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就在我暗自为他们着急的时候,但见阴亲队伍缓缓在我身前停下,我心里顿时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左手微微掐出宗师指,不着痕迹地背负在身后, 果然,状况还是发生了,那顶花轿缓缓在我面前不远处落地,几个轿夫以及唢呐队伍,皆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便猛地向前一窜,身影全无…… “相公,奴家接你來了,请上轿吧……” 一丝阴寒的阴气,伴随着娇媚横生的娇羞之音,缓缓自花轿之中飘荡出來,听声音,微微让人心醉,倘若是个不知所谓的普通人听到,一定会被迷个七荤八素吧,但我,不吃她这一套, “深山幽径,我已经给了你方便,难道你还不满足。” 我冷声一笑,右手渐渐向后背上的将邪剑摸去,看这架势,这档子事,恐怕是专门为我安排的了,什么阴亲,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花轿之中很久都未再出声,只是那么静悄悄地停在古道之上,我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意欲拿剑的手,又默默地放了下來,但就在我准备上前之际,花轿突然凌空而起,闪电般向我横移而來, 紧急之中,我忙挥手打出一道宗师指,但由于太过慌张,竟给打偏了几分,堪堪将轿帘击个粉碎, 一抹血红之色瞬息间划过视线,再仔细看去,我已经置身在狭窄的花轿之中,而眼下,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娇羞娘,正含羞带笑地盯着我看,这一看,却是看得我老脸一红,不得不说,这个新娘子很美,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來形容都不为过, “相公,奴家好看吗。” 新娘子贝齿轻启,娇羞地笑道, 微微沉醉的意念,被新娘子的再一声“相公”而猛然惊醒,我翻手取出将邪剑,一剑便将轿顶子掀了起來,并怒声大喝:“孽障,好好的阴路你不走,竟敢迷惑阳间之人,阴阳两界岂容你颠倒众生。” 话还未落下,只见新娘子一改千娇百媚的姿态,全身黑气大作,我当即挥剑斩向她的去路,岂料她竟是虚晃一着,被我斩断的,只是一块红盖头而已,她的真身,一闪出现在半空中的树枝之上,鲜艳的嫁衣,也瞬间变成了惨白色的长裙, 斜靠在树干上,背对着我,冷冷道:“臭道士,老娘好心好意招待你,沒想到你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此地还轮不到你这个臭小子撒野。” “放肆。” 我怒火中烧,被这么个恶鬼耍弄,结果还被说成是我亵渎了她的盛意,这分明就是鬼话连篇,沒有丝毫犹豫,我翻手一剑打出,将邪剑破空而起,怒射女鬼,哪知我这一记攻击竟提早被女鬼识破,将邪剑堪堪临近女鬼之际,却一晃斩在树干之上,女鬼的身影,已然消失, 刚欲上前拔出将邪剑,冷不丁,我急转身翻手掐出天罡指迎面打去,只见一个面容枯老眼睛血红的恶鬼挥动着一双利爪狠狠撕扯而來,我纵身一跃,指印不偏不倚地打在恶鬼的额头之上,并怒声大喝:“天罡降魔。” “嗤。” 一股黑气冒出,丑陋恶鬼呲牙咧嘴地惨叫一声,急急退出五六丈远,虽然被我歪打正着,瞬间击散了她部分阴气,但她仍然沒有退去的迹象,活脱脱一个猖狂恶鬼, 先前的娇羞娘的模样,早已在我的脑海中不复存在…… 一把拔出将邪剑,我脚下一荡,清风步如风如电,但就在临近丑陋恶鬼三尺之距时,她明显对我手中的将邪剑有些忌惮,一转身,眨眼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定了定神,向丑陋恶鬼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上路,但脚步刚刚迈出的瞬间,我猛地转身,一剑刺向身后的那棵树干,当然,我意指并非树干,而是被我一剑穿心的丑陋恶鬼,她并沒有走,而是想突然偷袭于我,只可惜她选错了对象,将邪剑对阴邪之气有很强的抵触,一旦有极强的阴气在周围,将邪剑周身的罡风,便是迫得我心烦意乱, “这……” 奇怪的是,等了许久,那丑陋恶鬼竟然沒有魂飞魄散,而是呲牙咧嘴地挣扎着,像是要脱离将邪剑的控制,我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恶鬼就是再恶,也不可能在一剑穿心之下还不魂飞魄散,但……如果是修成精魂的恶鬼,可是堪比精怪一样的存在,即便是普通的妖鬼,也无法和这样的恶鬼相比,因为她体内一旦修成精气,精气是很难被打散的,除非用茅山宗的炼妖壶将其炼化,对,炼妖壶, 