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急流勇退

    战斗结束后，裴山石马上组织人员对整个战斗过程进行了复盘，发现陈铁军率领的五班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说白了，如果不是五班堵住了缺口并且在侧翼突然冒出来进行攻击，冲出包围圈的那些敌军特工是极有可能逃回去的。

    陈铁军对局势的判断之准确让裴山石大感意外，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没有人去提当时陈铁军实施无线电静默的事情。如果当时五班按照苏同楠的指示往团指挥所方向增援的话，那二十多人残兵肯定就逃走了。如此一来伏击计划就会留下难以释怀的遗憾。

    陈铁军再立新功，五连五班再立新功，以至于五连也扬名了。

    此次战斗共歼灭敌军特工五十七人，另外还有七名伤兵被俘虏。这个数据侧面证明了当时战斗的激烈，也反映出了敌军特工队的确是硬骨头，一旦陷入绝境就会和你拼到底。反观595团，付出了十一人阵亡二十多人负伤的代价。在有准备的伏击情况下，这样的伤亡数字是让裴山石不满意的，但是，无论放到哪里，这样的对比都是完胜的概念。要知道，595团面对的是敌军最精锐的特工部队而不是一般的部队。

    陈铁军有机会和团长面对面交流了，会议之后，陈铁军斗胆直接向裴山石提出建立战地供水系统的建议。

    “从来没有人在打仗的时候提过这样的建议，陈铁军，你尽管说一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好点子。”和毛建国一样，裴山石一听，顿感意外。

    陈铁军把战地供水的重要性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他所讲的有许多是十几二十年后才开始引起重视的卫勤要点。概括起来归根结底就一个——想尽办法保障战士们的卫生。有充分的供水就能极大改善生活条件，就能极大地改善卫生条件。

    烂裆，手足病，等等诸如此类，大部分都是因为卫生条件差引起的。如果战士们隔三差五能洗个热水澡，用点消毒液清理清理，是能够极低甚至从根本上消除这些阵地病患的。

    从军事方面来讲，这是减少非战斗减员的最好办法。

    显然，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裴山石。他很清楚非战斗减员对部队的伤害，尤其是士气上的打击会很严重。当陈铁军说，只需要给他一个排的兵力以及有后勤的配合，他能够在一个月内让595团所有的阵地都能每天都足够的干净的水来使用，裴山石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他指着陈铁军对团政治委员严明发说，“他立军令状了，政委，这个事情你负责跟进，一个月后我要看成果。”

    严明发连连点头答应。

    随即，裴山石对陈铁军说，“陈铁军，如果你能让战士们不用为用水担心，我给你记功，二等功，我说的！”

    “保证完成任务！”陈铁军立马敬礼。

    严明发是不太喜欢裴山石这样的行事风格的。地形地貌如此复杂的山岳丛林，要在一个月内搭建能够为全团阵地供应水的系统谈何容易。在他眼里，陈铁军这个嘴上没毛的兵说话轻飘飘也就算了，毕竟是年轻小伙子，可是作为全军有名的老资格团长，裴山石跟着凑热闹那就不对了。

    裴山石走了之后，严明发微笑着对陈铁军说，“小陈啊，这个后勤不像打仗，光有信心是不行的。咱们团大大小小的阵地有几十处，分散在十三公里长的战线上。要给每一个阵地都供应上水可是大工程。”

    陈铁军显然早有准备，他说道，“报告首长，我的办法很简单，在几个相邻的阵地之间寻找水源打水井，再用管道把水送到阵地上去。首长，咱们团驻防的区域有不少村庄，这些水井未来可以交给边民，有利于他们开荒。边境的开荒其实也是一种戍边。其实现在比较难解决的是压力装置。水井的位置肯定是较低的，要输送到高地的阵地上，得用到压力装置。”

    “这可不好解决。”严明发一愣，脱口而出，“柴油抽水机，那得要多少台，建起来之后那得用多少柴油。不行不行，你这个方案行不通。坦克部队的油料都难以保障，你还用来抽水。”

    陈铁军却是笑了，他知道严明发这话是夸张了。部队再穷也绝对不会出现坦克部队缺少油料这种问题。现在的国防军的军费还是相对充裕的，毕竟在打仗，资源有所倾斜。再过几年，边境这边的轮战结束之后，为了支持地方的经济建设，对国防军费进行了大大的压缩，到那个时候起国防军才进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困难时期。

