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单膝跪在地上,已有鲜血从嘴角流溢而出,莫言擦了擦嘴角的血珠,抬眸望去,经过方才那般硬碰硬之后,那些孤魂野鬼倒是消失大半,但还有少许几个留在了厉鬼的身边。 再看那厉鬼,气息跟适才相比弱了许多,明显是受了重创,莫言不敢多做迟疑,手持长剑,蓦然凌空朝那厉鬼疾飞而去。 一旁轩辕澈见了,脸色一变,忽然皱眉喊道:“莫言,快收手。”但为时已晚,只见原本败迹已现的厉鬼,忽然斗志大作,蓦然朝莫言出手,莫言在半空中大惊,想要收手却来不及了,一股力道重重的打在胸口上,莫言跌落在地,顿时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轩辕澈快步奔到莫言身边,探手把脉,确诊他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徒儿不才,没能除掉此物,实属有愧。”莫言忍着胸口的疼痛,声音吃力。 轩辕澈扶起莫言,皱眉叹道:“这事不怪你,此鬼法术接近小鬼王,想要制服他,确实太难为你了。” 暗夜里,草丛浮动,隐有村民藏身芦苇之中,紧张的观看战局,轩辕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示意莫言到一旁,轩辕澈眼睛望向那厉鬼,厉鬼见轩辕澈要出手,瞬间急促不安起来,方才和莫言一番颤斗之下,早已身负重伤,如今更是强弩之末,怎堪再接受轩辕澈重击。 但轩辕澈又岂会对厉鬼心存柔软,神色肃穆,默默低语几句,顿时捉鬼紫葫芦从腰畔飞出。 “收——”轩辕澈大喝一声,只见紫葫芦口宛如彩霞齐汇,旋风大作,那厉鬼身形乱颤,勉强在“大风”中站稳,如此挣扎了片刻,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声终于被收进了紫葫芦之中。 莫言近前:“所幸厉鬼被师父给收了,若是任由他胡作非为,不知又有多少燕国百姓要受苦遭殃了。” 轩辕澈勾唇,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忽见不远处赶来一群人,人人手持火把,竟是附近的村民。 适才藏身芦苇的村民,见村众赶来,指着轩辕澈,激动的对他们说道:“乡亲们,刚才我亲眼所见,厉鬼是被这位道长收在了紫葫芦里,他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众人一听,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轩辕澈,一个个面色大喜,纷纷长跪在地,对着轩辕澈连连叩头,七嘴八舌的说道:“多谢道长为我等除害。” “道长真乃神人也。” “太好了,厉鬼一除,村子终于可以恢复安宁了。” …… “众乡亲,快快请起,我师徒二人怎堪受你等这般大礼。”轩辕澈见了,大惊,练忙示意莫言同他一起搀扶众人起身。 莫言也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家快起来吧!捉鬼本是我们的本分,以后万不可这样了。” 如此把众位村民请了起来,经过盘问,这才得知厉鬼在这里已经逗留多日,祸及不少村民失了性命,早已闹得方圆几里人心惶惶,人人自顾不暇,倒也请来了几个捉鬼道士,但大多被厉鬼给吃了,村民绝望之际,所幸得遇轩辕澈出手搭救,要不然整个村子只怕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轩辕澈笑道:“我等乃修道之人,正如适才我徒儿所言,捉鬼是我等的本分,众乡亲无需言谢。” “那怎么成?道长救了我们全村的性命,这是多大的恩德,若是道长不弃,不妨随我等回村,也好让我们略备饭菜,以示谢意。”为首村民,应是村长,开口说道。 此言,自是赢得附和声无数。 轩辕澈再三拒绝,村民无奈,只得求救两人道号,惟盼日后寻机报答。 “修道之人不重名利,各位还是请回吧!”轩辕澈有些为难。 村民见状,哪里肯依,纷纷长跪不起,“道长若不通名讳,岂不是置我等于不义,恐我等连死都不知道恩人是何人啊?”轩辕澈微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莫言忍不住皱了眉,师傅一向做事果断,怎如今在名讳上如此扭捏作态,好像颇为迟疑,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名讳一般? 想来,轩辕澈被人逼急了,终是无奈叹道:“也罢,我乃吴国修道之人轩辕澈,这几日听闻燕国帝都出现很多孤魂野鬼,这才带着徒儿捉鬼为民除害,天下本是一家亲,但愿大家莫要因为我是吴国人,就对我和令徒另眼相待……” 轩辕澈此话未完,就被村民急急打断:“道长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能善待燕国百姓,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又岂会因为你是异国来客,对你心怀芥蒂?对我们来说,你是哪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我等除了害,那你和吴国人便是我们的朋友,便是我们的大恩人。