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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玉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后面的马车里面,何子谦不禁莞尔,看起来人家是冲着桥meimei来的。 车队再行进起来的时候,秦如玉已经弃了自己的爱马,跳上了谢桥的马车里。刚才首一见面,两人互相看着,打量一阵,不觉同时笑了。 大约人是讲究眼缘的,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仍旧陌生,有的人只见一面,就可引为知己了。秦如玉是谢桥自打穿来古代,见到过的最自然的一个女孩儿,毫不做作,慡朗随意,虽然大约能猜到她的身份必然不凡,但无论身份如何,这样的女子都是值得深jiāo的。 谢桥羡慕欣赏她能活的如此恣意,和她一比,自己仿佛被限制在了条条框框里,不得随着xing子自在。 秦如玉姐妹众多,却个个都是勾心斗角的,哪有丝毫真心实意的姐妹之qíng,忽的见到谢桥,发现竟是个别样可爱的女孩儿,也不像寻常见过的那些闺秀一样,爱装模作样,于是心里欢喜,两人说说笑笑,倒是分外投契。 到了庄子大门的时候,两人已经俨然好成了一个。拉着手下了车,大门处早有一个老嬷嬷和几个丫头在台阶上焦急的候着了,一瞧见秦如玉下了车,才松了口气,几步上前道: 『哎呦!我的主子,我这儿一会儿没瞧见,您就没了影儿,可差点没急死老奴了,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老奴可哪里担待的起』 秦如玉挥挥手道: 『你们成天的就是瞎担心,有慎远哥哥在,我还能丢了去』 说着拉起谢桥的手道: 『这是我新认的桥meimei,你们都来见过,我和她说好了,这一个月,她就住在我的聚芳阁里,我们日则同食,夜则同寝,好好说说话儿』 那老嬷嬷知道这一次跟着伯爵府老太太来的,就是那位外传画画能引来蝴蝶的谢府三姑娘,不过她家主子,平日里却是个最眼高心高的,等闲的闺秀都入不了她的眼里,不是嫌弃人家做作,就是说人家无趣,这谢家三姑娘倒不知怎的顺了主子的心。 遂好奇的抬头打量,却不禁暗赞一声,的确生的好模样。一身近白色的浅huáng衣裳,映照的一张小脸越发白皙光泽,眉峰挺秀,眼似秋水,鼻如悬胆,齿若编贝,含着笑意的嘴角微微上翘,令人一见顿觉十分亲切。头上也无糟乱钗环,只簪了一朵翠蕊的珍珠花,简单却也不觉的寒酸。 最难得的是行动落落大方,眸光晶莹澄澈,一望见底,倒怪不得入了自家主子的眼了,漫说别人,就是宫里的那几位小主子,若是认真比对起来,也稍稍逊色了些。 自家主子虽说身份尊贵,却无有亲姐们一起玩乐,未免孤单,选进去的那些陪侍,也不尽人意,如今有了这么个伴儿,兴许好些,况,瞧这位谢姑娘是个稳重的,说不得倒也能带着她们主子安分些,她们也少跟着提心吊胆的。 想到此,老嬷嬷遂躬身就要施礼。谢桥也不是傻子,先前若是还疑惑秦如玉的身份,看见这个体面的老嬷嬷,她也就明白了几分。秦思明是宗室里的皇亲贵胄,他的表妹哪里能是寻常人。加上她又是国姓,眼前这几个她贴身的婆子丫头那种威严气势,非宫廷是不能有的了。那么秦如玉的身份就不难猜了,弄不好就是宫里的那位小主子微服出来玩耍的也未可知。 谢桥倒也不点破,只是这嬷嬷的礼,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受的。 念头至此,忙上前一步亲手扶住老嬷嬷恭敬的道: 『谢桥不过是个小辈,可当不起mama的礼』 那嬷嬷一怔,弯唇一笑,不禁暗暗挑大拇指:好个灵透聪明的女孩儿,倒不知道底下的xingqíng究竟如何了。 喜投缘闺中得密友 张敬生凑过来悄悄顶顶秦思明悄声道: 『坦白说,这是你家什么表妹,不是老王妃给你定下的媳妇吧』 秦思明白了他一眼道: 『胡说什么,我们同宗同族哪里能通婚,岂不乱了人伦』 谢宝树道: 『宗室里的闺秀们,倒是不曾听过有你这样一个表妹,哦!我想起来了,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个远房表妹叫如玉的,是不是她』 秦思明目光一闪,岔开话题道: 『子谦,你娘亲的病如今可大好了』 何子谦微微皱眉一叹道: 『前几日倒是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了,想着将养过这个暑天就该大好了,不知怎的,这场病竟纠缠了这许久时候』 谢宝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能立时就好了,我好奇的是你家那位月娇表妹如今可怎样了,我可听说她大哥寻门路捐了个同知,我就琢磨着,如今这吏部越发的无章法起来,就你那位表兄的糊涂样儿,怎么能当的好官,没得误了大事,可不知道怎样收场了。』 何子谦也点点头道: 『原是托了我父亲的,我父亲却也是这样说,但姨丈那个人一贯的会钻营门道,转而搭上了慕容府的老爷,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才给大表兄捐了这么个官。我父亲那里还说,姨丈如今越发糊涂了,这官儿是随便能买来坐的,只姨丈听不进去罢了。上旬里姨丈买下了城西的一所大宅子,前几日收拾妥当了,接着表妹家去了,真真我佛保佑』 说完大大吐了口气,其他几人看他这副摸样都不禁笑了起来。 