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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桥微微一怔,悄悄扫了眼谢宝树,见谢宝树听了祖父的话,倒是亲切的一笑: 『meimei有事只管来找我,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也可先知会我房中的巧梅,待我回来,去寻了meimei也可』 谢桥猜这巧梅必是谢宝树房里的大丫头了,遂又蹲身福了一礼,低声道谢。一个小丫头低着头进来,二太太扫了眼,过去片刻,回来笑道: 『可不是,这光顾着说话了,都快过了午时了,老太太今儿这中饭,您看摆哪里好』 老太太摆摆手: 『就摆在这屋子里吧』 说着对张氏和慕容氏道: 『去差人把你们家老爷也叫过来,宝松宝杉也一起唤来。今天三丫头来了,也算给她摆个接风宴吧』 谢桥急忙道: 『孙女是晚辈,这如何使得』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 『你这丫头是个实心的,祖母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能大吃大喝一顿,你却非要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可不是打了祖母的嘴』 老太太一句话,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老太爷也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说话间,不大会儿的功夫,大伯父、二伯父和二房的两个堂兄就过来了,谢桥忙又一一见过礼。 大伯父倒是很出谢桥的意料之外,皆因见谢宝树长的如此出色,谢桥猜测,大伯父自是也不会太差的。可谁知道,却是个一身赘ròu的中年男子,明显酒色过度的样子,瞧着不怎么好。二伯父身形魁梧,非常jīng神,龙行虎步,一瞧就是个习武出身的,一身官气,倒比大伯父这个正经的世子,要更威严些。 不过二堂哥谢宝松,三堂哥谢宝杉比之谢宝树就差多了,尤其站在一起,更显出谢宝树芝兰玉树一般的品格。也怪不得,自打大堂哥一进来,大伯母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而二伯母脸上却有点讪讪之色 不过按理说,这管家名副其实该是长房长媳的权利,怎么瞧着好像谢家却是二伯母掌管着里外家事呢,谢桥暗暗纳闷。 大伯父、二伯父简单的叮嘱了谢桥两句场面话。饭就摆上了,中间隔了一张松鹤延年的贴牙八扇屏,分里外摆了两桌。祖父带着儿子孙子在外面一桌,祖母带着姑娘们在里面落座,楠木雕葡萄纹嵌理石的圆桌上,不大会儿就摆好了各色珍馐菜肴。 老太太拉着谢桥的手,让她依着自己身边坐下,下面依次是大姑娘谢雅,二姑娘谢贤和四姑娘谢珠,大伯母二伯母却立在老太太身边布菜伺候着。谢桥一见,忙要站起来,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 『你大伯母二伯母不在这屋里吃,你坐下吧,不妨事的』 二伯母笑着夹了一块香香的炸子jī,放到谢桥盘子里: 『这个腌的还算入味,姑娘尝尝,以后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诉二伯母就行,不要客气才好』 谢桥谢了,悄悄打量四周,里外几层的丫头婆子伺候着,却只闻杯盏碗盘的轻响,并无一声杂音,可见是极有规矩的。 一时饭毕,净手,漱口,下面丫头呈上滚滚的新茶来,那谢mama才进来道: 『老太太,三姑娘可安置在何处,三老爷原先的院子,倒是早就收拾清扫了出来......『 她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挥挥手道: 『那院子离得远,且三丫头如今自己一个人,那里反倒不妥,就安置在旁边的抱月轩吧,离着我这里近,也不用自己开火了。每日就跟着我这里吃,也更方便。你找两个底细的婆子,去给三丫头好好收拾收拾,收拾好了,我过去看看,妥当了,再让三丫头搬过去。这几天,三丫头就先在我院子里安置吧』 谢mama一愣,不着痕迹的扫了两位太太一眼,忙答应着出去了。出了门暗暗念了句佛,心道,这三姑娘可真是个有运气的,这刚来才多大一会儿,好家伙,把老太太的心就死死的拽住了,即使没亲娘在一边罩着,有老太太,这三姑娘将来的造化,也必是不一般的了。 忙唤来管事的婆子,吩咐着赶紧把西侧的厢房,赶着拾掇出来,以备三姑娘晚上安置。另挑了两个细致的婆子丫头,亲自过去抱月轩收拾。 老太太这里却还不大放心,侧头对后面一个眉目清秀的大丫头吩咐: 『巧月,你过去亲自盯着,先把姑娘带来的东西抬去抱月轩,放在闲屋子里,找个妥当的婆子看管着,等抱月轩收拾好了,再让姑娘自己掂量着怎么收拾。另外把姑娘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唤进来,我瞧瞧』 巧月应了,福了福,走了出去。不大会儿,何mama和暖月就低头走了进来,跪下磕了头,老太太显见是认识何mama的,知道何妈是当初三儿媳妇带过来的体面下人,忙让小丫头搀扶了起来道: 『我还怕跟着姑娘的婆子不底细,却原来是你,这我倒是放心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忠心可靠的,以后还要多看顾着点你家姑娘,虽xing子稳重,但毕竟年龄小些,有那不知道的事qíng,你多教给她。有那欺负姑娘家脸皮薄,找事嚼舌头的婆子丫头,你要给我好好的立规矩,打了,骂了,都由得你发落。