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空气，我看他们的眼神也差不多。 当我跟着这些凶人走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地下大厅里，看到了一个身材强悍的超乎了想象，简直就像是一块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麻将牌的教官。 这位教官穿着一身旧军服，甚至旧的早就看不出来是哪国的货色，他横扫了陆续进入地下大厅的所有人一眼，语气冰冷无情的说道：“你们今天有一个狂欢活动。十分钟后开始，进入这里的人可以无限制攻击任何人，死掉十个人，游戏结束！现在开始计时，你们给我打点起精神来，不然死的人里一定有你的名额。” 我听到这个教官的话，心底猛然抽搐了那么一下。 “杀人！” 我想要报仇，也想过杀人，但是却还没做好杀人的准备。 我无数次想要杀了洛基，但是杀洛基和杀人之间，我一直都没觉得是一回事儿。只是十分钟的准备，对我来说半点用处也没有，根本也不可能凭这十分钟，就立刻变得心肠强硬，杀人不眨眼。 我本来就有些木然，听到这个教官的话之后更为木然，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站了十分钟。 当教官大吼道：“开始！” 一个粗壮的拳头就凶残的轰在了我的面门上，然后我就腾云驾雾一般横着飞出了十多米，狠狠的撞在了墙上。被轰中脑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觉得疼，疼痛是在片刻之后才清晰起来，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死定了。 我的脸整个开了花，鼻子，牙齿，颌骨，全都被砸成了rou酱。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就是挣扎片刻，然后咽气死掉，但是无巧不巧，另外一个倒霉鬼也被生生的轰飞了过来。 缠绕在我手腕上的黄金裹尸布感应到了鲜血的味道，悄没声息的延伸了出去。 黄金裹尸布碰触到了那个倒霉鬼的身体之后，立刻就生出了许多细细的触须，然后拼命的吞噬血rou起来。说来也奇异，黄金裹尸布每吞噬一分血rou，我的体内就会多一分力气，甚至就连被轰的乌七八糟，就如一团烂泥一样的五官，也在缓慢却坚定的恢复。 恢复了足够多的知觉，疼痛的感觉更甚，让我恨不得满地打滚，只有脑筋里最后一点清醒，让我硬生生忍住了这种愚蠢的冲动。 “妈的！时间到！” 黄金裹尸布悄悄的收了回来，我捂着自己的脸，艰难的站了起来。虽然有人瞧见我居然还活着，但是却没有人多管闲事。 只是一分钟不到，这里就变成了惨烈之极的战场，有一个人被生生撕成了两半，其余的死亡名额也都各有凄惨，不过更惨的反而是那些还活着却被重创的人，他们看起来比死人还要让人不忍卒睹。 死人是不会吭声的，但是这些人却会叫的凄厉如鬼，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再也不想听到这种声音。重伤者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让我的心底都生出了一股寒意，透彻骨髓。 教官根本不管这些人，瞧了瞧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取出来的智能平板电脑，冷笑说道：“你们这群小崽子还不坏，刚才的活动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我们开始今天的正式训练。今天是格斗训练，你们都面向墙壁站好，找好自己地方！” 我也忍着脸上的剧烈疼痛，找了一块墙壁，扶着墙壁想尽量恢复体力。 我身边是一个汗毛都闪着金光的老外，他冲着我呲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宛如野兽一样。我根本没空理会他，每一口呼吸都会牵动伤口而疼的全身抽搐，这个时候还能分心去管别的事儿，那才是有鬼了。 教官的话很快又在我们的耳边响起，他嘿然一笑，说道：“你们面对的墙壁，将会拥有自己的生命值，这个数字是一万点……”他说话的时候，我面前的墙壁就亮了起来，一个阿拉伯数字“10000”就出现在了墙壁上。 我还么来得及去想，这么不科学的事情怎么发生的，就听到教官那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万点生命值打到零蛋，至于用什么手段我不管，十一点之前完不成任务的人没有午饭！” 我想也不想，冲着墙壁就是一拳。但是拳头上传来的剧痛让我明白，这个墙壁或者有古怪，但是坚硬程度却跟真正的石头一般无二。我刚才那一拳已经出尽了全力，但是那个可恶的数字晃了一晃，居然一点都没消灭。 我旁边的那个汗毛都闪着金光的老外亦是狠狠一拳，但是他面前墙壁上的数字却在这凶狠绝霸的一拳之下掉了三个数字。