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李相浮面不改色说瞎话:“我们都是以茶代酒。”想了想又说:“晚上喝太多水不好,不如改成雅歌投壶?” 李沙沙果然来了兴趣。 李相浮起身取来一个高度合适的花瓶,以筷子替代箭,分给每人一把,又在地板上拉了一条白线,注明可投掷区域。 冰凉的触感唤回神智,李戏春放下手机,望着手里的筷子久久没有言语。再看其他人,神情同样像是被冻结了,咳嗽一声试图让气氛缓和:“怎么玩,直接投么?” 李相浮解释:“依次投矢就好,每人固定八根筷子。” 李戏春好奇:“为什么要叫雅歌投壶?” 李相浮给了她一个眼神。 五分钟后,李戏春亲身体会到这个叫法的内涵,李相浮搬了把古琴坐到一边,李沙沙抬手:“奏乐。”指尖一动,李相浮开始弹奏《狸首》,期间还伴随一阵悠扬的吟唱,每一次气息过度都很深远,交织在一起,无端给深夜烘托出鬼魅的气氛。 长者为先,李老爷子被推到最前面,一脸懵逼地扔出一根,没中,落地点在花瓶旁边。 李沙沙看得兴味盎然:“下一个。” 李老爷子退下,换李怀尘扔。 这个堪称无聊透顶的游戏,在李沙沙不减的兴趣中,活生生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李相浮也跟着弹唱了半个小时。 众人神情皆有些恍惚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随后门内把手跟着向下一动,有人推门而入。秦晋拿着一叠文件,看到客厅内的场景时挑了挑眉。 除了李相浮,只见以往不待见他的李家人,从左到右正好四个人,每一个脸上仿佛都写着一个字,组合成一句发自内心的‘热烈欢迎。’ “……” 李老爷子抓准时机,冷静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正好让他代我玩几局。” 一楼就有卫生间,他却是直接上去二楼,听声辨位,李老爷子关的好像还是书房的门。 李沙沙抬头:“我们在玩雅歌投壶。” 秦晋瞄了李相浮一眼,表示看到伴唱了。 李沙沙走过来,将李老爷子留下的筷子郑重交付。然而秦晋没接,去庭院折下几根藤校完成套圈,放在桌子上。 李沙沙摇头:“我不玩套圈游戏。” 秦晋又写下几张欠条,当成套圈游戏的奖品。 李沙沙选择屈服。 家庭游戏变成了单人游戏,其他人解脱后各自回到房间,李沙沙拿着仅有的三个套圈,掂量着怎么才能套住所有欠条。 同一时间,秦晋和李相浮坐在一边闲谈。 “怎么突然想起玩投壶?” 李相浮:“过两天他生日,周六我爸准备大办。” 现在纯属是在哄熊孩子开心。 秦晋没多说:“正好特制服也差不多能赶出来。” “特制服?” “根据血液检测结果,陨石确实会对他造成伤害,特制服可以阻挡一部分陨石散发的能量。” 前不久领李沙沙去抽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李相浮自然不会拒绝,为表达感谢之意,重新走回古琴旁:“想听什么?” 秦晋:“随意。” 大约是觉得过于敷衍了,恰逢此刻室内氛围不错,偏头见今晚夜色同样很美,便说:“表达美好祝愿的就行。” 祝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相浮略一沉思,当场为他激情演奏了一首《友谊天长地久》。 “……” 作者有话要说:秦晋:我再也不会说‘随意’二字。 第62章 一首《友谊天长地久》,让秦晋今晚睡得不太踏实。 夜深人静,他缓缓睁开眼,庭院里传来微弱的猫叫声,秦晋下床走到窗边,瞧见喷泉边似乎有一道身影。 从抽屉中取出手电筒,他仅披了一件薄外套便走下楼。 凌晨三四点的风太凉了,白日显得缠绵可爱的猫叫在夜风吹拂下,像极了呜咽。也不怕打草惊蛇,一到庭院秦晋直接打开了手电筒,光源朝着喷泉边坐着的人打去。 陡然被曝光,李沙沙的小身板一动,月光下惨白着一张脸打招呼:“晚上好。” “……这个点你应该在房间里休息。” “我在思考。”李沙沙仰起头,望向广袤的星空。 今晚的投壶游戏让他想起了过去,那时候透过李相浮的眼睛去看世界,看久了难免生出一点感情。