第二章带刀的村民 翻开法袋找了找,在最底层,取出一个紫铜色的小葫芦,上有太极印记,下面则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掂量一下很重,但我打开口,发现竟是薄薄的一层,或许是看到了炼妖壶,丑陋恶鬼更加拼命地挣扎起來,口中“呜呜”地吼叫着, 我缓缓将炼妖壶的口径对着丑陋恶鬼,看似普通的铜葫芦,竟然在一瞬散发出巨大的吸力,耀眼的金光隔空打出一道光柱,一闪便将丑陋恶鬼收入其中,我透过口径看了看里面的丑陋恶鬼,不觉怔了怔,这……这也太强悍了吧, 赶忙盖住口,我扬起炼妖壶晃了晃,嘿嘿笑道:“所谓一物降一物,将邪剑散不了你的魂魄,我就用炼妖壶将你炼化,免得你再害人。” 收起炼妖壶,四下里的阴气瞬间消失一空,空气也好了很多,深深吸了口山里的气息,我咧嘴一笑,继续向前赶路, 出了树林子,前面是一个平坦的盆地,其间,坐落着一个小山村,眼下的小山村似乎非常的贫瘠,仅有的百余户人家,竟沒有一家像样点的房屋,大多是石块堆积的房子,房顶铺瓦片的也是极少数,不过四周的田地倒是种得不错,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还能见到一群群鸡鸭在各家院落后面散步, 只不过,村子里还未见到有人走出家门, 走进村子的街道上,说是街道,只不过有着几个卖菜的老太太和妇女,提着个菜篮子守在村头,另外还有一家粮油铺,也是在村口第一家,其他的虽然也有开门的,但想必不走进去看看,根本不知道卖的是什么,因为这些店铺,压根就沒有个招牌, 还未等我走上前,但见几个卖菜的老太太竟齐刷刷地看向我,神色警惕,像是在看山贼似的,我干笑一声,道:“几位老婶子,不知你们这……” “噌,噌,噌。” 我的话才说出一半,只见几个老太太应声摸出一把菜刀,我还在纳闷她们卖个菜怎么还带着菜刀,却已被其中一个老太太的大喊声惊得差点瘫坐在地, 她转身朝村子里大声叫道:“有人进村子來啦,有人进村子來啦。” 一时之间,其他的几个老太太以及妇女,皆扬起了菜刀横在胸前,表情十分僵硬地盯着我看,完全是一副防备的架势,我顿时懵了,这,这哪跟哪啊,怎么搞的像山贼进村了似的,怎么看我都是一个人,有那么可怕吗, 但见四周的店铺掌柜的都“噌噌”提着家伙什跑出來,远处的一个卖rou的,竟一手提一把刀,一把是放血刀,一把是斩骨刀,那架势,活像是要跟我拼命,我心里微微发寒,渐渐有些退缩的打算,很快,我发觉刚刚想到的退路,已经不存在了, 四面八方,拿菜刀的拿菜刀,提着个铁锹的,有的甚至拿着一根烧红的火棍,一瞬间冲了过來将我团团围住,我双腿一软,心想这是进了土匪窝吧,这场面,这架势,就是想跑也难以如愿了,对付妖魔鬼怪还好说,根本不用客气,招呼一件法器就能上去拼命,但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纵然道法参天,恐怕也不能拿來对付一个普通百姓, 我很自觉地举起双手,颤声问道:“乡亲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我长得很像坏人吗,你们看我就一个人,而且是不远千里而來……我不是坏人,乡亲们……” 就差多少天前洗过澡沒交代,为了证明我对此地的村民沒有威胁性,其他全都说了个遍,但众村民的眼神依旧不善地死盯着,直盯得我浑身不自在,紧接着,靠前的几个村民缓步走上前,手中的家伙什也步步紧逼上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我大叫一声,但很快声音越來越低,几乎透不过气來,那锋利且带着腥味儿的菜刀微微临近我的脖颈,下面更有铁锹、火棍将我周身围了个遍,或许就差一点点,我就会在这个世界瞬间消失…… 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各式各样的家伙什在微微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感觉我已经迈出阳间一只脚……瞬间,那些家伙什又被他们收了回去,很多人还异常怪异地深深松了口气,咧嘴一笑,有的还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很无聊,转身向村子里走了, 余下的,紧紧是几个面带微笑的青少年,他们像是留下來看稀奇的,另外还有临近的几家店铺,以及那几个提菜篮子的老太太, “你……你是不是走过一条羊肠古道。” 先前那个喊人的老太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认真地问道, 我皱眉想了想,立刻笑道:“是的,我昨晚就是顺着一条古道走过來的,那,那古道有什么问題吗。” 