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不哭。”奶奶抚摸着她的脸,贴心地岔开话题,“我刚才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是在做梦。” “是啊,她醒来说自己梦到你回来,我告诉她,不是梦,是怀扬真把你孙媳妇接回来了。”罗姨笑着接过话。 察觉到老太太想再靠近夏时初,罗姨连忙挪了下身子,撑着她往前靠了靠。 夏时初也赶忙再俯了俯身,凑过去,让她看得更清楚。 “真人就是比视频好看。”奶奶细细端详着她,“美国的网络真不行,视频时模模糊糊不说,还老卡。” “对,网络老卡,地铁上都上不了网。”夏时初随口应,心里却大概猜到这八成又是盛怀扬忽悠老人的借口。 “是吧,把你都卡呆了。”奶奶微微侧头问罗姨,“你看,我怎么说的,时初真人比视频漂亮太多。” “对对对,你孙媳妇儿最漂亮。”罗姨笑着应,“怀扬长这么帅,找的媳妇能不漂亮吗?” “他哪里帅?跟个铁疙瘩一样,冷冰冰的,跟时初可差远了。”奶奶嫌弃道。 奶奶见到她兴奋,拉着她一直聊着,可到底大病未愈,讲到后面就有些接不上气,但仍然拽着夏时初不肯撒手。 罗姨看出她在强打精神,怕影响病情,便哄着她,“他们都在这儿,你先休息,睡醒了再聊。” “我不困。”老太太有气无力。 “知道你不困,可是时初刚下飞机,不是还得倒时差?” 最后好说歹说,老太太才握着夏时初的手躺了下去,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等她熟睡,罗姨催着盛怀扬带夏时初去休息。 ** 两人安顿好奶奶后出了病房,夏时初摸出手机一看,已经9点多了。回 y市的动车和班车早没了。 “我送你回去。”盛怀扬从旁道。 夏时初瞪他一眼,“我刚把你送回来,你又把我送回去,你是嫌自己折腾的不够?” “我怕叔叔那边有事。” 夏时初咬了下下唇,再朝奶奶病房投去一眼。老爹那边有母亲和弟弟,问题不大,奶奶这边,依照晚上见到她时的激动和精神头,明天她要是突然消失…… 盛怀扬似是看穿她的顾虑,“你不用担心,你先走,我能应付。” “怎么应付?又编个理由骗她?”夏时初在心底叹口气,“我先留下,过两天再走。” 盛怀扬吃惊,视线落在她脸上,眼底情绪翻涌。 “我不是为你,是为了奶奶,奶奶当年对我挺好的。”夏时初补充。 盛怀扬轻轻点头,说了句谢谢。 夏时初斜了他一眼,想起来一个现实问题,她下午出来就抓了个手机,连身份证都没带,不知道能不能住酒店。 盛怀扬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问她,“是不是没带证件。” 夏时初点头。 盛怀扬默了两秒,迟疑道,“要不住我家,家里房间都是干净的。” 似乎也只有这个选择了,夏时初也不矫情,点头同意。 两人下楼,这次盛怀扬坚持他来开车。 奶奶和罗姨基本都住在乡下老房子里,城区这套房是前几年盛怀扬爷爷单位分的那套集资房被拆后补偿给他们。 平时没人住,就奶奶来市区化疗时,会过来住几天。 快到小区门口,盛怀扬把车停在一个便利店前,“你等我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夏时初正在同弟弟发信息,随口应了声“好”。 微信那头的夏时间一听她这两天都不回来,激动溢出屏幕:【没事、没事,你就安心留在n市,爸这边有我和妈呢。】 【妈如果问,你就说公司有个项目,需要来n市见个客户。】 【放心、我知道怎么说,保证不透露大神和你的事。】 姐弟两正聊着,盛怀扬回来了,手里拎着袋东西,放到了后排,然后启动车进了车库。 ** 两人坐电梯上楼,他开锁进屋,弯身从鞋柜取了一双粉色的拖鞋给她。 夏时初换上一看,鞋头上一个可爱的卡通猪,竟跟他脚上穿的是情侣款。 “她们准备的,一直放这儿。”盛怀扬解释。 夏时初牵了下嘴角,跟着他进了屋。 房子不大,只有两个卧室,装修和家具都格外简单,一看就是不常住人的。 “那间房是罗姨在用,这间是奶奶的,你晚上就睡奶奶床吧。”盛怀扬指着朝南的一个房说,“床单被子都是这次我回来罗姨刚换的,我这几天都在医院,也没用上,都是干净的。” 夏时初回头看了眼,果然是被子床单整整齐齐,一看就没人睡过。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你先去洗。”他顿了下,缓道,“袋子里是洗漱用品,你将就用一下。” 夏时初开了一下午的高速,晚上又在病房里哭了一通,这会儿是真的累了,听他安排完也没扭捏,应了好就进了浴室。 一进去,就看到洗手台边放着的塑料袋,正是盛怀扬从便利店拎回来的那袋东西。 