漂亮的琉璃瓦,冬日里的红墙白雪,路边投壶的普通老百姓……这些场景仿佛还在昨天。 秦晋对待李沙沙有一分宽容在,若是旁人说这种故弄玄虚的话,结局必然落不了好,然而他却是配合问:“思考什么?” “爸爸的终身大事。” “……” “你不会明白的。”李沙沙说。 那时府外的空气永远是香的,因为每天都有涂脂抹粉的媒公上门提亲,这家提那家也提,大家排着队来,以至于门外残留的脂粉味来不及散尽。大门一天开合多次,吱呀吱呀的响动听得人心烦,李沙沙一度想帮他们发明卷帘门,更有传言女皇纳妃,每个男妃五官中都有一处肖似李相浮。 可惜那时战神和宰相都对李相浮颇具好感,为了不使君臣离心,大家默契地选择保持现状。 “很多因素扼杀了他对感情的向往,”李沙沙缓缓道:“过度敏感的抗拒,反而证明是有心理负担。” 说完又望了秦晋一眼:“你,不懂。” “……” 秦晋记忆里的李相浮脾气不算好,此刻却改变看法,身边养着这么个孩子,难怪会修成佛性。 李沙沙突然捡起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片花瓣,用指腹揉碎,冷不丁说了一句突兀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 秦晋眯了眯眼。李沙沙侧过脸:“相较其他追求者,你是我见过最合适的。” 言语间竟是在秦晋没有丝毫言语的情况下,就笃定他对李相浮有好感。 秦晋没回答,也没否定,他静静伫立在那里,问:“合适在哪里?” “和男追求者比,你经济独立,和女追求者比,你洁身自好。” “……”秦晋沉默了,他向来好奇心浅,但此刻终究没忍住问:“追求者都有谁?” 李沙沙神情复杂,良久目光一凝:“你,永远不懂。” “……” · 阳光的出现宣誓新一天的降临,秦晋先一步让李沙沙明白了什么叫做懂得。 他告发了深夜儿童不睡觉,独自坐在庭院的故事。 因为临走前用手机拍了张照,有图有真相,李沙沙无从辩驳,大清早被李老爷子叫去谈了好久的心,问他为什么不快乐。 李沙沙:“我很快乐。” 李老爷子:“不,你不快乐。” 长达半小时的对话中,李老爷子做了不少心理辅导,终于肯放人离开。李沙沙如蒙大赦,拿起书包快速下楼。 虽然被秦晋摆了一道,但看在对方给自己打欠条玩套圈游戏的份上,他依旧决定以德报怨,实现昨晚上的说话。 李沙沙过目不忘,以前常借李相浮的手机玩,通讯录里的名单号码早已倒背如流。他用智能手表快速拨号,连续打了两次那边才接。 秦晋正坐着专车去往公司路上,电话刚一接通,李沙沙的声音便传过来。 “你可以去问爸爸……在雨天提醒一个人多加件衣服,丧失记忆却愿意给予信任,必要时甚至能共同战斗,将后背交给对方,这是种什么情感?” 说话速度不快,他的声音也很轻,但似乎有一种绝对的说服力:“我保证,爸爸会给出明确的答案。” 接上学的车已经来了,李沙沙没有等后续回答,主动掐断了这边的通讯。 · 放学,学校临时通知要大扫除。 无趣时光的蹉跎中,李沙沙练成了将抹布当二人转手绢转的本事。待到打扫完毕,窗外面早已是黄昏。 没有和人结伴,他独自徒步走在没落的余晖中,到校门口时微微一怔, 扫了一圈没在附近看到接送专车,反而瞧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轿车。 车窗摇下,秦晋独特的嗓音传出:“上车。” 李沙沙还是没放弃找家里的司机。 秦晋:“你爸打过招呼,司机已经走了。” 闻言李沙沙以为李相浮也在,这才打开车门,结果后座空荡荡的。 明白他的困惑,秦晋解释:“知道你还要大扫除后,你爸没耐心等,就先打车回去了。” “……” 李沙沙系好安全带,更好奇另一件事:“下午你们在一起?” 秦晋点头:“去了实验室一趟,给你拿特制服。” 车内广播放得是首轻音乐,李沙沙记得李相浮也喜欢这首曲子,询问说:“早上的那些话,问了么?” 秦晋负责开车,因为在校门口,速度放得很缓,等走过这段路,才淡淡‘嗯’了声。 李沙沙忙问:“然后呢?” 秦晋瞥了眼后视镜:“他说,是父爱。” “……” 李沙沙闭上了嘴,隐约希望广播声音能再大些,压住这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