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忍不住调转视线看向非因，却又及时收回，弄楼不知道，这看在非因眼中，竟成了一种对他的不屑，连他的出现和注视，也只得来弄楼毫无感情的一瞥。 弄楼的身子下降，稳当的站在地上，直视着夏侯沁，以及他身边的夏侯寒月。 若没听错，那些人似乎称呼夏侯寒月为少主？原来，这个绝美聪明的少年，竟然是皇的子嗣么？ 三百多年不见，流落在凡世的皇似乎过得很滋润，相比于他们的苦苦挣扎，他活的安然，还有了儿子。 弄楼落在夏侯寒月身上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个少年长相绝美，却不女气，聪明狡猾，却不失霸气，他的身上，有着与皇相似的皇者气质，果然，是皇的儿子啊。 “皇。” 轻轻一声呼唤，带着复杂的情感，其中便有着不变的恭敬。 不管如何，这个他曾经敬仰的男人，如今依然是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神。 夏侯沁没有回应弄楼，只漠然回视着弄楼。 “理由。” 已经基本恢复了所有记忆的夏侯沁还记得，弄楼是他一次离宫意外捡回来的，那时的弄楼还小，修为更是低下，那个孩子，总是用崇拜恭敬的目光仰视着他。 夏侯沁不曾想到，这样的弄楼，竟会背叛于他。 每个人做出什么事情总会有个原因，无因便不会有那过程，弄楼既然叛变，那么，定然有他的理由，而夏侯沁，想知道的也不过只是为何罢了。 弄楼唇角一勾，竟露出一抹笑容。低低的笑声有些沙哑，却不难听，被感染得艳红的双唇描绘出的笑容艳美而迷人，看得许多人都晃了神，尤其是非因。 多久了，有三百多年了吧，自从皇被带离玄界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弄楼的笑容，果然啊，弄楼只有在面对皇的时候，才会有笑容，就好似，他的笑容，只为皇绽放一般。 非因心中有着浓烈的嫉妒和悲哀，他的付出，注定没有回报。 笑了一阵，弄楼才缓缓收回悲哀的笑容，浮躁的情绪安定了下来，不再激动。 “皇，你为理由？呵呵，你若曾注意过我，又怎会不知道理由。” 弄楼的声音淡淡的，却让人从中听出了悲切，除了知道真相的非因，其余人都怔愣住了，包括夏侯沁。 夏侯沁被弄楼这般一说，也真有些不能反应的皱起眉头，夏侯寒月也蹙着眉心，可与夏侯沁不同，他却是觉出了不对劲。 隐隐的，夏侯寒月敏锐的察觉到弄楼对沁不同寻常的感情，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虽然不喜，夏侯寒月却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他插手插嘴的时候，他只扭头看向身旁的夏侯沁，眼神有些酸溜溜的。 似乎察觉到夏侯寒月的不悦，夏侯沁也看向夏侯寒月，露出安抚一笑，平复了夏侯寒月浮动的情绪，却也震惊了弄楼和非因等人。 其余人不说，弄楼和非因跟着神皇的时间不短，可他们何曾见神皇笑过，而现下，神皇正朝那个据说是神皇的儿子的夏侯寒月笑得无比自然。 皇，您变了啊，不再是当初那冷心冷情的你了。 弄楼和非因心情有些复杂，弄楼是心中有些苦涩，虽然说他已经不在意了，可毕竟是曾经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多少还是能影响到他的。而非因，则想着，他该庆幸，若是曾经的皇如现在这般不再冷情，或许，他跟弄楼也就没有丁点机会了。 相比于这两人，夏侯寒月却突然看开了，他虽然有些吃醋，却也只是在乎没有他存在时沁与那弄楼相处的那许长的时间，不过，毕竟那是曾经了，从此以后，陪在沁身边的人，都只会是他。 想开了的夏侯寒月也回以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得闪瞎了其余人的眼，也刺痛了某些人。 感受到自己体内越来越难以控制的膨胀着的邪恶力量，弄楼叹息了一声，该结束了。 “皇，我背叛了您，想必，您很生气吧？” “皇，我弄楼一生愿望，便是想着有一天能与您站在同一高度，我知道这是奢望，但是，我一直在努力。” “皇，我们来决一胜负吧！” 来自弄楼的挑战，让在场的人全部哗然，可也不意外。 就算是石厚林等人也不得不承认，弄楼确实是一修为高深的高手，也是一性格坚毅的人，若非他们身处对立方，或许它们也能成为朋友。 