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与凤和的对话
白木听到这个问题，也不敢轻易的回答，而是放下了手里的铅笔，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试着说道：“你是凤和，这是席仑尊者给你起的名字。当然了，之前席仑尊者也跟我说过，你原来的名字是介桑，如果是让我回答的话，我会告诉你你就是介桑，一个地道的藏民。” 从席仑尊者那里白木已经了解到了凤和的背景，其实很简单，她四十一岁，出生于日喀则的一个农村，是家里的独女，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奇怪的是，她没有亲戚。或者说，没有找到她的亲戚。 直到席仑尊者找到凤和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离开过村子方圆二十里的地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乡里的卫生所。 这样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女人，脑子里却有那么多的秘密记忆，这让席仑尊者也十分震惊。 或者，这也是镇藏师的神秘之处吧！ 冥冥之中，总有一个人的命运会在某一瞬间发生某种变化，接收到那些藏区最神秘的东西。 “我的确是凤和，我的确也是介桑，那是尊者和父母给我起的名字。但是，他们也可以起别的名字，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字，都可以代表我，名字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可是……我想知道，现在的我是谁，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究竟是谁。”凤和又问白木。 凤和的长相很平凡，因为藏区海拔很高和气候的原因，凤和的皮肤很是粗糙，两边的脸颊半黑不红的，是一种典型的高原红。 这样的女人，放到人群中，就是一个一点儿都不起眼的角色。 “你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相信谁都没办法回答你，就连席仑尊者都没办法回答。如果你非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话，那你就会把自己困死在一个牛角尖里。所以，我劝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安安静静的睡一觉，明天起来，或许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白木用词十分谨慎，因为他知道现在凤和的脑子里面肯定是十分动荡不安的，任何不安的词汇可能都将引起她别样的想法，从而让她陷入了更深的泥沼之中。 公孙龙的白马非马这个逻辑问题，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所以我是谁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却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白木，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凤和拿起一张白木画好的画，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就哭了起来。 白木愣了一下，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巾，递给凤和。 “白木，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如果你能早些把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画出来，变成可以看到的内容让别人看到的话，或许，我就不会被人当成是妖怪了！” 凤和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那些事情，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我脑子里浮沉着，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最可怕的是，情况糟糕的时候，我即便是白天在山上放牧，都会无缘无故的想到那些东西。小时候，父母从山南市请了一个驱魔人，他用银针扎我……” 凤和指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继续道：“真的很疼，那种疼，我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说实话，我十分痛恨那些记忆，如果不是这些记忆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嫁人而且有了几个孩子了，我父母也不会因为村民的唾骂而抑郁而终……” 白木听着凤和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又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 “不过，情况似乎有了变化，它们好像已经开始消失了……”凤和又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却忽然笑了起来。 “什么？消失？”白木顿时觉得有些惊讶。 凤和指着画纸上那个金甲男人：“这个人是让我最为困扰的，因为我完全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甚至不回到他的名字，还有那个女人，也一样。” 提到那个女人，白木就微微摇着头叹息了一声，对于画家来说，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美好的东西被人糟塌。 “那个女人很漂亮对吧？我跟很多人提起过那个女人，但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因为我根本就无法描绘出那个女人的漂亮。而且这么久以来，我根本没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女人。我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所谓的美女，但我觉得，即便是那些人全都加起来，也没有那个女人漂亮。”凤和说道。 “是的，她的确是很漂亮。可惜，再怎么漂亮，这么多年，也早已经成为一堆白骨了。”白木点了点头，又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惋惜的并不是那个女人的逝去，而是那个女人逝去的方式。 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终有一天都会过去，一切都抵不过时间的轰击。 “可是，我脑子里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记忆呢？”凤和自言自语的问着：“如果那些记忆全都消失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做回真正的我了？” 她这几句话，让白木忽然有些同情她，也忽然感觉到有些悲凉。 因为如果凤和的那些记忆都消失的话，她之前四十年的记忆也几乎都没了，过去的几十年，几乎就是一片空白……那将彻底改变凤和，甚至让凤和回到十几岁孩童时代的智商…… 也不是智商，而是记忆……记忆没了……那人，就倒退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对于凤和来说，是一种灾难。 凤和显然也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有些沮丧的低声说道：“如果我回到以前的话，那其他的事物呢？也能回去吗？有这种可能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白木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木站起身，亲自过去开门。可打开门之后，他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沈蓉。 这让他又惊又喜。 “怎么是你？你怎么……你不是在昌珠寺那边吗？怎么会到这边来了，而且……还是……这里？”白木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没看到沈蓉身后还有几个人。 经过了那一系列的事情，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都挂记着沈蓉，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想法，但是看到沈蓉，是由衷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