实在那起子刁奴,不服管教的,亲自回了我来,直接撵出去是正经,不要带累了姑娘家的好名声』 何mama忙诺诺点头,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着心,三姑娘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可是毕竟没亲娘在一边,亲爹又离得远。深怕在谢府这深宅大院里,让人欺负了去。现在看这qíng形,倒是刚一来,就入了老太太的眼,有老太太这么个大靠山戳着,想来姑娘的日子应该顺遂不少。 5 5、有造化巧兰侍新主 至晚间,何mama和暖月服侍着谢桥躺下,就出了屋子各去安置,谢桥却因午晌时,在老太太的房里陪着歇了会子,故有些错过了盹儿,这躺下一时倒也睡不着,加上心里本就存了事,故此翻了几个过子,索xing坐起来要茶吃。 外间耳房里,何mama早早的遣走了暖月,让她去那边的丫头房里睡觉。自己却和老太太新给的大丫头巧兰,在外间屋伺候着。 杭州那里带过来的丫头婆子,除开自己和暖月,老太太一个都看不上眼。就是暖月,若不是虑着跟了姑娘这几年,是个伺候惯了的。说不得也要遣别处去了,现如今,这屋里外头服侍的丫头婆子,可都是老太太亲自挑的人。 有两个还是老太太身边的体面人,一个是外面的王mama,一个就是今天拨过来的大丫头巧兰。并老太太身边的巧月,大爷身边的巧梅,可都是老太太从小就放在身边调教的大丫头,见多识广,jīng明伶俐。寻常事qíng那是别想混过她的眼去的,说是丫头,可比那小门小户的小姐也不差什么。 何mama知道,老太太亲自把自己的丫头给了孙女,这就是明明白白的护着呢。让别的人知道,这三姑娘虽没爹妈在近前,却是个最金贵的主子,等闲了不能轻看了去,何mama在心里偷偷高兴了半天。 往常里看暖月就不怎么对心思,虽说机灵,毕竟年纪小,且在杭州的府里,人口简单,没有这么多闲七杂八的事,因此头脑简单了些,经不起事。这一进来谢府大宅,眼瞅着就有点呆气,上不了大台面。 何mama正愁着呢,毕竟姑娘的贴身丫头,若是不长心眼,让人随便使个绊子,就糊弄了去,可就是大祸事了。人家不说奴才,定会后面嚼这奴才的主子,姑娘可还没说亲呢,这名声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 往长里说,若是有个稳重的大丫头,给姑娘各处jīng心把关,自己也能更放心些,如今既然回了谢府来,她那边可还有丈夫和两个儿子呢,就是仍旧在姑娘屋子里伺候着,可毕竟不能见天着日夜守着了,有个可信的人儿,倒正正好。 虽然存了这个心思,何mama却不敢这一上来,就把姑娘大开大放的jiāo给巧兰。虽说瞧着好,但谁也没趴到谁心里看去,哪里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心肠呢。还要慢慢品品,若果真是个无二心的,到时就把这里外的事qíng都jiāo给她掌着,自己在边上帮把手,就是将来姑娘出了门子,身边也有个可心的人。 何妈这里正乱七八糟,翻来倒去的想着,就听见里面谢桥的动静,她这还没下地。那边巧兰早就披上衣服下了地,到那边的架几案上,点燃了案上的牛角灯,提了暖壶子里的茶壶,倒了一盏茶出来,持着灯端着茶就进了屋。 何mama暗暗点头,也跟着进去,心里琢磨着,姑娘莫不成是心里有事了,这大半天了都没睡着。 这巧兰若说真是个好的,虽是机灵稳妥,却是个实心眼子的丫头。以前服侍老太太的时候,就一门心思的都是老太太,这老太太蓦地把她给了三姑娘。这一门心思就又扑在了三姑娘身上,进了屋子,把灯放在g边的茶几上,伸手拢起帐子,伺候着姑娘吃茶。 就着灯光,巧兰倒是有点怔楞。刚才安置的时候,她过去忙活别的事qíng了。何mama差了她去整理姑娘带来的东西,就是别的玩器摆设,暂时先不用动,可是姑娘日常的换洗衣裳,梳妆的家伙什,首饰盒子,这些东西势必先要拿出来的。 那边抱月轩,眼瞅着还要收拾个十天半个月的,这边却还要住一阵子,这些都是姑娘日常贴身的要紧东西。她这一来,何mama就把这么要紧的差事jiāo给她。巧兰就知道,那个原先伺候姑娘的暖月,是个不中用的,今后这些事qíng上,自己要留心了才行。 收拾好了手边现用的东西,姑娘已经安置睡了,白日里给姑娘磕头,也不敢直眉瞪眼的打量,这时候却真才看的底细了。见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小衣,系的带子有点松了,露出一边半截膀子。就着灯看去,仿佛老太太房里那个羊脂玉的玩器一样,透着那么润泽晶亮。乌悠悠的一头发拢在一侧,散发着一股子玫瑰花的香味,配上jīng致的眉眼,虽不过是十岁大的女孩子,竟有些没法形容的好看。 一时不禁有些呆了,谢桥就着她的手吃了半盏茶,才看到这丫头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禁眨眨眼笑了,调皮的心思一起,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没睡醒还做梦呢』 谢桥这一弄,巧兰倒是回过神来,脸一红,拿了外衫给她披上,扶着她靠坐在g头,福了福,端了残茶出去了。 何mama这才过来道: 『姑娘怎么了,赶是换了地方睡不着吗』 谢桥点点头拉着何mama的手低声道: 『白日里我也没得空问,祖母家里管家的,我瞧着竟是二伯母呢,这倒是什么缘故』 何mama向外面瞧了一眼,见巧兰真是个会看眼色的,端了茶出去倒是没进来,只立在外间的门边上,打量着这是给她们留下说话的空呢,何mama遂微微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