在玄界的人心目中，神皇是不可战胜的，弄楼这一挑战，无非是在自找死路。 神皇是严厉的，可同时，神皇也是仁慈的。许多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一些神皇的事情，神皇手段虽然雷厉风行，可是，对于一些人，总是会手下留情。 他们很多人甚至认为，只要弄楼肯认错，或许神皇以后不会再重用他，却也会放他一条生路，可不想，这个弄楼竟然死性不改的向神皇发出了挑战。 他们该佩服弄楼的勇气，还是该嘲笑弄楼的愚蠢？ 别人怎么想非因不知道，非因只知道，当他听到弄楼的话语之后，心中瞬间产生的惶恐。 早在他们当初背叛神皇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他们三百多年来用尽一切力量和手段，为弄楼加深修为和功力，他们已经有了跟神皇对峙的信心，在没有再次见到神皇之前。 而现在，非因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曾经如何的自信，见到了神皇之后，他的信心依然被压制了，而弄楼，到底是凭何如何自信？又或者，弄楼真的是在寻思？ 所以非因感到了恐惧，空前的恐惧在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灵，他想出声阻止，可等不及他有所动作，弄楼已经催发力量，朝神皇奔去。 夏侯沁挡下弄楼的招式，一边回护着身旁的夏侯寒月，两大强者力量碰撞爆发出的巨响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空间都在一瞬间产生了断层。 夏侯寒月无言的闪身，出了夏侯沁和弄楼对战的波及范围。 夏侯沁见此放下了心，虽然他有自信能够护住夏侯寒月，可却也难以防止意外的出现。 夏侯寒月出现在非因的身边，瞥了一眼神色满是担忧的非因，说道：“你很担心他。” 祈使句而非疑问，夏侯寒月只是在陈述事实，而这个他，自然是指弄楼。 非因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弄楼，猩红的能量包裹着他心爱的人，刺眼的红光让他无比的厌恶。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知道，你跟皇的关系绝非父子那般简单。”这对父子之间的默契，甚至是他和弄楼之间所没有的，那么紧密，那么令人羡慕。 夏侯寒月闻言勾唇一笑，绝美的笑容带着nongnong的信任，以及爱慕。 “我父皇，会赢！” 只是，即使相信沁会赢，他也会担心，弄楼体内的那股力量并不属于他，那是一个难以猜测难以防御的意外，他害怕，沁会受伤。 “是吗？”非因想说这不一定，嘴巴却干涩得无法开口，因为那是自欺欺人。 终归，他没有如夏侯寒月那般，对自己的伴侣有着强烈的，不容人质疑的信任。 夏侯寒月漂亮的凤眸眨也不眨的看着战斗中的夏侯沁，他的沁即使在战斗时也是那么的冷清优雅，不受半点影响。 “他一定会赢！” 寒沁未眠玄界卷第五九章【大结局】 神皇会赢，这是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肯定的，只是，仍难免叫人紧张，只因为，今天的弄楼实在很不对劲。 只要跟弄楼见过想处过的人都能察觉到弄楼与往常的不同，那种不同于往常的清冷的暴虐气息，叫人心惊胆战。 此刻的弄楼宛如择人而噬的野兽，疯狂的外泄着充沛的力量，不明的力量带着浓烈的血腥之气，sao动着所有人的心绪。 交手中，夏侯沁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慢慢的变得认真起来，冷凝着的神色说明夏侯沁也感觉到了此刻弄楼的难缠。 决战之中，弄楼的心智已然被邪恶逐渐吞噬，此刻他的脑袋已经处于混乱之中，只剩下一股执念，便是将自身的力量爆发出来，消耗掉所有的力量，坚决不让那邪恶之念占据自己的身体。 于是，与其交战之中的夏侯沁，成了弄楼唯一的发泄对象，弄楼早已分不清与自己交手的人是谁，只知道，那个人很强，强到他可以放心的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手段都向对方爆发。 力量带出来的空间断层扭曲了所有人的脸，谁也看不清谁此刻是何种神色，夏侯寒月冷凝着绝美的容颜，一双凤眸闪烁着犀利的光芒，那种紧跟着夏侯沁和弄楼不放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只要夏侯沁出现任何一丁点危险，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爱人。 