瓦片归回原位,随即纵身从后方跳了下去。 江屿轻巧地落在地面上,仿若无声。随即顺着一条偏僻的小路迅速前行,黑色的身影转瞬间消逝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他没回自己府上,而是转而去了夏府。 平日里江屿是夏府的常客,却从没有如此晚来访的先例。江屿正犹豫要不要□□进入,却骤然看见里面点起的烛火。 早已过了子时,夏之行应该早就休息了才对。 思索片刻,江屿还是从墙上翻下,轻叩了叩门。 不处一会,便有家童来开了门。 那家童头一次看见江屿一身黑衣的样子,依旧是平日里清冷淡漠的眉眼,却让人无端感受出一种冷冽感。 他直觉七殿下今日心情不太好。 但江屿开口却一如往日,“劳烦通报夏大人一声,就说我……有要事。” 他说着抬头一瞥,夏之行背对着窗,似是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很快,家童便又出来将他引了进去。 江屿走进房内扫视一圈,只见屋内陈设整齐,但桌案上却空无一物,而夏之行已经坐在床榻边沿,准备熄烛。 见他进来,只是微微侧头,意思是问有何要事。 “怎么了?”江屿敏锐地感受到夏之行神色不对。 夏之行眉眼间透露着明显的倦意,只是回问,“你原本想说什么事?” 江屿便把刚刚发生的事给夏之行说了一通,包括江驰滨想联合萧向翎针对太子的阴谋,却刻意避开后面提到自己的部分。 果不其然,夏之行的反应不小,“都说了离他远点,你怎么还行如此冒险之事!他们若是针对太子,也定会牵连到你。” 江屿没否认,良久,终是有些疲惫地笑笑,说道,“知道了,以后会离他远点。”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去偷听别人做什么?”夏之行又问。 江屿前去,主要是想验证冰舌草之事,想趁对方睡熟之时,看看剑中是否拥有杂事记载中的机关。 但他并没打算现在与夏之行坦白此事。 “因为今日对江驰滨有异心之事有所怀疑,又想着他若勾连,萧向翎必是首选。”他扯谎道。 夏之行明显是对他的说辞尚有怀疑,眉头还紧紧皱着。 “那夏大人又在忧心何事?” “与你说此事相关。”对方语气一顿。 “何事?”江屿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 夏之行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是北疆传过来的消息,不一定绝对准确。说是兵分两路前后夹击,而太子殿下率领的那一军半路遭到的埋伏,太子殿下……中箭。” 他看着江屿愈发冰冷的神情,将那句“凶多吉少”吞回了肚子里。 江屿与太子关系亲密,是他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江屿自小身体羸弱,又没有母妃,十分不受宠,没什么存在感不说,还经常被其他皇子们针对。 而其中江驰滨尤甚。 出人意料的是,太子的表现在众皇子中却十分清奇,不仅不针对江屿,还事事向着他。 若是哪里上供些珍宝美食,总会派人送来一些;若是知道江屿被谁针对,定会站出来为他出头,甚至不惜得罪过一些在宫中格外有权势的人。 江屿在整个京城最亲近的,除了他和顾渊,就莫过于这位哥哥了。 “你先别急,万万不可冲动鲁莽行事。”夏之行劝道,“这不是正经渠道的军情通报,可能与真实情况偏差很大。” 他紧紧盯着江屿的神情,只有他才知道,江屿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个偏激的性子,也自然知道此事对他的影响将会有多大。 就算江屿现在直接去皇宫里,把剑抵在皇上脖子上,逼北疆的江驰滨救人。他夏之行都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像是江屿能做出来的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屿沉默着垂下目光。 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悲痛、也没有冲动——实则是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宛如死水一般的眸子。 这种反应更让他心悸。 江屿低头注视着地面。只看到一只蚂蚁找不到方向一般爬来爬去绕圈,最终平静地望着它爬到床榻下。 夏之行说出那则消息之时,一股难以形状的无力与绝望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令他窒息,只是他早已习惯将所有情绪不动声色地匿在睫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