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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家业不稳,父亲有意利用他的婚事做文章,他也年轻,被逼着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谁想没多久,娶回来的那位和外头里应外合,差点害得孟宗青死在战场上。后来,王妃家势力倒台,自知没了出路,干脆一杯毒酒自裁身亡。 等到孟家大权在握,孟宗青也凭着赫赫战功,手握实权,才看清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利益的骗局。自从那之后,孟宗青更加对与权利和朝政牵扯的女子心生厌烦了。 太平盛世里,皇后无子,而孟家又开始催着孟宗青赶紧续纳王妃开枝散叶。可这次孟宗青脊梁骨硬了,对家族的压力熟视无睹,他如今身居高位,若是想要个女人,哪儿有得不到的。可他偏偏不要,就连家里头悄悄送进他房里的美貌侍妾,也都被他冷言冷语打发走了。 如此一来,他这清傲孤冷,不近女色的性子在京城里传开了,倒引得贵女纷纷心动,想凭着自己的才貌去试一试那冷玉似的人,而定国公千金于绾就是其中一位。 孟宗青话一出,皇后下意识地以为他说的是于绾,可又听他说“并非贵女”,看来就不是于绾了。 “你要是看上的,就算不是一等公的高门贵女,低一些也无妨,我做主求皇上给个封号,不算差。” 皇后温声回了他,慢慢喝了口茶。她待孟宗青这个弟弟极好,现在听他难得主动提起来续纳王妃的事儿,自己怎么也要替他遂了愿,万万不可重蹈之前的覆辙。 孟宗青没说什么,他估摸着皇后以为自己说的就算不是一等公之女,也是哪位朝臣的千金,可惜都错了。这个让他忽然心思一转的人儿,昨天晚上还在雪地里酣睡如猪,哪里是什么能给封号的主儿? 再说了,宁济成那事儿嫌疑还没洗清,宁月怎么着也算是罪臣的家眷。自己一次次说服自己,不过是看她这人有趣儿,想留在身边儿逗个闷子、打发时间而已。若说真的给她主子的名分,要她和自己几乎平起平坐,每天床上一睁眼就看见这冤家...... 孟宗青赶紧打发走这些想法,不再细想。 正沉默着,外头急匆匆一声“有要事禀报”,皇后说传吧。那宫女进来,瞥了一眼国舅爷也在,迟疑了一下,只听上头道,“无妨,你且说。” 宫人听皇后娘娘允了,这才小心翼翼继续道,“禀告皇后娘娘,今儿早上皇上突然封了一位贵人......” 皇上这些后宫糟心事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觉得不算什么新鲜事,“哦,是么,是前几天尚宫局上来的巧常在么?” 宫人声音低了下去,细声道,“不是。是御花园梅苑的宫女......宁月。” 大白天的,孟宗青脑子里咯噔一下,忽然醒盹儿了。身子直了起来,以为听错了,压下眉头问道,“直接给了位份了?” 宫女垂首,“回国舅爷,今儿早上皇上亲口说了一句,内务府的人听了还没开始张罗。这还未侍寝就从官女子晋升成贵人小主,总怕不合适,就来告诉皇后娘娘一声,问问这样是不是坏了规矩......” 孟宗青刚才还想着宁月这身份,皇上没法给什么封号,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从官女子一下子连升三级,成了宁贵人,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的本事! 啪——的一声猛拍了下桌子,震的那瓷杯子咣啦一声作响,不等皇后开口,孟宗青忍不住先义愤填膺起来,“内务府都比皇上拎得清,这不算逾矩算什么?连升三级,她是考上后宫状元了么?” 皇后比孟宗青沉得住气,神色肃了起来,“的确,是有些坏了规矩。后宫之事本宫很少插手,如妃和温妃如何说的?” “如妃娘娘没说什么,倒是温妃娘娘似乎很不情愿。” 孟宗青阴着脸,敲了敲桌子对皇后提点道,“娘娘,这奴才我了解得很,心思太深,不是个善茬儿,您千万别允了这事儿!” 皇后诧异地侧头打量下孟宗青,先没接他那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屏退了旁人。 等屋里就剩下他们姐弟俩了,皇后才皱起了眉毛,柔声问道,“宁月这丫头我也见过,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虽说她父亲那事情还悬着,可到底是你将他一个人打发去西北道了,未牵扯上家眷。她一个姑娘,无依无靠,入宫谋生,我奇怪着,你怎么就总处处和她过不去呢?” 孟宗青被问得大梦初醒,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也是,怎么自己偏偏就针对她呢,想起来她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清秀模样,难不成自个儿是真多喜欢她了?如果是,这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皇后看孟宗青不说话了,那平日里在朝堂上果断决绝的神色也化作满脸的茫然与犹豫,不禁错愕几分,拢起了广袖试探问道,“宗青,你方才说的续纳王妃之事,指的是宁月?” 孟宗青没应声,可也没否认。 皇后瞧着他深思不已的样子,摇了摇头叹口气,“前段时间,就是于绾来这儿那次,刚好你将她打发出束英阁没多久。我有意试了一次,叫宁月来做点心,果然见你俩见面都不自在,可看着也不像是仇家似的。本来我以为,你对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动了点心思......” “心思......或许有那么一点。” 孟宗青强撑着解释了一句,抬手摸了下鼻子,下意识地透过高丽纸看向外头那冬日的暖阳,只见一缕温柔的光照了过来,暖意融融,自己心也跟着放松下来,不禁喃喃絮道,“总算明白了,起初我抬举她,叫她和我回府做个书房的丫头,她不肯,偏要留在宫里;后来...我也问过她的意思,想着若是答应了,可以赏个名分,谁想,她还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