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取舍
1228812288南柯十年，十月十四日凌晨。 1228812288王奇山被拉入山谷，周围的风景依旧，溶洞外的竹林消失，变成了一株老桑树。 1228812288三仙真人又出现了，他替代了千羽，在树下弄茶。 1228812288这棵树，王奇山三个时辰前才见过，在妖都洛阳洛水畔。 1228812288大卫出现时，它就在大卫的身边。 1228812288王奇山依旧口不能言，只对两位仙人恭敬地施礼。 1228812288三仙真人笑道“雪君最喜一种叫做雪桐的白牡丹，据说妖都西山上有，记得带几株回来。” 1228812288王奇山点点头，殴雪君是江左神使，交往的都是大人物，这些小事，也有仙人cao心。 1228812288“逍遥不能在那边太久，快些回来。”三仙真人又道；“他此番劫数未尽，谷主把他放出去，只怕有些随意了。逍遥的性子……“ 1228812288“慎言。”玄微子坐在棋台前，拍下一颗天元黑子。 1228812288王奇山胸有成竹地应了一手，占下角星位。 1228812288玄微子占另一个角星，王奇山放弃了宇宙流，祭出了一式罕有的招法，对角星。 1228812288两颗子，似上似下，似攻似守，飘忽之中，却位于边角之地，补一手就是个大角的模样。 1228812288玄微子也不在意，继续按照之前的棋意，一步步铺展开来。黑棋将中腹护住后，又开始如水银泻地般，四处扩张。 1228812288王奇山的白棋没有正面应战，先是打入中腹两颗孤子，发展出两块孤棋，然后以连回上下两个对角基地的态势，一步步拓展，生生将玄微子的中腹穿了个七零八落。 1228812288玄微子杀一块白棋孤棋容易，但白棋在行棋时，其初衷根本不是做活，而是挖坑，埋下大量的劫材，可说是一步一个坑，黑棋明显应对不了。 1228812288利用这些劫材，另一块白棋将利用打劫钻出去。黑棋的实空就不够了，必输无疑。 1228812288若两块白棋都杀，则两块孤棋将连为一片，不用打劫就能同时做活。 1228812288棋局进行到中局，大势已定，基本上没有官子的必要了。 1228812288“他的意思是，取舍。”玄微子一双云遮雾绕的仙目盯着棋盘看了会儿，推盘认输，笑道“又找到师父了？” 1228812288“您知道了？”王奇山赫然。 1228812288这是竹道士给出的应对之策，取舍之道，后发制人。 1228812288“你现在的境界，想不了如此远。”玄微子看向山谷外；“他的棋意不拘泥胜负，取舍，在棋盘之外。当是位道家高人，可惜了。” 1228812288三仙真人细细品味着棋意，道；“当舍则舍……死中求活。不问生死，谋得一线生机。此番棋中，有大道。” 1228812288“大道，小道，都非道。”玄微子捏起天元中的那一子；“若无此子，一切皆空。此人心性原本良善，早悟透了取舍之道。然遇到重挫，一念生死赌性起，得了进取之意。若过得此劫，或能踏入星图。” 1228812288三仙真人抬起头，仰望星空，喃喃道“取舍之道入星图……” 1228812288王奇山也看星空，看着看着，似乎看到了一个清淡却极为雄浑的影子，在向着他，向着这个世界遥遥发出召唤。 1228812288白衣剑客化为一道白光，走了。 1228812288千羽在酒馆后，拿着只鞭子折腾拉磨的黑驴。 1228812288老渔翁小心翼翼地抱着只酒坛走进山谷，恭恭敬敬地放在玄微子身前，也不说话。 1228812288“新酒出来了？”玄微子欣然拍开泥封，点出一团晶莹的液体，观察片刻，吸入口中；“你能安心做出此等好酒，心里的怨愤，想必也化解了七成。去吧，去外面看看，去城里走走。小友的夫人就要来了，给她找个住处。” 1228812288老渔翁跪下，拜了三拜。抬起头看向王奇山。 1228812288“他在问你，可有什么要求？”玄微子道。 1228812288王奇山这才想起，罗妃回归江左镇后，要人水月如画观躲避三年。 1228812288这千里江山图，想来就是罗妃躲避之处。 1228812288他不知道山谷外有什么，也不知道玄微子说的城是什么城，城里，都有什么人。 1228812288想了想，才道“罗妃喜欢青丘那般的清净所在，她若进来，最好能有个类似青丘的地方。周围，要安全。” 1228812288老渔翁点点头，慢慢走出山谷。 1228812288他站在小溪旁一招手，千羽飞过来，垂下一边的翅膀。 1228812288老渔翁登上他的背部，一拍鸟头。 1228812288千羽展翅飞起，绕谷口三周，徐徐升高，向东去了。 1228812288酒馆后，黑驴不知道千羽已经走了，老渔翁也不在周围，依旧来低头拉磨，围着磨盘转圈圈。 1228812288“这局棋，是你赢了。”玄微子慢悠悠地一摆袍袖，将周围的风景变得雾蒙蒙的，只棋台周围有一小片清明；“如前番所言，你有一问。” 1228812288只一问……王奇山恍然。 1228812288棋局结束后，他就可以说话了。 1228812288而老渔翁，还口不能言。 1228812288“请问山主，此番世界与花花世界之间，有何关系？”王奇山思虑一会儿，问道。 1228812288“看棋。”玄微子扫一眼棋台。 1228812288棋盘上的白子都消失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黑子。它们，在棋盘上排成了一个字。 1228812288这个字……由一百一十八枚黑子组成，似乎是个“园”，又好像是个“困”字。 1228812288“这个字……该怎么读？”王奇山又问。 1228812288“你，只有一问。”玄微子抹去棋盘上的黑子；“回去后，把这个字摆给他们看。” 1228812288“但是，我问的是，此番世界与花花世界的关系。”王奇山不满地说。 1228812288“上次，我问你江左律，你曾言说只是四个字互相尊重。”玄微子忽然转换了话题“你虽然初入山谷，见识却比他们都丰厚些。只有一点，太过执着。” 1228812288“我不明白。”王奇山想了想，不明白玄微子的意思。 1228812288玄微子指着山谷，道“你且看。” 1228812288山谷之中，重又充满了阳光，显出一片花花世界的场景。 1228812288清晨，繁华的都市之中，高楼层叠，道路纵横，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天空之中，大型客机与小型飞机穿梭起降，也十分忙碌。 1228812288转眼到了正午时分，高楼还是那些高楼，人却少了很多，路上的车也没几辆了。 1228812288天空之中，飞行的是另一种小巧的飞行器，间或，能看到几架豪华私人飞机起落。 1228812288“互相尊重……”玄微子的声音遥遥响起；“人与蝼蚁的共同点在于，求生。区别在于，阶级。花花世界的能繁衍出七十亿人口，不是因为互相尊重，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们去做工，去消费，去制造繁荣。若不再需要他们去做工了，他们将变成花花世界的蛀虫，除了消耗没有任何作用，与蝼蚁没什么区别……人，会尊重蝼蚁吗？” 1228812288画面一转，黑夜降临。 1228812288高楼灯火通明，人却变得更少了。 1228812288王奇山在罗妃的怀里醒来，头脑之中，只萦绕着一句话。 1228812288“你不觉得你们的世界跟奇怪吗？”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