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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场雨阻住了福安的归程,但实际上,他早该在落雨前就已回来了。 窗外,雨渐帘纤。 莫良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焦态。 卫岚的目光就没从莫良脸上移开过,他等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你若是想知道福安的消息,我去帮你找找。” “外面还在下雨。” “那你把宝鉴还我,我来帮你查查。” 见莫良面有疑虑,卫岚失笑道:“我答应你,不找那刺客麻烦就是。” 莫良只好还了他。卫岚翻找,莫良也凑上去,可那上面依旧是加了密的文字,他依旧是看不懂。 他忍不住抱怨:“同是为填坑服务,为什么监修就有这个东西,我们就没有?还搞个加密文字,弄得这么神秘。” 卫岚耸耸肩:“体制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上下级不分得那么清楚,怎么体现出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他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这东西虽然加了密,我对你却是没有加密的。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里面有福安的消息没有?” “嗯……稍等。”卫岚快速查阅,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他重新看回莫良,音色里透着全是小心:“先说好,不许动怒。” 莫良挑眉,卫岚道:“他已经死了。账本倒是如你所愿,落在了薛无命的手上。” 莫良当然知道薛无命是谁,卫岚曾经提起过这个人。 那么李延昭也必有所动,毕竟谁能掌握皇帝的思想,已和掌握天下无异。 莫良先前安排举荐院士的官,是李延昭的门生。而且那院士很干净,李延昭一定很乐意重用他。 越干净的东西,就越容易溅上污点。 能与李延昭博弈至此,莫良本应该很高兴才是。 可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人活着,为什么总是免不了勾心斗角,总是免不了权利纷争? 为什么? 他现在总算明白,风流客为何一直告诫他,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 可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如此豁达?如此通透? 权力博弈下,必有牺牲品。 福安就这么没了。毕竟是与莫良朝夕相处那么多月的“生命”,莫良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触。 他沉默了好久,才道:“尸首呢?” 卫岚道:“被丢在郊外树林。等雨停了,我陪你去葬了他。” 莫良看着他,双眸闪烁,就有三分惊讶七分感激。 卫岚道:“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总算对你不错。” 莫良唯有叹气:“我想什么你全清楚。要不是咱俩长相完全不一样,我真怀疑我与你是不是连体婴儿拆出来的。” 卫岚道:“连体可以,婴儿就算了。” 他这笑话虽冷,但效果不错,莫良沉闷的心情,也随着“噗嗤”一笑,倾泻出不少。 卫岚见他是发自内心露出笑容,心下宽心些许,开门查看外面雨势。 然后就看见廊前两名侍卫拦着一个小姑娘,在争执什么,不禁“咦”了一声。 莫良顺着卫岚视线看去,那小姑娘赫然是负责伺候曲韫玉的丫头。 她浑身已湿透,不知在雨地里站了多久。脸上除了被大雨淋湿的狼狈外,还多了几分焦虑。听他们说话,小姑娘一直在哀求,想进去见刘夏一面。 侍卫是莫良安排,除了福安外,不得让任何人入内。他们的不通情理,也只是职责所在。 莫良高声道:“让她过来。” 小姑娘立马跑了过来,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脸上沾着水滴,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这是干什么?” 小姑娘呜咽着道:“小爷,曲公子落水了,这会儿还没醒!奴婢找不见福管家,只好来求小爷。” “人在哪儿?” “就……就在小爷房里。” 莫良已箭一般蹿了出去,卫岚紧随其后。 曲韫玉正躺在刘夏床上。他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裹着他那修长却消瘦的身体。 他仍在昏迷中,莫良执起他的手臂他也全然没反应。 莫良变色道:“怎么回事!” 小姑娘被大雨冲刷,身体本就冷得发抖,再经这一吓,身子更是抖得厉害。 她吃吃道:“回小爷……公子他……呛……呛了好多水……一直醒不来。” 卫岚立马上前诊脉,须臾,道:“他没事。你去叫人取一套干净衣服来,顺便也把你这身湿衣服换换。” 又看住莫良:“来帮我。” 他们合力扶曲韫玉坐起,卫岚盘坐他身后,掌上运力,将真气疏散入曲韫玉体内。 不多时,曲韫玉“哇”地吐出几口水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卫岚散功,下了床,这时小姑娘也抱着干净衣服回来了。卫岚道:“你快去把湿衣服换了,然后去厨房煲些参汤来。” 小姑娘很是感激地对卫岚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卫岚就叹气:“你板着这张脸,是想吓死人呐。” 莫良道:“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落水?” 卫岚道:“等他醒了,你问问他?现在,来帮我忙。” 莫良只好慢慢叹了口气,和卫岚一起,帮他把湿衣服换掉,又拦腰抱起他,好方便卫岚更换已经湿透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