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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已经避讳了病人的王太医与王夫人都不知道,床上那个在他们眼里只的一晚上时间的人,早已经把对话听的清楚,还张嘴轻轻叫了一声:“太医。” 虽然声音很小,架不住屋子里七八双眼睛都在盯着,贾珠话音刚落,李纨已经顾不得仪态,向着屋外喊了一声:“太太,大爷请太医。” 王夫人与王太医都是一愣,还是先后回了屋子,就见贾珠眼睛果然睁开了,还一直瞪着房门,似乎在等着太医的到来。 以王夫人看来,这就是贾珠已经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医身上,才这么眼巴巴的盼着太医进来。就连王太医也是这么想的,心里已经想着万一珠大爷问起自己的病情来,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不受打击。 谁知贾珠开口说的却是:“宫裁的脸色看着不好,请王太医替她诊一诊。” 在王太医进来前,重又躲到屏风后头的李纨,泪水流成了一条河,哽噎着说:“大爷不必记挂着我,只管自己养身子要紧。” 哪怕有了这句话,王夫人看向屏风的目光还如刀子一样,王太医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太太,请,太医给宫裁,咳咳。”贾珠仿佛用完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就连咳嗽声都带着虚弱。 “王太医,有劳了。”王夫人有了刚才太医的话打底,把这件事当成贾珠的遗言看,选择了按他说的做。 诊脉的结果让人不知该喜还是悲——李纨果然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只是孕期失于保养,胎儿有些不稳 所有人都觉得因为与自己的子嗣血脉相连,天性使然怕自己子嗣出事,贾珠才会让王太医给李纨诊脉。否则一旦贾珠有个三长两短,身为妻子的李纨不管是服侍还是守孝,坐胎不稳的胎儿,前景堪忧。 只有王夫人恨不得拿刀杀了李纨:一个半月的身孕意味着什么?是在珠儿该一心准备科举的时候,两人还同了房。难道这位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不知道,读书科举是耗人心力的事,竟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丈夫,只顾着狐媚。 珠儿的身子生生是让这个□□给勾搭坏的! 王夫人找到了可以恨的人,眼里仿佛粹了毒。 几世交锋,贾珠不是不知道王夫人迁怒的本事,可是他不得不保下李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然就算自己活下来,别人也会拿子嗣说事,到时自己还能左拥右抱不成? 从刚才接收原主的记忆看,现在贾赦还住在东大院里,贾政与王夫人已经在荣国府里当了家。王熙凤已经在几个月前嫁给了贾琏,二人还是没有回东大院,仍如原著一样住在正院荣庆堂与荣禧堂间那个小夹院里。而贾元春更是在大半年前悄悄的入了宫,听说甄贵妃答应会照顾她。 所以现在贾珠就算是养好了身子,荣国府 一切败落的可能性都已经具备了,别说想洗白,不一把火直接烧了以泄民愤,都是贾珠看在原身的面子留客气了。 所以贾珠必须得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李纨怀孕了,转移一下王夫人的视线,不管她是照顾孕妇也好,还是折腾李纨也罢,总要消耗些心力,王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替宫里的元春出银子,说不定贾元春就出不了头,大观园就不用建了。 贾珠很不厚道的想,内斗最耗心神,尤其在有人拉偏架的情况下,王夫人伤心加上气恼,说不定会得个中风什么的,那就好了。 在此之前,还要把王夫人放利子钱的事情抹平。不然自己要活至少三十年的时间,哪天王夫人放印子钱暴了雷,自己这个做人便宜儿子的人,还是会受此事的连累。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的把王夫人放印子钱的票据都给销毁了,王夫人rou疼的表情,贾珠心里就很愉快,落到王夫人的眼里,自然是觉得他为李纨有孕之事高兴。 贾珠有后的喜悦,不足以冲淡王夫人对贾珠亲近李纨强过自己的怨恨,她向彩云道:“请王太医给大奶奶开安胎药,送大奶奶回房歇着,这几日你在这里服侍大爷,别让大奶奶劳累着,也别让她过了病气。” 很好,理由很强大,也很合贾珠的心意。贾珠向王夫人露出一个笑脸:“多谢太太费心。”说完又虚弱的咳嗽起来。 “珠儿醒了?”贾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荣国府好象流行人未至声先闻似的,大家不管去看谁,哪怕小丫头都已经通报了,也要自己先在门外喊一嗓子,不知是不是要让人知道自己在关心别人。 贾母是由贾政扶进来的,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贾赦以及贾琏、贾宝玉。屋子里一下塞满了人,王夫人不悦的看了李纨一眼,好象只有她一个人占地方似的。 李纨读懂了王夫人眼里的嫌弃,又瑟缩了一下,却大胆的看向了床上的贾珠。贾珠正虚弱的向贾母说:“给老太太道喜了。” 这话说的太不合时宜,贾政的眼睛都已经立了起来。王夫人却不愿意让贾珠亲口说出这个喜信,好象让他说出来,就是在替李纨表功一样。 她向贾母福了一下,笑是笑不出来了,只扯了扯嘴角:“真是天大的喜事。刚才珠儿看到他媳妇脸色不好,特意请王太医替她诊了脉,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这么不动声色的上眼药,技术真是炉火纯青。谁知宅斗小能手贾母好象没听出话里的骨头一样,真的由衷的笑了出来:“好好,是个喜信,有了这喜信一冲,明天珠儿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