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这还罢了,皇宫护卫却叫银牌杀手? 明明是负责宫中保安工作兼任皇帝私人保镖,却偏偏要挂这么个牌子,是要彰显武力值彪悍,为人凶残,没事少惹我? 孟清和捂脸,古人的智慧,果真不是凡人可以理解。 甭管孟清和怎么想,皇帝下令陪逛,就得老实陪着。 一路走下来,不只朱棣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是各有所思。 原本,对老爹将广宁、开原交给朱高燧掌管,朱高煦还有些没底。朱高燧拍着胸脯答应得太快,他阻止都来不及。 亲眼见到如今的大宁城,朱高煦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才多长时间,就有了如此变化。 兴宁伯果真有才,有他相助,开原广宁二地的互市,不成问题。 想到城外开垦的荒田,朱高煦心中火热。父皇令他率军宣府屯田,若能借鉴大宁经验,或是从兴宁伯手中调几个帮手,定能事半功倍。 孟清和紧跟朱棣脚步,压根不知道,自己手下那点人,被朱棣划拉一茬,又被朱高煦惦记上了。 坊市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 朱棣意犹未尽,中途还从一个鞑靼人手里换了两匹壮马。 论理,无朝廷许可,不许市马。 架不住永乐帝高兴,加上孟清和手中有许开互市的中旨,虽然地点不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问题不大。 体察完民情,朱棣回到下榻处,当即下口谕,明日去大宁杂造局参观。 由于精神头太好,朱棣睡不着,干脆把朱高煦兄弟和沈瑄都叫来,孟清和也没拉下,继续就互市和边防问题进行商讨。 这一商讨,就商讨到了后半夜。 朱棣父子三个“龙精虎猛”,沈瑄也不见丝毫倦意,只有孟清和困得想打哈欠,还要硬撑着,咬紧腮帮子,撑出眼泪也不能张口。 朱高燧觉得奇怪,“兴宁伯这是怎么了?” 只是谈互市,需要表情如此凝重? 孟清和抬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下,这下,连朱棣都看过来了。 “臣……”孟清和张嘴,声音嘶哑,“是高兴,喜极而泣。” 朱高燧恍然,“兴宁伯果真是性情中人。” 孟清和咬牙,“殿下谬赞。” 朱高燧:“不必客气。” 孟清和:“……” 朱棣和朱高煦没说话,沈瑄默默转头,肩膀可疑的抖了两下。 一夜没睡的不只是孟清和。 大宁杂造局内,一名杂役也是彻夜未眠。 纵贯左颊的两道刀疤扭曲了他的面容,却遮不去他眼中的疯狂。 探手入怀,杂役冷冷的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关 大宁杂造局内,工匠们各司其职。各坊杂役和帮工小步的跑着,肩扛手提,搬运着木料、石料和成品。 木匠坊和石匠坊偶尔能看到杂役进出。唯独铁匠坊,杂役是进不去的。 只有工匠和徒弟才能凭借腰牌进出工坊。杂役听到召唤,必须在门外等着,待匠户将打造好的农具和改造后的兵器送到门口,再由杂役搬入库仓。 修理和改造火器的工坊,比铁匠坊管理更为严格,除了熟手,连工匠的徒弟都被限制出入。 大宁杂造局没有制造火药的工坊,火器用药全部来自军器局配发。 镇守一方,手中权力大了,做事却需更加小心。 朱高煦可以不经事先通禀,大量制造火雷,事后和朱棣认个错就行。孟清和敢学着做,百分百见不到永乐二年的太阳。 天子仪仗留在杂造局外,朱棣单令护卫跟随。 朱高燧熟门熟路,接替了孟清和的讲解员工作。杂造局大使和副使自觉退到一帮,充作背景。 想在天子面前有所表现,也不是现在。 抢赵王的风头?绝对是嫌好日子太长。 皇帝跟前有朱高燧顶上,孟清和也不见得轻松。 朱高煦,沈瑄,以及同行的文臣武将,问题同样不少。 看到重新规划,工作效率明显高于他处的大宁杂造局,各人表现不一。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兴致勃勃,各种提问,更有见猎心喜,撸起袖子就要往工坊里冲的。 幸亏被门口的杂役拦下了,不然,非要出事不可。 打铁坊里的热度,普通人都受不了。