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记忆

    席仑尊者接着就问白木：“假设，你养了一群牛羊，某一天，一头狼闯进了羊圈里咬死了你的养，你会怎么做？”

    白木没有多想，立即就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把狼赶走。”

    席仑尊者追问：“然后呢？”

    白木有些疑惑，随后才继续说道：“然后？然后嘛，当然要赶紧修补羊圈，加固杨泉，防止狼再次跑进来……”

    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就笑着问道：“尊者，你是不是想说，狼终究有一天还会回来，而且还会带来更多狼，所以，我必须做到斩草除根，不要放虎归山，对不对？”

    席仑尊者闻言，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点头道：“不错，你想得足够多，足够长远。狼是群居动物，一头狼闯进你的羊圈，大概是因为他饿极了。但是他吃饱回去之后，必然会休养生息然后带来更多的狼。总有一天，狼群会回来，你可以抵御狼群一次两次，但是长期以往，你的麻烦都不会消失。所以，必须斩草除根，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手段，方法。”

    白木听完之后，心里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猜到了席仑尊者说这些话的意思，连忙又问道：“尊者……你是想说，当年松赞干布他们与罗刹魔女战斗时，其实从根本上就犯了一个大错是吗？他们不应该是镇哑，而是斩草除根，是吗？”

    席仑尊者微微点了点头，但随后却又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白木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又自己想了想，继续说道：“以当年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和赤尊公主的力量，能镇哑罗刹魔女已经很不错了，完全没有能力做到斩草除根。而且即便到了现在，似乎也没有人能想到什么办法斩草除根。所以，我见到的那些老者，他们都是消极的，只是在苦苦守着，而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

    白木停顿了一下，看着席仑尊者，一字一句的说：“千百年来，罗刹魔女的确是被困住了，但却仅仅只是困住而已，这千百年，她一直都在修行当中，她的修为一直都在进步，但是人类……长寿不过百年而已，哪比得上那魔头……所以，罗刹魔女终有一天会打破精神结界，这，只是时间问题。”

    白木每说一句话就看席仑尊者一眼，而席仑尊者也点头，表示他说的是对的。

    的确，只是时间问题。

    而当罗刹魔女重见天日的时候，藏地必将迎来灾难。

    这时候，之前出去的那个女人又走了过来，打开门之后，就安静的站在了门边。

    “凤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如果有，你就说吧。”席仑尊者抬手示意白木等一下，然后对凤和说。

    “尊者，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凤和看着席仑尊者，眼睛清澈。

    席仑尊者点了点头：“凤和，我跟你说过，无论你想到了什么，无论是什么样的记忆，你都可以说出来，不需要考虑别的东西。”

    凤和这才走进来，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上台演讲的人，深呼吸，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战斗开始以前，那些手握重权的人聚集在一个地方开会。他们都知道，那些拖着长辫子的人会攻入藏区，而且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只能硬碰硬，以武力相抗。那次会议开了很久很久，好像足足过了三四天那么久。”

    “会议结束做出决定的时候，是一个晚上，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十分明亮，圆月就像挂在房檐上一样。而会议的决定，是把藏区寺庙里所有的宝物都扔到藏宝洞里面去，用各种巨石把洞口堵死。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必须有一个人进到洞里面去，以自身的身体来封印那个神秘的古井，那样，才能让寺庙得以传承保存。在那些惨烈的战争还未到来的时候，那些领导者没有想到自保，而是藏区寺庙的以后……”

    凤和叙述的十分清楚，就好像是她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一样。

    “凤和，很好，还有什么，继续说吧。”席仑尊者点了点头，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在那之后，他们又有另外一个问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应该让谁去做。最后，一个脸上有黑痣的人站了出来……”

    说到这里，凤和容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是要选一个人出来，等搬运宝藏的僧人将东西都扔到洞里面，他就会将那些僧人全都杀死，最后自杀。这样的话，即便以后敌人知道有这么一个藏宝洞，也无法从任何的渠道得知藏宝洞所在的地方。”

    白木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这种杀人灭口的做法在历史上有过很多，不过很多都是在改朝换代的时候，旧朝的君王将自己的财富藏起来，埋起来……那种残酷，残忍，是难以想象的。

    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在了曾经藏区的寺庙里面，那这行为，绝对是对那些智者的一次拷问。

    “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不奇怪。”席仑尊者也摇头说。

    “可是……那个……”凤和说着，身子就忽然颤抖了起来，双手捂着胸口，不断的大口喘气。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投影在了白木身边，他看到，就连那影子，都在秫秫发抖。

    “凤和，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害怕？”席仑尊者连忙问她。

    “我……我不，不知道……我记忆里面……我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就在那里，这些都跟我有关，那种身临其境，太真实了……所以我才害怕……”凤和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看得出，她的确非常惊恐。

    “不要害怕，来，到我这边来。”席仑尊者对着凤和招了招手。

    凤和缓缓的走到席仑尊者身边，她的那种惊恐，竟然让她的步伐都变得踉跄起来。白木无法理解，那该是一种多么恐怖的记忆。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开会的地方，你认不认识？那座寺庙，叫什么？藏宝洞所在的位置在哪里？被杀的人，和下手杀人的人，这些，你应该还记得一些对吗？”席仑尊者拉着凤和的手，一边安抚她，一边缓缓问。

    凤和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那次会议很长，大概是因为恐惧，我记得的东西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我没办法记得那些人的模样。”

    “那么……当时，你在什么地方呢？”席仑尊者又问凤和。

    凤和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最为困惑的也就是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我却能看到他们能听到他们说话。我似乎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可是我又知道那大殿里面发生的事情……”

    闻言，席仑尊者只得叹了一口气，对凤和说道：“别着急，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实属不易了，还有时间的，有进展就是好事。”

    凤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白木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皮抖动得还是很厉害。

    “不管哪门哪派，修行都是漫长的过程，都需要循序渐进。我相信你，凤和，总有一天你会回忆起所有的东西。成为真正的镇藏师。”席仑尊者放开凤和的手，习惯性的从身边拿起来一块石头，轻轻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