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命，帮个小忙
眉千笑心情也不算很郁闷，从和皇上不期而遇那刻起，他就做好了被认出的心理准备。 他和皇上在之前其实一共见了两次。 第二次见了和没见其实差不多，他相当肯定第二次见面皇上绝对认不出他来，不提也罢。 但是第一次不一样，两人脸对脸对峙，也就是灯光昏暗了一些，要认应该还是能认出来。 认出就认出了，眉千笑已放下心头的沉重感，可以放松心情和皇上聊一聊。 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肘放在椅子护柄上，斜撑着脑袋，神情懒散，嘴角似笑非笑。但是眉宇间，隐隐透露出几分隐晦厉色，直刺人心。 皇上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眉千笑，不过是个没有见惯大场面的小人物，稍显龙威就能让他唯唯诺诺。没想到坐下才刚说了一句话，那眉千笑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那慵懒的眼神没有和他直视，但已让他心中莫名产生些许凉意。 那抹凉意，令皇上险些要喊府邸四处把手的禁卫军和大内高手进来才能平息！皇上强自压下那股凉意，若是突然喊人进来护胆，显得多怂啊！ “说吧，不点破我的那点秘密，又单独找我聊天，可是有求于我？”眉千笑淡淡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皇上坐直身躯，半点不敢让自己松懈，他觉得这属于他和眉千笑精神层面的争锋相对。 其实不然，皇上懂些武功，年轻时还短暂闯荡过江湖，身体依然下意识对危险的东西感到畏惧，进而自发打起精神和那种别扭的下意识感觉抗争。 “我这已是好好说话的态度。皇上，我态度不好的时候，通常是不说话的。”眉千笑淡笑道，那无比空洞的眼神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皇上后背上的汗毛竟根根竖起。 虽然惹不起皇上，但也不代表他“月”是善茬。他自认没找过朝廷麻烦，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如果皇上苦苦相逼，他也是有能耐让皇上焦头烂额一番，他相信皇上应该明白。 皇上心思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混账玩意，仗着深得楼兰女王器重，竟敢在这摆谱？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他？ 不过目前有一件需要这人做的事情，否则皇上也不会花时间和他单独说话。 皇上压下火气，瓮声道“朕这次确实有事求于你。你是拱卫司新招的锦衣卫，朕已经向梦瑶确认过，你将代替拱卫司参加围猎比试……朕要你故意输掉比试。” 眉千笑闻言一愣，抬眼和皇上对视，皇上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有没搞错啊，老哥，他是日月神教教主啊，把他认出来，他喵就让他办这么点鸡毛小事？还以为让哥去移山填海呢，吓死哥了。输个比赛而已嘛，哥最擅长就是混吃摸鱼！ 不过，皇上为何要拱卫司输？特别是李梦瑶才刚替拱卫司在西域立下大功，风头一时无两，正是好好嘉奖拱卫司的时候。 “李梦瑶心系朝廷，精忠为国，死而后己，皇上你却要拱卫司输掉李梦瑶心中十分看重比赛，输掉三司上朝之序，是否有些过分？” 眉千笑忽然直呼李梦瑶之名，没大没小，惹得皇上更不悦。不过眉千笑所说皆是赞颂李梦瑶的话，又听得他心情舒畅。这个爱女成痴的皇上心情有些矛盾。 “朕正是为了梦瑶，才要你输掉比赛。” “此话何解？” “朕要你办事，还得和你解释？！” “别人或许不用，但李梦瑶待我有义，我不能无缘无故伤害她。” 皇上对眉千笑这般好似和李梦瑶平起平坐，甚至和他平起平坐的态度很不爽。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又似乎受了李梦瑶的恩惠，忠心耿耿于她，搞得他又有不爽和满意的两个感觉的矛盾。 看着眼前的眉千笑，皇上也不知道为何有种有熟悉有陌生的感觉，最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和眉千笑说起了他的初衷。 想当年，李梦瑶父母死的时候，李梦瑶还不足一岁，对父母没有记忆。不过皇上待她犹如亲出，在她懂事之后常常入宫陪她，和她讲述当年皇上和他父亲快意恩仇情同手足的故事，让她梗记她有一个义薄云天大义凛然的父亲，有一个娴静优雅贤良淑惠的母亲。 但是那时的皇上不知道，每当自己悲伤感慨热烈盈眶地给李梦瑶讲述她父母的过往，便悄悄在她的心中也埋下了一个模范标杆。等李梦瑶开始长大，开始懂事，便开始思索，还慢慢理解了她父亲的做法。她父亲当初宁死也要救下这个皇，是因为她父亲的好兄弟是个好皇帝，他救得不只是好兄弟的命，更是天下苍生。 她为自己有一个如此伟大的父亲感到骄傲，并引以为豪。 既然她的父亲能以死效忠，她便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并且做得更好！她打小就梦想，要当初正是皇上最信任的拱卫司指挥使反叛造成的危难，用自己的手修正，并且要让这拱卫司在她手中成为圣上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李梦瑶本就是皇上义兄唯一的女儿，又忠义两全，圣上如何能不疼爱这干女儿，这好侄女？圣上本不想好兄弟的遗孤参与任何打打杀杀的危险事，在宫中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以后帮她物色一户好人家，有他当后台谁敢欺负她，一辈子幸幸福福相夫教子他就心满意足了。日后九泉之下见了自家兄弟，能拍着胸膛说孤，不负义兄当年救命之恩！ 奈何李梦瑶性子倔，硬要习武，对女红之类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皇上对此是又满意又担心。满意的是李梦瑶不愧是义兄之女，打小就满腔热血酷爱武功，深似她父亲的脾性，仿佛让他看到了义兄的影子；担心的是这女孩子喜欢打打杀杀抛头露面，性子干练好强，以后怕是难安分。但是皇上早年闯荡过江湖，对江湖侠士一流十分向往，自身也偏好这种风格，忍不住宠爱这侄女，便把她家族传下来的功法交给了李梦瑶，让她学去。 李梦瑶玩命地苦练，用他们家自创的功法，再结合拱卫司一脉的武功，才造就了李梦瑶这年纪轻轻的高手。 皇上一点都没看错，果不其然，李梦瑶十四岁的时候就敢跟他要拱卫司指挥使的位置！那倔强的态度弄得天盛帝李康顺又好气又好笑。李康顺的心自然是向着李梦瑶的，拗不过李梦瑶的执着，就让她当了这指挥使。后来百般刁难想让她知难而退，谁想李梦瑶真是铁骨铮铮，半点不和他妥协，也不求他通融，硬生生自己扛过来了。 他们家的府邸就是这样给卖的，连家传御赐的府邸都敢买，她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出来？李康顺后来不敢再故意多加阻拦了。 只是连李康顺都没想到，这李梦瑶小小年纪背扛着拱卫司前行，竟弄得有板有眼，他这宠女狂魔被折服就不说了，连朝野上下一众看轻女子不如男的大臣们，也都尽数被李梦瑶折服，这就相当有能耐了。 不过心悦诚服，不代表李康顺就愿意继续让李梦瑶在外行走江湖，抛头露面。特别是这次西域之行，竟然碰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李梦瑶当时的境遇有多危险。 只要她继续当这个指挥使，这些危险就无可避免，他不愿让自己的好侄女冒这种风险。但是他也知道李梦瑶的性子，劝是劝不下来的，逼也只会物极必反，只有让李梦瑶自己觉得自己做不好，引咎辞职为佳。 如果在她手上丢了这拱卫司百年以来三司上朝之首的序位，李梦瑶十有八九要自责辞去指挥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