眼前这位早过知天命之年,花白胡子一大把,满脸褶子,进去了,不被烤成人干也会脱层皮。 看着蹦高中的老先生,孟清和擦擦冷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礼部的官,却对打铁感兴趣,还写过农学着作,心算能力更是让户部官员甘拜下风。 这就是所谓的全才? 孟十二郎挠挠下巴,大明的文官,果真相当有性格,不服不行。 站在铁匠坊前,朱高燧说得眉飞色舞。 不怪赵王殿下过于兴奋,规划这座工坊时,他提出了不少意见,也出了相当力气。让老爹看到自己辛苦后的成果,成就感绝非一般。 “父皇,儿臣估计,若能改进炒铁之法,各杂造局所出工具兵器皆可翻倍,多者可至三四倍。” 有孟清和这样的顶头上司,大宁都司上下都成了脚踏实地的实干派。凡事喜欢以事实说话,丁是丁卯是卯。谁敢假大空,不用孟清和开口,同僚鄙视的目光就会戳过去,不成筛子也成渔网。 在这种求真务实的环境下,朱高燧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言之有物,有的放矢,加上对开原广宁两地的美好畅想,说话时,赵王的眼睛都在发光。 朱棣惊讶于朱高燧的变化,再看看同样改变不少的朱高煦,欣慰点头。 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儿子不揍不成才! 没事,还是要都抽几顿。 从朱棣满意的表情,不时的大笑声中,兄弟俩能感受到老爹的好心情。压根不知道老爹心里正想着什么。 知道了……也不敢提出异议。 随行的文武不时凑趣,道一声“天子圣明,知人善用。兴宁伯一心为国,乃吾辈楷模。” 朱棣点头,将孟清和召至近前,表扬了他在大宁城的大胆创新,勇于尝试,勤奋工作。对工作成效也加以了肯定。 “禀陛下,此非臣一人之功。大宁都司上下竭尽全力,才有所成,赵王殿下更是功不可没。” 朱棣抚须笑道:“朕的儿子,朕清楚。大宁都司如何,朕也清楚。若无爱卿,不会有今日。爱卿不必谦虚。” 孟清和再拜,“不敢当陛下夸奖。” “爱卿当得起。” 说话间,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天子身上,沈瑄却突然侧首,目光凌厉扫向工坊一角。 两名杂役正搬着一捆农具,从木匠坊走出。 天子口谕,驾临期间,杂造局无须停工。除被召到近前问话的工匠,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杂役在工坊进出十分正常。 两名杂役没有异状,附近又有羽林卫和金吾卫,沈瑄仍直觉不对。 “周千户。”沈瑄侧身一步,召来同行的羽林卫千户,低声吩咐一番,“不要惊动他人。” “遵令。” 周千户转身,令一名百户带人拦住那两名杂役,将其拿下。 抓错了,圣驾离开尚可安抚。 假如真有问题,必定不能放过。 沈瑄的举动引来朱高煦的注意,看到向杂役走去的几名羽林卫,心中隐约也察觉到一丝不妥。 两人都是惯于战场厮杀的武将,对危险有本能的直觉。 “定远侯,借一步说话。” “殿下可有吩咐?” “那两个人……” 话音未落,前方陡然传来一阵巨响 呛鼻的浓烟中,带着火焰的木杆和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 火焰烧断木杆,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距离近的几名羽林卫仆倒在地,生死不知。 两名杂役已被炸没了半边身子,乌黑的血溅了一地。 “护驾!” 朱高煦和沈瑄同时高喊,朱高燧马上挡在了朱棣身前。文臣武将无一人退后,纷纷警惕的望向四周,将朱棣团团围住。 听到爆炸声,孟清和瞬间眉头紧拧。 事情出在杂造局,这里的人,怕是一个都脱不了干系。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 浓烟微散,羽林卫立即上前查看。 爆炸惊动了杂造局内的工匠,纷纷从工坊中涌出,看到眼前的场景,全都手脚发凉,脸色发白。 朱棣推开挡在身前的儿子,“更大的阵仗都未能伤朕分毫,不必如此。“ “父皇,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