转过假山,顺着画廊前行一阵,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偌大澄澈的人工湖呈现在眼前,远处起伏的葱郁青山,映着碧水,隔岸翠柳成行。一阵风拂过,带着花木青糙的香气,甚是清凉舒慡,令人满身暑气顿消。 绕着湖水是一圈的廊檐低垂,亭台阁榭,远远看去,真如一幅最美丽的画卷。老太太笑道: 『这园子瞧着却比那年来时更好看了些,倒是越发的凉慡了,不如咱们顺便逛着过去倒好』 旁边老王妃身边的心腹婆子,听了这话忙命歇了软轿,亲手扶着老太太出来道: 『老太太真是好眼力,好记xing,因去年年上,皇上不知怎的忽的起了兴致,说瞧着咱们园子里的湖水比别处的清凉,到了暑热的时候,要来这园子里住上两天,我们老王爷忙赶着修建了这小半年,谁知道龙心难测,今年一进了六月,咱们万岁爷就起了銮驾,去北边的行辕避暑去了,却早忘了说过的这话,不过咱们这园子收拾的倒越发像样了』 说着笑微微的瞥了后面的如玉一眼。如玉暗暗撇撇嘴,跟着父皇出去避暑,哪里比留在京里更随意自在。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道: 『看,那边就是我的聚芳阁了,里面敞亮通透,到了晚间,湖上的清风徐来,却是异常凉慡的好地方。』 谢桥顺着她的手望过去,见那边依山傍水,屹立着一座飞檐吊角的楼阁,建在山yīn处,异常jīng致考究。秦思明笑道: 『那聚芳阁下面还拴着画舫舟楫,等到太阳落下了,咱们dàng舟去湖里采那水里的莲蓬,回来做莲子羹吃才好玩的紧呢。』 秦如玉拍手笑道: 『是啦是啦,这是个好主意。』 谢宝树瞄了前面的老太太一眼低笑道: 『主意是好,仔细掉到湖里去,却没人来救就糟了』 他一句话勾的谢桥想起了上次的事qíng,不禁回头去瞧子谦,却不妨子谦也正抬头看向她这边,两人对视,均是一笑。张敬生谢宝树对看一眼,扭过脸去偷笑。秦思明却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不慡气,扫了前面的谢桥一眼,依次的把附近的景色指给其他人瞧。 过了一座jīng致拱桥,就见几个疏密有致的院落,虽是私家庄园,却因为皇上说要驾临,正殿就空着锁了起来,收拾出了侧边几个清净的小院,供家人们避暑住宿也尽够了。 进了当头的院子,正前方也是一溜五间正房,廊下立着的丫头婆子俱都衣着鲜艳,比之谢府又体面讲究的多了。穿着绿袄红裙的小丫头撩起了帘子,众人簇拥着老太太进了里间。 却见格局与别处不同,面西一张大炕,锦缎绣花卉迎手靠背坐褥间,摆了一张紫檀嵌象牙的炕几,后面一架紫檀嵌象牙花映琉璃的炕屏,共计十二扇,两侧摆了不少贵重的器具,如紫檀青白玉的如意或是清华缠枝福寿瓶等,个个均非凡品。 屋子里也甚凉慡,谢桥四下一扫,见屋里四角立着透雕的花几,摆着几个硕大的冰盆,上面聚着冰雕,也有雕成山的,也有雕成楼阁庭院的,散着隐隐白色的雾气,带来一室清凉。 炕几侧靠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慈祥妇人,气晕华贵,笑着说: 『我还说偏你的腿脚如此慢,我这都到一天了,还不见你的影儿,快来,坐下先喝半盏酸梅汤去去暑气,今儿却比昨个还要热上几分的』 老太太一贯和老王妃jiāo好,于那虚礼上便免了许多,遂也不推辞的坐在一边,小丫头连忙捧了剔透的翠玉盏来,老太太喝了两口,只觉酸甜沁凉甚和脾胃。 那边老王妃笑道: 『如何?比你们府里的更要好些吧,这原是宫里的做法』 老太太放下玉盏笑道: 『我猜着也是,我们府里却做不出这等地道的味儿来』 老王妃目光扫到如玉招招手道: 『我这儿正找不见你呢,这么会子倒是跑出去玩了,过来,我这里凉快些』 秦如玉笑着一拉谢桥的手道: 『出去才好,捡了个大便宜回来,寻了个合心意的人儿,老祖宗瞧她可好』 说着把谢桥推到了前面去,老王妃便知这定是谢府嫡出的那位三姑娘了。谢桥忙要跪下磕头,老王妃却伸手拉住她道: 『不用这些虚礼』 说着拉近她端详打量,又执起她的手细细瞧了瞧笑道: 『好个可人疼的丫头,怨不得你们家老太太心肝似地挂在嘴边上,这头一回见啊,我都喜欢的不行了,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女qiáng远了』 老太太忙道: 『哪里比得上王府里的小主子们,不过是比寻常小户人家出来的丫头qiáng些罢了』 老王妃道: 『你莫要说这没人信的假话,如今京里可都说,你们家这位三姑娘是个仙女下凡投生的呢,能诗能文不算,画的画都能引的来蝴蝶』 谢桥听了,不禁满头黑线,暗暗佩服这古代八卦的传播功力,简直一点也不逊于现代,这才多长的日子,都把她传成能诗会文的仙女了,可不是胡说八道吗。 老王妃拉着谢桥的手问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见口齿清晰,应答得宜,不禁暗暗点头,从手腕子上腿下一串香木手串来,放在谢桥手里道: 『首一次见面,全当个见面礼儿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却是得道高僧开了光的,闻得你幼年间身子不好,如今我瞧着倒好,说不得小时候不注意,冲撞了什么也是有的,常带着这个寻常邪祟不近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