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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月吞了下喉咙,眼睛因为心虚而眨了几下,微微昂起下巴,肃着脸道:“原来如此,不过是同姓罢了,刚好又是御医,都是仲景之业,或许追溯起来,还是本家。” “是吗,这么巧。”宋太医打量起来她的眉眼,虽然乍一看并不像宁济成,可她眉间的那种倔强之气,倒是有几分相似。 宁月长得肖母,可性格大多像父亲,进了宫之后,倒没有人认出来她是宁济成的女儿。更何况,她一直隐藏在永巷,见的人不多。后来去了束英阁,更是没人来查了。 眼下宋珍堂冷不丁地说起来父亲,宁月心中一紧。 “大人若无其他事情,宁月得去内务府办事了,改日一定给大人奉茶。”宁月垂下头,欲转身要走,此刻不便多说话,也不能再多说话,唯有搪塞几句开溜。 如果让宋太医确认了自己的身份,难保他不告诉孟宗青。 “在下其实相信,宁大人是冤枉的。” 只见宁月背影微微一僵,脚下的步子却没停歇,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走了。 宋珍堂望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提着医箱进了束英阁。 日影微斜,落木纷纷。 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来了,紫禁城的秋带着几分萧瑟之意,因为这里种满了春天夏天开放的锦簇繁华,然而到了秋天,百花凋零,唯有曲折的枝干弯曲着伸向天空。 枫叶红火,树下,宁月临着清云池,正静静地望着,可是她心烦意乱的很。 入秋渐凉,也不知父亲在那头可好。如今自己步入深宫,可其中错杂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如妃的束手观望,皇后的云淡风清,温妃的要挟……还有,孟宗青。 他本应该是自己最厌恶的那个人,可是一路走到现在,也是这个人给了自己恩惠,让自己做了尚义,住在束英阁。 不得不说,虽然她没有任何品阶,可她再也没有被其他宫人所欺负,旁人见了她,都会叫一声“宁姑娘”。这份在宫中的安稳,其实,都是孟宗青带给自己的。 倘若,自己去为了父亲求他......不知道他是否会...... 宁月摇了摇头,自己又把自己否定了。他的好,大抵只是基于自己只是个普通宫女的身份吧。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是宁济成的女儿,更是偷偷潜入宫来的,恐怕在乾清宫挡刀那日,就任凭自己失血过多直接死去,甚至,直接扔去乱葬岗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孟宗青在朝堂的姿态,但她也能想到,既然可以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必定有几分果断狠劲。等到了那时候,他可就不是那个在于千金面前替自己解围的人了。 “宁尚义原来在这儿。让我好找。” 宁月一直望着湖面发呆,全然不知后头站了个人,冷不丁回头,竟然是个宫女。 “你是......” “主子有请,请宁尚义随我走一趟吧。” 这宫女低眉顺眼,却带了几分不解的笑意。宁月站在湖边,只觉得一阵凉风吹来,身子骨一抖,她轻轻拧眉,带着几分警惕:“姑姑是哪个宫里的,恕宁月不曾见过。” “去了便知道了。” 宁月一听,大抵猜出来是谁。 这般谨慎小心,除了如妃便是温妃了,而如妃一直不愿见自己,怕被孟宗青再度怀疑;唯一剩下的就是温妃了。 自己一纸身份被她握在掌中,又令她留在孟宗青的身边,今日召见,怕是此行不善。 果然,进了储秀宫,温妃早已升座等着,她一见宁月来了,扬起红唇笑道:“难得你来这儿请安。” “奴才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宁月见她的意思,便知道她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是被召见的,心里更是小心起来。 “起来吧。”温妃一挥手,屏退了旁人,只留下贴身心腹在侧。等关上了内屋的门,她眼光闪烁起来,悠悠道,“许久不见,你本事见长。” 见宁月沉默着,温妃轻哼了一声,“听说,那于大人的千金去了趟束英阁,也不知道怎么,欢欢喜喜地进宫,结果竟哭丧着脸出去了。” 宫里的消息传的可真快,看来温妃也知道那位于千金对孟宗青的心思。宁月不置可否,却也不想解释什么,不然此地无银似的,倒显得心虚。 温妃从腰间抽出来帕子擦了擦唇角,翻了一眼继续道:“看来,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竟然把咱们这位冷冰冰的国舅爷迷得七荤八素的。” 宁月垂下头谦卑回道:“奴才并没有做什么,全凭娘娘庇佑,才可安然无恙。” “是,你是没做什么。不过现在,你该替本宫办点事了。” 话音一落,温妃的贴身大宫女递上来一包东西,见宁月没有伸手接,硬是塞进她的怀里。 温妃看在眼里,轻笑道:“别怕,本宫一向小心行事。” 宁月拿起拿包东西,捏在手中倒有种茶叶似的手感,“这是……” “这是本宫特意给国舅爷调的安神茶,国舅爷日理万机,为大正朝呕心沥血,怎能不好好调理身体。你将这茶带回去,一日两次伺候国舅爷喝下去。” 宁月拿起布包在鼻尖闻了闻,骤然神色一变,生怕温妃怀疑自己,又立刻恢复了刚刚的平静,强压住声线,道:“这里面…是乌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