看他出拳的架势，比我强横了不知多少倍，想起了刚才被人轰中面门的一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丝毫也不怀疑这个金毛老外的拳头，也足以把任何人的脑袋轰爆。 “这它妈的是怎样的人间地狱？这些人就是活生生的魔鬼！” 我扭过头来，瞧着自己眼前的这座墙壁和那行巨大的阿拉伯数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把所有的杂念都排出了脑海，恶狠狠的对自己说：“你要报仇，不要怕做魔鬼，给我粉碎吧，该死的数字！” 我狠狠的一拳轰出，只是墙壁仍旧动也不动，那行“10000”的阿拉伯数字也依旧没有变化，似乎在冷冰冰的嘲笑我实在太过不自量力！ 七、七个姿势 “去他妈的！” 我对着坚硬的墙壁打了快有五十拳，那个“10000”的阿拉伯数字才不情愿的跌了一个数字，变成了“9999”。我的双拳已经肿胀的不能感觉到疼痛了，甚至怀疑十根手指骨已经全部碎裂，上面的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同样是坚硬岩石的地面，让人感觉到无比疲乏。 “这样下去，还没把这面墙的生命值打爆，就要活生生累死了。” 我悄悄扫了一眼这座空旷的地下大厅，教官已经不见了，其余人都在拼命的对着墙壁拳打脚踢。 有个宛如北极熊一般强壮的壮汉面前，墙壁的生命值已经跌落到了八千，他足足轰杀了一千多点，实力强横的可怖。 当然他还不是最强的，最强的一个是个身材中等看起来貌不惊人的黄皮肤中年人，他面前的墙壁生命值已经跌落到了六千七百多。这个中年人的一拳一脚都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凶厉之感，让人瞧了也会头皮发麻。在这些魔鬼般的家伙中，我可能是最弱的一个。 我在学校里的时候，体育一直是最棒，跑步，跳高，跳远，篮球，足球，没有比人差的运动，打架更是我的长项，附近五所初中地下团体总瓢把子的绰号，也不是白叫的。 我从没有想过，居然会有朝一日发现自己弱的离谱。在这群恐怖的杀人机器里面，我就好比一只柔弱的羔羊。 “这样下去不成，就算撑过今天，也撑不过去明天，迟早会死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机会给父母报仇。” 我心底才生出几分焦躁和颓唐，眼睛就忽然一亮，看到了刚才被打死和重伤不起的那些人。死人的尸体根本就没有人收拾，仍旧躺在地上，只是渐渐变得冰冷，身上的血渍也已经干涸，重伤的人也只是在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没人想过给他们治疗。 我离开了所占据的地方，找了一个靠近某个被人生生扭断了脖子的家伙的偏僻角落，把手掌放在地上，任由了黄金裹尸布慢慢的从地面上延伸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居然发现这块黄金裹尸布长了一截。 黄金裹尸布爬近了那具尸体，就生出了无数的细小rou芽，开始吞噬血rou。它每吞噬一分血rou，我已经跌落到极限的体力就恢复了一分，rou体上的创伤也开始慢慢的恢复。 失去了知觉的双手也骤然疼痛起来，那是伤势开始恢复的征兆，紧接着我就听到了自己的双手上传来了噼噼啪啪轻微的骨骼重组的爆鸣声，本来已经破损到看不出一块好皮rou的双手居然开始重新生长皮rou。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的力气已经全部都恢复了，身上的伤也都几乎完好如初，而那具尸体就变得犹如死了半年一样，让人不愿再多瞧上半眼。我悄悄收回了还有些恋恋不舍的黄金裹尸布，重新站到了属于我的那座墙壁的面前。 这一次要比刚才好的多，我只用了三十几拳就把墙壁的生命值打掉了一点，变成了“9998”。 这个成绩还是很糟糕，按照我的进度，不可能在中午之前把这堵墙的生命值打爆，但至少还算是有进步。 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有进步，迟早也能完成这种艰苦卓绝的训练。 第三次“休息”的时候，那个身材中等看起来貌不惊人的黄皮肤中年人收住了拳脚，悄然走到了我身边，低声的说道：“你是徐覆说的那个人？” 我心里微微吃惊，不露痕迹的把黄金裹尸布收了回来。 还没等我问起他怎么知道徐覆，这中年人忽然探手一按，坚硬的水泥地面立刻就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我从未想过居然能在黑暗训练营里遇到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只看他这一手，放在外面足以惊世骇俗，但是这个中年人却毫不在意，只是用凌厉的眼神盯着我。 这个中年人身上的气势已经完全镇住了场面，所以我只能是呆头呆脑的点了点头。 