乡亲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村民附声不断。 莫言在一旁见了,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陷入思绪中,以至于连轩辕澈唤他都没有察觉到。 “莫言……”轩辕澈拍了拍他的肩,皱眉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莫言低了头,笑道:“这些村民倒是热情。” 轩辕澈看了看激动不已的村民,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诡异之笑:“我们可是帮他们除了大害,这点热情……”轩辕澈冷冷的哼笑道:“又算得了什么?”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一个村落算什么,他要利用冤魂厉鬼让整个帝都陷入恐慌之中,届时谁能力挽狂澜,谁就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紫葫芦里,厉鬼情绪暴躁,致使紫葫芦微微发颤,轩辕澈漫不经心的叩了叩紫葫芦,那厉鬼忽然间沉寂下来,恢复一片安宁。 莫言并没有察觉这些,眸色深幽,他只是觉得今夜师父似乎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他又隐隐说不出来。 看到这样的轩辕澈,莫言心内竟然升起一股莫测感。 轩辕澈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对他说道:“你适才被厉鬼所伤,我们这就回城,师父也好为你运功疗伤。” “……多谢师父。” 鬼儿,夜半失眠 更新时间:2013106 22:33:15 本章字数:3527 夜色沉寂,夜莺在枝头停驻,乌黑晶亮的眼睛滴溜溜的灵活转动着,观察着四周异常,似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展翅而去。 屋檐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偶有瓦片砸落在地,声息尖锐,余音盘旋。 一只肥硕的大黑猫在房顶上灵活的跳跃着,四肢灵活敏捷,宛如暗夜刺客,正在窥探着什么。 入了夜的东宫云阁,近几日树干上开始有猫头鹰驻扎在此,不到天亮绝不离去,细数竟有三十多只左右,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青灯摇曳的草堂,诡异莫名。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类似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瞬间惊醒努力闭目入睡的幼童,黑眸圆睁,蹭的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怒骂道:“尔等宵小之辈,欺人太甚。檫” 怒骂声惊醒了一旁守着他打盹的苏三娘。 自从上次阿筠险些被武宁害死之后,但凡凤夙不在,苏三娘绝对会守着阿筠,避免类似事情再发生。 那天的事情,至今还让她们心有余悸湾。 谁能想到,原本已经断气的阿筠,忽然会重新活过来。 后来,经过绾绾解释,凤夙和三娘这才明白,阿筠是毒娃体质,借毒成长,百毒不侵。守宫之毒虽然狠辣,凡人喝了之后会立马融为血水,但阿筠喝了之后,守宫精~液之毒和阿筠体内的毒素相克消融,毒气相冲间,难免会出现短暂的假死状态。 至于阿筠额间为何会惊现朱砂痣,绾绾却是三缄其口,只说有些事情她不便透露太多,要不然会扰乱人鬼仙三道的和谐。 凤夙和苏三娘皱眉,一直不明白,这关“仙”什么事? 其实这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阿筠还好好的活着,而活着,苏三娘就决不允许任何人伤他分毫。 苏三娘原本正在梦中,忽然听到一声大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气绝身亡。 “大半夜,发什么疯,快睡觉。”见阿筠要爬下床,三娘连忙制止。 阿筠脸色臭到了极点,硬是避开三娘,爬下床之后,坐在地上穿他的小鞋,愤愤道:“睡什么睡?姨娘你听听,外面这群夜猫子一连几天都是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哭个不停,你说它们都哭什么啊?它们这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要哭小爷阻止它们哭了吗?给爷滚远点哭啊!跑到家门口哭丧,这不是成心欺负人吗?”难怪阿筠会这么气愤,他都连续失眠好几天了,被这群夜猫子折腾的睡不着觉,发发脾气倒也正常。 苏三娘闻言,也是秀眉紧蹙,飘到窗前,视线精准,和树上的猫头鹰目光对视,那猫头鹰竟然诡异的半敛起瞳孔,危险的眯眼,蔑视的看着苏三娘。 苏三娘撇嘴嗤笑,这孽畜通灵,不知被哪些怨灵附身,见不得她苏三娘貌美如花,所以她不气,她非但不气,还娇媚轻笑。 “啪嗒”一声,窗柩被苏三娘一股力道蓦然合上,她转身看向吃力穿鞋的孩童,摇摇头走过去,一边帮他穿鞋,一边劝道:“要我说,草堂里忽然多了三十多只猫头鹰不算什么,你看看沉香,猫头鹰到了晚上满天飞,几乎快把天给遮住了,那场景才吓人,东宫此刻人人自危,到了晚上谁还敢出去。” 阿筠哼笑道:“小爷怎能跟那些人相比,小爷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乱世枭雄你听过没有?” “听过。”苏三娘斜睨他一眼:“只不过,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阿筠看着苏三娘,摇头叹道:“庸俗,果真庸俗,放眼天下,能够力挽狂澜的乱世枭雄舍我其谁。” 苏三娘实在不想嘲笑一个孩子,但实在是没能忍住。 “你得了吧!还枭雄呢?就你这性情,只要以后不变成jian雄,我和你娘就谢天谢地了,整个一混世魔王。” 被人质疑,阿筠很生气:“我骗你做什么?那天我被武宁那婆娘加害,不小心喝了守宫之毒,断气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又是那个梦……”苏三娘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受不了的看着阿筠:“你已经跟我和你娘喋喋不休讲了几十遍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讲了,再讲我该吐了。” 阿筠脸色红红的,估计是被苏三娘给气的。 “有什么好吐的?若不是自己人,我何须讲这么多遍,只为了让你们相信我?” 苏三娘没好气的看着阿筠,其实他讲多少次无所谓,最可怕的是,他能从早讲到晚,讲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啊!让她和凤夙完全插不上话。 终于有一天,凤夙打破长久沉默,阻止了他继续讲话。 苏三娘心里那个高兴啊!想着终于可以耳朵清净一段时间了,可当第二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阿筠蹲在她面前,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姨娘,你听我跟你说,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她的阎王爷啊!他好像一直蹲在这里不睡觉,专门为了等她醒过来给她讲故事…… 其实阿筠的梦,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阿筠说,他梦见一对夫妻,都是极为好看之人,身上透着一股贵胄之气。 阿筠说,女子把他抱起来,笑着对男子说:“这个孩子长得真漂亮。” 犹记得,苏三娘当时听了这句话,选择充耳不闻,认为阿筠完全是在自卖自夸,话语间有几分真实,很值得推敲和深究。 阿筠说,那女子说了很多话,反倒是男子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的看着他,嘴角挂着浅淡的微笑,但看的出来很喜欢他。 三娘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对阿筠心生佩服,这孩子太自信了,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阿筠说,最后他好像掉进了一束白光里,耳边隐隐约约响起女子的话,女子问男子,声息感慨:“把乱世天下交给这个孩子,合适吗?” 最后,阿筠说:“我想听听那男子对我是什么评价,谁知道等我再醒来,我就浑身光溜溜的躺在了武宁那婆娘的寝宫之中,又岂是一个扫兴就能形容的?” 若问苏三娘信不信阿筠的话,苏三娘会不假思索的来一句:“不信。” 但当三娘问凤夙的时候,凤夙看着房间一角良久失神,最后凤夙说:“阴阳之事,你我都曾亲历过,是真是假,自有定论。” 所以,到了最后,苏三娘也没弄明白,凤夙究竟是信了阿筠的话,还是没有信。 在苏三娘看来,如果阿筠说的是真的,那对夫妻说要把乱世天下交给阿筠,那对夫妻是什么人?他们难道掌控天地不成?想到这里,苏三娘的眉皱了起来…… 更何况为何要把乱世交给一个孩子?燕箫呢?楮墨呢?凤夙呢?这些人中龙凤,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吗? 如此一深究,苏三娘觉得还是当玩笑话听听算了, 失神间,见阿筠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苏三娘立马回过神来,站起身,追了上去:“大晚上,你乱跑什么?” 阿筠吃力的把门打开,顿时一股凉风吹来,吹得孩童墨发飞散,那一刻苏三娘还真是感慨万千,如果单从背影看的话,活脱脱小版燕箫在世。 想起东宫太子,苏三娘忍不住又是轻声一叹,那个人……怎会忽然昏迷不醒了呢? “姨娘,等一会儿你把我送到树上。”孩童双手背负后,迈步朝院子里走去。 苏三娘气急败坏的跟在他身后:“你去树上干什么?上面都是毒蚊子。” 天啊!这孩子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大晚上瞎折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