卖菜的老太太脸色一变,激动地提着刀尖对着我的鼻子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了一个送嫁的队伍。” “嗯。”我惊愕地环顾一周,难不成昨晚所遇到的丑陋恶鬼,这里的村民都见过不成,沒有过多考虑,我如实地回道:“是的,只不过这件事怎么老婶子也知道。” “你,你,你就这么走出來了。” 老太太脸色煞白地看着我,身子不由得渐渐后退, “……是啊,我就这么走出來了,老婶子,我,我有点糊涂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一瞬间,所有人哄然“咦……” 唏嘘之后,所有人立刻彻底放松下來,老太太也一扭头不再理我,再次提着菜篮子卖菜了,店铺之中的掌柜更是不再看我,回头和一旁的伙子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倒是不时回头指了指我, “小伙子真是命大啊……” “不简单啊,黄泉道也能走出來,真是奇迹……” “小伙子真是有福气,那样的……” 随之,周边的人一个个称赞起來,似乎我走了一趟古道,却成了他们口中的稀罕事,不过,昨晚确实遇到了状况,敢情这个状况并非偶然,还有,那个卖rou的人刚才说到什么“黄泉道”,我不解地问道:“老哥,你刚才说什么黄泉道,可是指的那条古道。” 卖rou的将刀具在砧板上一甩,轻叹一声道:“可不是咋地,原來啊,那条古道叫‘羊泉道’,但最近,小伙子你可是不知道,最近很多人死啊,都是那条道上跑出來的恶鬼给弄死的,所以我们这里的村民干脆就叫它黄泉道。” 我紧追着问:“很多恶鬼从那里跑出來。” 卖rou的并沒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題,而是指了指视线之内的所有人,道:“你看看他们,如果不是怕恶鬼跑出來害人,谁大白天的还揣着把刀啊,我们甘水村的民风早晚要被这群恶鬼给弄彪悍了。” 第三章阴阳眼 听完卖rou的诉苦,我不禁满腹疑惑,此地的山势气脉浑厚磅礴,一般的山精鬼怪不敢贸然出现才对,但事实却恰好相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鬼來到甘水村害人呢, “这位小兄弟是外地來的吧,一会儿到我家去坐坐……” 卖rou的是个性格豪爽的中年汉子,说话时满脸的大胡子一颤一颤的,憨态可掬, 虽然甘水村出了这档子事,但此地村民依然热情好客,正赶上大胡子说此话,我也沒有推辞,随后便和大胡子回了家,其实,我更关心的是这些來路不明的恶鬼,何以猖狂到如此地步,竟然毫无顾忌地残害村民, 午饭是可口的饭菜,大胡子叫甘顺溜,四十來岁,孤家寡人一个,当我看到堂屋内供养的几位神牌后,不免问了问大胡子的家事,大胡子沒有说什么,一口闷酒灌下肚,立刻招呼我吃菜, “几年前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婆娘贤惠能干,孩子也长得非常壮实,算算,如果还在世,恐怕得有十五六岁了吧,可惜了……” 大胡子说起老婆孩子时,眼睛里渐渐布满血丝,难以想象一个大块头,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下两滴眼泪, “我甘顺溜发誓沒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为什么就对我如此不公。” 大胡子说着,又闷头灌了一大口酒,他似乎有些醉了,也或许,他本來就想醉吧, “要说那傻女人也真是傻,不会游泳下什么水啊,结果倒好,俩人一起走了……” 我静静地听着,大胡子似乎在自言自语的哭诉,原來几年前的一天,他的孩子因为玩水而被淹,当时他老婆眼看孩子撑不下去,就纵身跳了进去,最后,沒有最后了…… “不会游泳怎么不叫其他人下去救,为什么,傻女人……呜呜呜~~~” 连续灌了几杯酒,准确的说,他们这种大杯子,足以称得上小碗了,少说三四斤酒下去,大胡子真的醉了,同时,他也放声地哭泣,我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并安慰道:“顺溜哥,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果嫂子知道你这样伤心,可想她会多么难过,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我也想不难过,可是每晚一闭上眼就看到她们两个,告诉我……告诉我……水好冷,好冷……呜呜呜~~~” 大胡子哭起來,就像一个绝望且无助的可怜人,曾经,或许他祈求过,祈求他的老婆孩子能在另一边过得幸福,但思念之情却如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内心,让他时时刻刻想起,永远保留着沉重的伤疤, 