这个中年人低声说道：“我教你七个姿势，这七个姿势是现代运动学验证过最能发动人体潜能的攻击方式。你按照我的教的去做，只要足够拼命，就能在一个月后吃上午饭！” “一个月？难道天天都是这种训练？我会在吃上午饭之前就饿死的！” 中年人深深的瞧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站起身来比划了几个姿势。 这几个姿势很简单，只是一眼就记住了，但是我才不信这七个看起来很寻常的姿势能有什么奥妙。中年人做了这几个姿势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让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暗暗想道：“也许是徐覆嘱托过这个中年人，所以他才会来帮我？但就这么七个普通到三岁小孩都懂得的姿势能有什么用啊？随便教几招军体拳都比这个管用。” 我暗暗嘀咕了几句，在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又走向了自己的那堵墙壁。虽然我不信这么平常的七个姿势有什么特别，但是当我站在这堵墙的面前，还是忍不住把这七个姿势试了一下，左直拳，右直拳，左肘砸，右肘砸，正踢，侧踢，回身踢。 很快我就发现，这七个攻击姿势比乱七八糟的打击确实要有效的多，随着熟练度的提升，几个小时后，我几乎每十次攻击就能打掉一点生命值。 我在打架上一贯都很有天份，在熟悉了这七个姿势之后，还能无师自通的把这七个姿势各种组合，化为了一连串的攻击。 我正乒乒乓乓打的兴奋起来，已经有人陆续完成了这个训练项目。 第一个完成的就是那个教了我七个姿势的中年人，第二个到第五个，都是一群看起来像野兽多过人类的外国人，其中有一个还是个雄壮的黑人。反正以我的贫瘠人类学常识，是根本无法从外貌上来区分开这些货色究竟是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还是俄国人，又或者意大利人，对我来说所有的白人都一个样，所有的黑人也都一个样。所以究竟谁排什么名次，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对我来说比较有意义的就只是稍后的那顿午饭罢了。 很不幸的是，当我眼前的这堵墙壁的生命值终于跌落到九千以内的时候，教官吆喝开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八、酒店服务 刚才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的教官，推了一车的黑面包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狠厉的说道：“没有完成训练的人，没有午饭。你，你还有你，可以开饭了。” 教官显然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轻易就把几个完成任务的人点名。刚才教官并不在，但是他却没有认错一个。 我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脱力的厉害，也饿的厉害，尽管那一车黑面包看起来卖相非常糟糕，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我初来咋到并无造反的想法，但是很明显，有人不满意教官这个安排。我身边的那个金毛老外嘿然一笑，说道：“教官，我只是差了一点点就完成了任务，而且很饿了。我觉得我应该有一份午饭。” 身体强壮的不像话的教官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又扫了一下这群看起来非常桀骜不逊的凶人，语气比冰雪更森寒的说道：“那我多给你一个选择，只要能挡住我一拳，就可以享用午饭。其余的人如果有兴趣，也可以点这个饭前甜点。” 金毛老外呲牙一笑，摆开了架势，只看的他的姿势和轻盈起伏的步伐，就知道此人必是格斗高手。 教官对此视若无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已经准备好了么？” 金毛老外大声怪叫道：“等着你出手呢，教官！” 接下来的一幕，我终生都不能忘记。 教官猛然化身为狂暴战士，以超出了人类极限的速度，一个垫步冲拳，狠狠的把砂锅大的拳头砸在金毛老外的脸上，然后每个人都看到了宛如西瓜一样炸开脑袋，红红的，白白的…… 只是一拳，教官就让这群宛如魔鬼一样的彪形大汉彻底肃静了下来，他就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淡淡的说道：“开饭！” 这个时候，兀自站立不动的金毛没头老外，才扑通一声扑在地上，甚至不需要咽气，就直接死了。 午饭是一场波澜不惊的小过场…… 不久之后我就明白，这种敢于挑衅教官的蠢货几乎每过几天就会出现一个。 这种蠢货的下场……都是这么波澜不惊。 