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送走苏师爷,沈妍靠在外厅的屏风上发呆,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酸的、暖暖的,还有几丝甜蜜,却又让她感觉很不是滋味。 直到肚子一次又一次响闷雷报告饥饿,她才有气无力回到正院。听丫头说平氏哭了一场,累了,吃了些茶点,就睡了,沈妍也没打扰。她吃过午饭,就回房补觉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听丫头就平氏叫她,她梳洗好去了正院。 平氏唉声叹气,跟她说了武烈侯府不想接她们入京的事。沈妍早有准备,细心开导平氏,不知说了几车话,终于把平氏逗笑了。 苏师爷放下架子和读书人的酸面,直言要求娶平氏,沈妍认为不错,但不知道怎么跟平氏说。平氏为徐瑞坤守了这么多年,从没动过别的心思,可见也是一个性贞气烈的人。劝人改嫁,做好了是姻缘,做不好会很尴尬,甚至成仇。 思来想去,沈妍决定向汪仪凤求助,平氏毕竟不是她的亲娘,她不敢轻易开口。汪仪凤是过来人,想必也愿意帮这个忙,现身说法,说服力更大。 第二天,沈妍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她打算先去济真堂看看,再去见汪仪凤。 金州城的大街小巷充斥着慌乱恐惧的气氛,路人相遇或是熟人碰面,都离不开与西魏战事的话题。昨天,人们说得小心翼翼,好象怕道听途说的消息成真一样。今天却大不相同,众人不但高声谈论,还时有呵骂声传来。 他们无非是呵骂守军无能、官府无能,才导致西魏大军长驱直入。还有人甚至大骂项怀安,说他昨天把家眷送回了京城,就是打算放弃金州城逃跑回京。 现在的守军和官府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慧宁公主带人坚守边郡之事又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相比之下,不分男女,是英雄亦或狗熊就显而易见了。 听到有关战事的话题,沈妍不由紧张,唉叹几声,排解情绪。 从济真堂出来,沈妍来到府衙侧门,还没进到内院,就感觉到府衙的气氛很凝重。丫头把她带进花厅,她刚到门口,就听到汪仪凤的叹息声,下人也个个凝神静气,连欢闹跳脱的白rou团子都静静趴在奶娘怀里,一声不哼。 “姐、jiejie,抱抱……”白rou团子看到沈妍,好象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 沈妍抱过白rou团子,坐到汪仪凤身边,问:“娘,出什么事了?” 汪仪凤挥手谴退下人,低声说:“昨晚,有一个从平安州衙门逃出来的侍卫来报信,说平安州轻易被攻陷是因为知州罗大人与西魏兵马里应外合,还说罗大人已经说服了边郡的郡守,让打开城门迎西魏兵马入城,边郡有可能守不住了。 你项伯伯听说这件事,连夜点了一万守城军奔赴松城县,亲自带兵坚守。边郡一旦失守,松城县再守不住,西魏兵马攻陷金州就易如反掌了。” 沈妍想了想,问:“罗大人不是项家的门生吗?怎么会投敌呢?” “这正是你项伯伯忧心之处,罗大人投敌叛国会导致皇上猜忌项氏一族。若金州城再被西魏攻陷,皇上发怒,就会给项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汪仪凤握住沈妍的手,哽咽落泪,说:“你项伯伯走的时候说若是松城县守不住,他就不回来了。他和苏师爷都是文官,金州城就两万兵马,哪能挡得住西魏的千军万马?” “娘,你别哭了,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还是想想……” “哇――”白rou团子紧紧抓住沈妍的肩膀,放声大哭。 “诏哥儿不哭,没事了,乖,诏哥听话……”沈妍哄逗白rou团子,自己却忍不住落泪,灾难当前,小孩子的感知要比大人灵敏得多。 沈妍本想跟汪仪凤商量平氏和苏师爷的事,此时连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她劝慰了许久,汪仪凤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心情也渐渐好转。 用过中饭,沈妍刚要回去,就有侍卫来报说边郡失守了,西魏大军最多三天就能攻到松城县。