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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迟摩挲颈间黑绳的手垂落,插进裤兜:“别为你的重度酒精依赖症找借口。” “……” 被说破,周岐索性放弃找借口,又呷了一口酒,然后抬手就把剩下的雄黄酒浇在了徐迟的头顶。黄褐色的酒液从拢起的眉心淌下,自尖削的下巴滴落,蜿蜒进衣领。 寸寸逼近的蛇群一嗅到刺激性气味,疯狂撤退。 徐迟抬起湿润的眼睫。 “别瞪我嘛,我这不是在给你武装嘛。”周岐一滴酒液也不肯放过,食指轻刮徐迟的下巴,探出舌尖卷了卷指腹,他整个人都被浓郁的酒精味熏得神经质了,眼睛发亮,喟叹一声,“徐迟是吧?你这会儿闻起来美味极了。” 徐迟抬手抹了把脸,阴恻恻地笑:“蛇闻你,应该也觉得美味极了。” 周岐于是把空酒壶揣回去,扑上来抱住徐迟就是一顿狂蹭,美其名曰:“借我点儿酒气。” 徐迟冷着脸,一脚把他踹开。 趁蛇群被雄黄酒熏得头昏脑胀,无力反扑,周岐蹲下,徐迟蹬着周岐的肩膀轻巧地翻出四米多深的水洼,随后又把两人的衣服绑在一块儿垂下去,充当攀岩绳,默契配合下,周岐也成功爬上来。 刚把衣服重新套上,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音。与此同时,背后的坑洞里传来嘶嘶沙沙的声响。 “完犊子,快跑!”周岐气儿还没喘匀,刷地蹿起,拉起徐迟就撒丫子狂奔! 他们身后,贴地游行的毒蛇疯狂扭动身躯,吐着猩红的信子全速追赶。 “吹笛子的人能cao控蛇。”徐迟在奔跑间隙勉强吐出完整的话。 “我不聋!”周岐脚下生风,逐渐拉开距离,又折返回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妈的你怎么逃命也不积极?跑快点!” 徐迟:“我们似乎跑错了方向,这不是下山的……” 周岐根本不听他说话,再次不分青红皂白扛起人就跑。 “我警告你,事……事不过三……” “闭嘴,你怎么这么事儿?这不还没到第三回 吗?!你当我很想扛着人负重跑?” “你该原路返回。” “原路都他妈是蛇!你回头看看!” 徐迟:“……” 算了。徐上将颓废地想。听天由命吧。 周岐在体力方面就是一头大牲口,背着徐迟一路高歌猛进,期间还能腾出手搬起巨石砸死十数条蛇,直奔进一片鬼气森森的坟地,他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徐迟先前在洼地里与失心疯版本的周岐缠斗半晌,已然秏干气力,这会儿又被颠得七荤八素,一时间眼冒金花,天旋地转,脚一沾地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只听周岐叉着腰,气喘吁吁地道,“这么多坟包,合着赤山就是一坟山啊?” 徐迟克服晕眩,抬眼。目之所及,首先看到的是一棵棵槐树,每棵槐树下,堆着几个坟包。坟的数量太多,几乎漫山遍野,一眼看不到头。 空气中暗香浮动。 不是槐香,是香灰的味道。 周岐与徐迟对视,彼此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穷追不舍的蛇群在坟地边缘停下,像是忌惮着什么,不再往前。 蛇群的背后,现出一位少女的窈窕身姿。 是面沉如水的朱文芸。 徐迟扶着一块墓碑坐下,几个呼吸后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问:“是你杀了朱逍?” 朱文芸低头转动手中制作粗糙的竹笛,并不否认:“娘亲她恨那个男人,我也恨,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娘亲不忍心下手,我只好代劳,了了她此生心愿,也助我们母女俩早日脱离苦海,两全其美。再说,你们不也希望那个负心渣男死吗?他死了,遂了所有人的心。” 周岐:“可他是你父亲。” “不,他不是。”朱文芸扯了扯嘴角,“他只是朱文誉的父亲,不是我的。” “提起朱文誉。”徐迟咳嗽两声,漆黑的眸子里结着冰霜,“他只是个孩子,爱你亲你,你又为何对他下手?” 朱文芸侧目觑他,竟有几分顾盼生姿的活气。 “那是意外。”她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而非关乎一位亲人的生死。 “哦?” “那日,我,苏氏,和文誉弟弟在池塘边玩捉迷藏,我精心喂养的小蛇不知如何从随身携带的锦盒里掉出来,偏巧咬伤了他。” 徐迟冷嘲:“不知如何?偏巧?” 朱文芸并不管听众的反应,兀自说下去:“文誉中毒,立马就昏迷了,要往池塘里栽,苏氏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却只扯下了一把长命锁。事后,所有人都以为文誉是失足淹死的,苏氏怕揽责上身便谎称当时不在现场。这个女人其实只是蠢,心地不算太坏,她居然还一直为那次失手没能救下文誉而耿耿于怀,自责懊悔,就将长命锁日夜佩戴在身上。不巧,这个长命锁某日被娘亲撞见……” “闵氏误以为她的孩子是被苏氏谋杀,而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任由她将误会当真,酿成大错?” “真相?什么是真相?”朱文芸掩嘴笑,明明只有十三岁,一颦一笑却足够令人胆寒,“小孩子惯会信口开河,谁会在意我说的话?他们这些大人呐,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一旦认定了哪容他人置喙。况且,你以为百般苦果皆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