我们这批大概有七八十人，当然这是刨除掉早上就死掉的那十个倒霉鬼和刚才那个悲催的金毛老外，还有那些重伤的家伙之后剩下的人数，但完成了上午的训练任务有资格吃午饭的人只有十一个。 这种伤亡几率也让我明白，徐覆为什么说这个地方活着走出来的机会是十分之一。这才只是半天就差不多已经死掉了十分之一这个数。 午饭过后，教官只是轻描淡写的重新调整了墙上的数字，让大家继续砸墙，就施施然离开。 我面对重新被调整回了阿拉伯数字“10000”的坚硬墙壁，真的很有吐血的冲动。我明白这个地方的残酷，但必须要为父母复仇，根本没资格抱怨或者偷懒。在要为父母复仇的顽强意志支撑下，开始了下午的训练。亏得有那个中年人的指点，我亦渐渐明白了一些发力的窍门，下午的训练成果比上午要好多了。 我最好的成绩是在六击之内，打掉这面该死的墙的一点生命值，尽管平均攻击强度还做不到这么犀利，可比起早上的成绩，已经差不多进步了十倍。 这种进步速度，有中年人传授的七个姿势的功劳，但应该也有些别的原因，只是我早就因为残酷的训练，累的大脑都不运作了，没有力气深思其中的原因。尤其在周围都是魔鬼的情况下，很容易让人忽视这种“微不足道”的进步，在这个黑暗训练营里，我仍旧是这里最弱小的一个，也就不觉得这种进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尽管我很有进步，但是人的体力不可能无穷无尽，在下午的训练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体力开始下降，人也开始疲倦。 我望了周围一眼，见这些变态的魔鬼们似乎永无疲倦，心底真是不知该作何滋味。我悄悄的离开那面墙，在金毛老外身边坐下，黄金裹尸布悄悄延伸了出去，只是大约十六七分钟之后，就又重新精力饱满起来。 到了晚上结束训练的时候，我仍旧没有获得晚饭的资格。但却发现完成训练任务的人少了三个，只有九个人完成了任务，看来这些怪物也不是完全不会疲倦，只是他们的耐力还是比普通人要好的太多了。 有一个疑问让我不能释怀，有些人肯定比我来得早，能够完成训练的人才不过十分之一，我不相信其余的人能够饿多少天还能拳拳有力。瞧这些人个个精力充沛，怎么都不像是饿了好多天，他们无法获得吃饭的资格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个疑问并未有让我疑惑多久，当我结束了第一天的训练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当然我更觉得那个是牢房里，不久之后就有一个身穿笔挺的侍者燕尾服的男子敲开了我的房门。 他用职业化的微笑对我说：“先生，您需要晚餐服务那么？” 我讶异的问道：“你们有什么吃的？” 虽然我有黄金裹尸布，但它只能恢复体力，却不能让肚子变得充足起来，所以还是会非常的饿。这个侍者模样的男子就如变戏法一样，取出了一份菜单递给了我。我只翻了一页就忍不住心脏抽搐了一下，瞧着那上面最便宜的食物也有三位数的价格，随随便便一顿饭就足以吃掉我父母加起来的整个月工资。 正当我讪讪的想要把菜单递回去，想要说自己不需要晚餐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徐覆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随手取了出来问道：“这里可以刷卡消费么？”这个身穿笔挺燕尾服的侍者微笑一声说道：“本酒店接受一切银行卡，包括银联卡和国际信用卡。” 我试着点了几个看起来最优性价比的食物，然后在这个侍者取出的无线pos机上刷掉了足足三千多块，虽然这钱是徐覆给的，还是rou疼的无以复加。 好在这个酒店的服务还蛮不错，那个侍者离开不到三分钟，就推了餐车进来，把我点的食物都送到了房间，很有英伦范儿说了一句：“请您慢用，稍后我会来收拾餐车。”就那么退出了房间，还顺手把房门带好，沉重的房门在他的手里轻若无物。 九、似乎主角 老实说，我平生就没进过酒店这么高档的地方，所以那份菜单上的食物十之八九都不认识。当我揭开餐盘，看到远比自己预料的份量要小很多的黑胡椒西冷牛排，还有烤鱿鱼圈，焗蜗牛，虾子酱……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的骂了好几句，这家酒店实在太黑心了。 这么贵，还给的这么少，其实我这种土鳖并不知道，西餐的份量一贯都这么少。 我虽然点的比较“酌情”，但因为实在太饿了，其实点的东西并不少，足足有十多道菜。我狼吞虎咽的很快就把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吃的还是很饱。 酒店侍者来收拾餐具的时候，还带给了我另外一样东西，那是一份很厚的写真画册。他轻轻把这份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就退了出去，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