汪仪凤听说这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倒了。沈妍以针刺之术救醒汪仪凤,不放心,就让丫头回去告诉平氏,说她要留下来陪汪仪凤。 时间在沉闷中度过三天,整个金州城好象凝固一般,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三天后,项怀安回到金州府衙,满身狼籍,筋疲力尽。他只跟汪仪凤打了个照面,顾不缓口气,就让人请来金州守军的统领,商量要把金州城的兵马全部调到松城县。几人正在争执争议,满身是血的侍卫就带回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第八十二章 喜欢 落日的余辉温柔飘洒,金芒丝丝缕缕,穿过渐浓的绿叶,点缀淡淡的夜色。 以往夜幕降临时,金州城喧嚣热闹的街道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人空巷。突然发起的战事欲渐惨烈,恐惧的传言纷烦而至,主导了百姓的思维。 别说是傍晚,就是白日,人们也鲜少出门,似乎就象珍惜余生一样,和家人聚在一起。人们都在想若金州城破时,亲友之间就是生离死别,阴阳相隔。 一辆马车走在薄淡的夜色里,即使驾车护车的人是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偶尔经过的路人或隔窗向外张望的人也没多看一眼,这已不足以吸引他们的注意了。 “白芷、黄芪,去济真堂。” “是,姑娘。” 得知项家的门生投敌叛国,会牵连项氏一族,项怀安就下决心誓死守卫金州城。汪仪凤摧心伤痛,沈妍在府衙陪了她三天三夜,项怀安回来,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项怀安并没有带回好消息,连对战事抱观望态度的沈妍都忧心忡忡了。 平氏心情也不好,又被战乱的消息困扰,沈妍很担心。住在府衙这几天,她分身乏术,每天派丫头回去看望平氏两次,仍被平氏身边的下人报怨。汪仪凤刚好一点,沈妍就要赶紧回去陪平氏,还要到济真堂给平氏拿上几副药。 济真堂每天酉时三刻打烊,正门关闭,侧面就有窗口打开,供急诊的病人取药看病。这几天,人们连看病都顾不上了,打烊后,侧面的急诊的窗口也就关了。 马车停在济真堂门口,沈妍刚要下车,就听到异样的响声。她掀开车帘,就看到两把明晃晃的尖刀架在白芷和黄芪的脖子上,吓得两丫头面如土色。 沈妍大惊,平静片刻,顺着刀锋望去,看到拿刀的是两个黑衣人。两人都绷着一张冰冷的面瘫脸,尖刀寒光闪闪,在渐浓的夜色中,异常骇人。 几声轻笑传来,沈妍缓缓抬起头,寻声望去,心中不禁猛颤。 一个年轻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一身白衣浸染大片暗红,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显然是受了伤。他略显疲惫,苍白的面庞、精致的五官映衬着黄昏最后一缕霞光,呈现出一种悲凉的美感。可他那满含嘻笑的眼神,以及优哉游哉、满不在乎的神情又同这种美感极不搭调,倒令他这人欢实跳脱了几分。 “美妞,帮个忙。”男子冲沈妍挤了挤眼,略带嘶哑的温柔声音配上他动人的笑脸,好象调情一般,不分老幼,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拒绝他。 好吧!沈妍承认自己不正常,她太善于联想。男子叫她美妞,她就想起平二舅家那个美妞,现在,已嫁人生子的美妞早已长成力拨山兮rou盖世的模样了。 沈妍环顾四周,就看到两黑一花三名男子,胆子大起来,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放开我的丫头,否则,惊动了巡夜的卫兵,送你们进大牢。” “meimei,你好狠的心哪!真的不认识我了?”男子勒着缰绳朝沈妍靠来。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就连那笑意盎然的眼神、赖痞一般的神态都似曾相识。 不容沈妍细想,就在男子勒马时,身体一颤,整个人直挺挺从马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