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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编辑的话开始逐渐回荡在沈恪耳边。 很努力的写手。 他太想出版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了。 沈恪发现自己抽烟的时候手都在抖,其实不用再想了。 有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有些谎言,已经被戳破了。 畅销书作家。 以后有机会,带你到书店找找我的书。 这些都是林声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沈恪全都记着呢。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今年的第一场雨。 沈恪有些意外,没想到今年的春天竟然来得这么早。 他回头看林声,对方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睡着,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的林声在沈恪看来就像是那天自己口中即将打破的瓷器,他明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打破,所以即便在此刻,看着完整的林声,也觉得他已经布满了裂纹。 沈恪被很多种情绪拉扯着,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沈恪问自己,明天,等到林声醒过来,他们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彼此? 他走过去,又回到了床边。 沈恪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伸到了林声的脸前。 他张开手,就像是电影里的人摘下面具一样,试图把那透明的面具从林声的脸上摘下来。 然而下一秒,沈恪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也戴着那样一副面具,他有什么资格先去摘别人的呢? 在沈恪没有注意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红了眼睛,心里起伏的浪潮快把他湮灭,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游上岸来。 最后,沈恪收回了手,按灭了烟头,躺到了林声的身边。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他翻个身抱住了旁边的人,闻着林声身上浓重的酒气,沈恪觉得自己确实喝多了。 他倒是真的希望自己喝多了,希望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他醉酒之后幻想出来的,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面对明天的林声,因为他根本就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第39章 心里有事, 怎么可能睡得着。 沈恪躺下之后,听着林声平稳的呼吸,脑子里乱得根本没法入睡。 他突然有些怨恨林声, 并不是怨恨对方骗自己,而是怨恨在这种时候林声竟然丢下他一个人呼呼大睡, 让他自己来面对这么棘手的问题。 从一开始沈恪就知道他们这段关系生长在巨大的谎言中,可他只做好了自己是个骗子的准备,却没想过林声也隐瞒着什么。 如今, 在他毫无防备对方又完全没办法开口解释的时候, 把这个事实陨石一样砸给他, 他根本招架不住。 沈恪一开始抱着林声, 后来有些不敢触碰对方了。 他从床上下来, 没忍住, 走了出去。 沈恪站在宾馆外面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在浓重的烟味中,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和理智归位。 他必须处理好这件事。 当一包烟抽完, 沈恪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当务之急不是问自己为什么和怎么办, 而是需要在另外几个问题上跟自己达成共识。 他对林声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是否想要斩断这段关系? 他是否愿意失去林声? 沈恪呼吸着深夜里微凉的空气,初春夜晚,乍暖还寒, 他裹进外套,转身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烟。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沈恪拆开这包新买的烟, 这时候他才发现, 自己的手竟然还在抖。 他想起家里的那些画, 画满了承载着各种欲望和信仰的林声, 他可以肯定,他绝不想要失去这个人。 沈恪干脆坐在了路边,这里甚至没有一辆车经过。 他在夜色里抽着烟,恍惚间觉得他身处一个早就荒废了的城市里,他在这里寻找,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 他很慌乱,很恐惧,然后遇到了同样慌乱恐惧的林声。 他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沈恪终于想明白了,他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充满期待却不断失望,一样的竭尽所能却举步维艰。 他们甚至连骨子里的自卑都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如此默契地说出这样的谎言。 沈恪抽着烟,没忍住,坐在那里哭了起来。 他从隐忍的、悄无声息的落泪逐渐变成了失声痛哭,他哭这儿戏一般的命运,也哭他们两个人的悲哀。 他们都以为彼此朝向对方站着,手里拿着开得正艳的鲜红玫瑰,却不知道,自始至终他们是背对彼此的,手里的玫瑰早就枯枝残败。 浓情蜜意的相遇、炙热激情的狂欢,在那之下掩藏着的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剧情,既是喜剧也是悲剧。 沈恪哭到手里的烟独自燃烧到生命尽头,他被烫了手指。 沈恪手一抖,烟头掉在地上,被烫过的手指像是接收到了神的提点,把讯息传递到了沈恪的心里。 他看着被烫的手指,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是喜剧还是悲剧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难道不是林声那个人本身吗? 沈恪胡乱地搓了一下脸,人精神了不少。 他突然之间还庆幸起来,至少在这座废墟里,慌乱的不止他一个人。 沈恪回到了房间,林声还抱着被子睡着。 他脱掉大衣,免得凉气影响到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