她打开察看,牙刷、毛巾、旅行套装护肤品、隐形眼镜药水……甚至还有一包一次性棉内裤。 她捏住那包一次性内裤,联想到他冷着脸去找这些东西的画面,心重重地磕了一下。 呆怔间,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猛地回神,“怎么了?” “睡衣要吗?”盛怀扬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 “罗姨衣服没找到,奶奶衣服给你太小,如果你不介意,就穿我的吧。”他递给她一件黑色的棉t恤。 “好。”她接过。 门再次关上。 夏时初快速冲了个澡,又洗了头发,换上他的t恤。 她个子不矮,可是套上他的衣服仍然像是穿了裙子。她挽起袖子,重新套上裤子和自己的外套,才出去。 盛怀扬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声音转头看她,视线就这么黏在了她素净的脸上。 “有吹风机吗?”夏时初捏着毛巾问。 “有。”他起身,从电视机柜里拿出吹风给她。 夏时初本想进洗手间吹,可想想又退了出来,“我在外面,你快去洗澡吧。” 盛怀扬颔首,拿着换洗衣服进去。 浴室里还带着湿漉漉的暖气,空气里有淡淡的水果香,应该是他给她买的洗发水的味道。 罗姨备的洗发水、沐浴露都是薄荷的,他知道她不喜欢,说用起来凉飕飕的,她喜欢甜甜腻腻的水果味,读书时这样,现在似乎还是,好几次凑得近,他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味。 他其实极不喜欢甜食,却对她的甜嗜之如瘾。 ** 盛怀扬洗得很快,出来时夏时初还没吹好头发,正拿着吹风机,侧头吹着发梢。 一抬眼,就看到换了件白色卫衣,黑色长裤的他。 干净清透,俨然翩翩美少年,帅得有点过分。 夏时初心脏又开始瞎蹦跶,为了避免被美色所诱。她忙关了吹风机,递给他,“我好了,你用吧,我去睡了。” 说完,也不等他应,快步回到奶奶的卧室,钻进被窝。 睡前还担心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会失眠,结果一沾上枕头,都没来得及想东向西睡意就海啸般涌来,将她迅速卷入梦乡。 醒来是因为一串急促又压抑的咳嗽声。 她窝在被子里反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剧烈咳嗽的来源,是睡在客厅的盛怀扬。 她披着衣服打开门,声音更清晰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光透进来,依稀能看到他的模样,抱着被子,咳得蜷了起来,可头却死死压在枕头上,尽量降低咳音。 她倚在门边,听着他极力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痛得缩了起来。 她咬了下唇,大步走过去,弯腰一把扯开闷住他脑袋的枕头。 盛怀扬惊楞地望了她一眼,却说不出话。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递给他。 他撑着坐起来,颤着手喝下大半杯,渐渐匀过气来。 “还要吗?”她问。 盛怀扬摇头,“把你吵醒了?” 夏时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俩人就这么,一站一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说话。 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是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像黑夜里的海水,深邃得像要把她吸进去。 她望着他,缓缓问:“当初你是想回来的吧?” 难得的,他没有任何逃避,轻轻地说,“嗯。” “天韵那套房子,是因为我才买的吗?” “嗯。” 早就猜到的答案,可是听他说出来却是另一番心境。 她咬了下唇,还是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我说分手的时候你怎么就同意了呢?” 这一次,盛怀扬没有立即回答,夏时初在他眼底看到了挣扎、犹豫,还有痛苦和压抑。 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那一天或许不是只有自己才经历了不愿意提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