冷不丁的,大胡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醉意朦胧地看着我,道:“初七兄弟,一见你就觉得非常亲切,所以也沒想那么多,有什么心里话全都交代了,一会儿……一会儿你进内屋,帮我……帮我……” 话还未说完,大胡子的鼾声已经如雷而下,我怔了怔,这家伙关键时刻竟沒说个完整,他让我进内屋帮他做什么呢,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站起身,我來到内屋门前,缓缓将门推开…… 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至,我下意识地掐出一道法诀,但很快,我惊愕地张大嘴巴,法诀也跟着缓缓松开, 窗帘掩盖着外面折射进來的光线,房间内一片昏暗,简单的一张木床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惊恐地看着我,此刻,他正缓慢地向墙角挪动,似乎对于我的出现,异常的警惕, 阴气,很明显是从小男孩的身上散发出來的,可是,可是他明明就是一个活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阴气呢,我忍不住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眼这个怪异的小男孩,他的脸色是纸白色,双眼黑溜溜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双眼无神,而且他身上的阳气极弱,阴气占据着他大半身子,按说这样的体质要么是修炼过什么特殊的法门导致,要么就是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出现的情况, 以上两种情况,在这个小男孩身上都说不通, 我怔怔地看着他,当然,他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许久后,他竟然意外地冲我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只不过,他依旧沒有开口说半个字, “你,你叫什么名字,外面……外面的甘顺溜是你什么人。” 我尽量说服自己,将这个小男孩当成普通小孩儿來看待,因为他毕竟是活生生的人,而非山中的鬼怪, “……我干爹。” 迟疑了一下,小男孩终于用世上最简短的三个字來告诉我所有真相,他自称是甘顺溜的干儿子,这…… 我好奇地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又冲着我笑了一下,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啊。”我诧异地跟了句,紧接着问道:“我,我是个奇怪的人,什么意思,呵呵。”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个小男孩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具体是什么,我一时还沒想到,但我对他渐渐萌生出一抹极强的好奇心,以及浓厚的兴趣,这个小男孩很怪,也很有意思, 小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我,道:“别人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有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普通人,叔叔,你的眼睛也生病了么。” “嗯。”我皱了皱眉,不禁又先前几步,但就在我仔细看向小男孩的眼睛时,猛地惊叫一声:“阴阳眼,你居然是天生的阴阳眼。” 这下我全明白了,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原因无他,所谓的熟悉气息,就是这个小男孩眼睛中迸射出來的先天灵气,所谓先天灵气,乃是世人天生拥有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在三岁之后,先天灵气逐渐消失,说是消失,应该是体内的浑浊之气加深,先天灵气自动关闭,后天可通过修炼再次打开,或者机缘巧合也会自动打开,而极少的一部分人,一生都保留着先天灵气,不但无关闭,还会因为年龄的增长,灵气越來越强,当然,这一类人,可是千万人中也不出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