    “首长，团里能解决多少解决多少，我会想办法寻找替代品。”陈铁军说。

    严明发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完了之后才猛地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兵，尽管这个兵是战斗英雄多次立功，但终究是一个兵，为什么在他面前找不到作为上级的感觉呢？仿佛彼此是对等的双方，甚至于这个小兵隐隐约约给他首长一般的气势。要知道，部队是等级森严的组织，一级压一级，更别说正团级的团政治委员和基层小兵有着鸿沟一般的等级差距。

    这是他不得其解的。

    他只当是错觉。

    一直到陈铁军走了之后，严明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压根的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陈铁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点却是确凿的了。

    苏青问陈铁军，道，“铁军，你怎么那么喜欢搞后勤。明明是打仗的好手，为什么非要去挖井呢？”

    其实不止他，整个五连的弟兄们都不理解。

    官兵们认为，陈铁军这个发展势头如此强劲，只要保持不出错继续往下走，绝对是前途无量，以后当个团长都是有可能的。偏偏陈铁军似乎兴致不在打仗上面，反而喜欢搞些后勤的工作。

    苏青提出疑问的时候正是五班轮休的时候，一场漂亮的伏击歼灭战之后，五班得到了锻炼，陈铁军的特种作战部队概念得到了验证获得了承认，以至于五班有了很高的自由度。一帮人在山洞里躺着睡觉开着卧谈会。

    陈铁军说，“打仗打的是后勤，千万不要小看后勤工作。你们看，部队的吃穿用度，枪支弹药，哪个不是后勤保障的。其他的不说，咱们大家伙穿的衣服，不也是后勤保障的吗？淮海战役的时候，为前线部队提供保障的有六十万老百姓，因此有这么一种说法，淮海战役的胜利是老百姓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说到这里，本来半躺着的他坐了起来，扫视了大家一眼，沉声说道，“当然，我明白弟兄们的情绪。这一仗打得是不是特别爽？牛忠实龚子忠李德文，你们三个是参加红箭行动的，那次任务虽然最终惊险取得胜利并且摧毁了敌军的重炮部队，但打得是比较憋屈的。伏击敌军特工队这一次，打得是酣畅淋漓，大家伙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弟兄们是经过了残酷战斗考验的战士，志向在作战我是支持的，我不会阻碍弟兄们的进步。我只希望大家能再帮我一个月，把战地供水这个工作干下来，我绝对不会再勉强大家参与这样的工作了。”

    一听这话，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苏青提的那个问题原来是有深意的。果不其然，陈铁军的话说完，苏青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牛忠实说道，“铁军，你不要讲这些，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不能这么说。”陈铁军却是严肃地摇头，“咱们是步兵部队，本就不该去搞什么水井。话说到这里，我索性把话说开了吧。哥几个，以后我会走后勤这条路，作战部队基本上是不会待了。趁着有空，大家伙考虑考虑，无论是作战部队还是后勤单位，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不管在什么岗位，都是部队的一份子，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这支伟大的军队继续伟大。”

    陈铁军并非心血来潮，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但他本不打算现在就把这道选择题抛给出生入死的几个兄弟，不过既然有人提出了疑问，再怎么解释也很难说服人。毕竟后勤单位的地位从来就没有作战部队的高。说白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后勤单位就是为作战部队服务的。

    他有很清晰的认识。

    从现在开始，595团一年的轮战期里，不会再发生连以上的战斗，大多是小分队的互相渗透以及排级的阵地攻防战。这些战斗对于陈铁军来说意义不大，他身上的功勋气势已经足以支撑他走得很远很远。但是，这些战斗对其他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前提是他们有志在部队长期发展下去。

    原本躺着的几个人也慢慢坐了起来，仔细思考着陈铁军的话慢慢沉思了下来。这个时代的人是有大情怀的，这个时代的军人是有伟大祖国情怀的。怎么做对祖国最有益处成为了大多数人考虑问题的先决条件。其次才是个人的前程。但是最终的落脚点都会回到自身，只要把自己给搞好了，才有为国为民的能力，才能多为这支部队做更多的奉献。

    是留在作战部队还是去后勤单位？摆在五班战士们眼前的似乎是这两条路了。实际上，对相当一部分战士来说，能去后勤单位是天大的好事，因为环境更好更舒服。五班每一个战士都有选择的机会，却如此纠结，颇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

    然而，谁也无法忽视，是跟着陈铁军走还是留下？

    也许这才是最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