相同的，非因也是如此，两人所关心的并非同一人，却默契的有了相同的心思。 处于敌对双方，夏侯寒月和非因站在一起却意外的平和，只因为，他们所关心的从来不是那些权势，而是那个人，只是那个人。 “你看出来了吧。”非常肯定的语气，莫名其妙的话语从夏侯寒月口中说出，却有种意有所指之感。 非因紧皱着双眉，纠结着的眉心隐隐发痛，心中的担忧前所未有的强烈。 白皙的手掌不知何时紧紧攥住，晶莹漂亮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丝丝殷红从指缝透出。 非因确实看出来了，他明白夏侯寒月话中所指乃是何事，早在他和弄楼还没有吵架之前，他便发觉了那股邪恶力量的不对劲，只是，他还来不及劝弄楼别再继续与那股力量融合，便发生了他们吵架而后不相往来的一幕，而暴怒之下的他，竟该死的把这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直至这一刻，才想了起来。 “他会死。”夏侯寒月的语气很冷，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虽然他的修为并不如非因等人高深，但是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这一句话，他所陈述的只是事实，而非一种对弄楼厌恶下的恶言恶语。 非因也看出了个所以然，所以他没哟反驳，当然，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反驳，此刻他正不安的盯紧弄楼，浑身微微颤抖着，蠢蠢欲动。 他该去阻止弄楼这种自杀式的决战，再晚，就来不及了。 终于忍不住了的非因身形一闪，快速的射向弄楼与夏侯沁的中间，快若闪电的速度让其他人一时无法反应，而夏侯寒月，却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 “来不及了。”淡淡的语气，明明很低的声音却在非因的耳边清晰地响起，非因苦涩一笑，飞快的速度扭曲了他的嘴脸，那张娇媚的脸竟被扭曲得难看异常。 来不及又如何？他早已对弄楼用了情，交了心，他是个坚毅的男人，却绝无法在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时独活，所以，来得及和来不及，对非因早已没有了区别，因为，他会陪着弄楼，死也好，活也罢。 如果一开始夏侯沁并不打算取弄楼的性命，那么，这一决定在弄楼毫无章法，毫无留手的攻击下，已经丢了开去。 夏侯沁不得不承认，失去了理智的弄楼比之神智清醒的弄楼更难缠，也更难打败，弄楼对他的攻击，他会回护，而他对弄楼的攻击，往往一击即中。 此刻弄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无数，可他的速度却不曾变缓，更甭说停顿，那不要命的透支自己的力量的疯狂行径，让夏侯沁知道，除非耗尽弄楼的所有力量，不然他们之间的交战，难以停止。 终于，弄楼的身形变得迟钝，手脚不再如之前那般灵活，眼神更是出现了呆滞，夏侯沁幽深的黑眸冷凝，在弄楼还没缓过来之前，毫不留手的一掌拍向了弄楼。 透明的能量穿透空间，袭向弄楼前胸，这一击，若是落在弄楼身上，弄楼必死无疑，在场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弄楼将死之局，只是，意外总喜欢在关键的时刻出现。 神智混乱，气息萎靡，手脚迟钝的弄楼呆滞的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似乎在等待夏侯沁那一击的到来，所有人以为，那道掌力会穿透弄楼的胸膛，带走弄楼的生命，不想，在最后一刻，一道颀长的身影挡在了弄楼的前方，带着早已积蓄好，蓄势待发的力量，强硬的阻挡下夏侯沁的攻势，巨大力量的碰撞发出暴烈的轰然声响，颀长的身影在下一刻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射，撞上傻站着等死的弄楼身上，带着巨大的冲力，将人撞落在地之后，再向后划出，拖出长长的沟壑。 “噗！” 非因喷出一口心血，气势瞬间萎靡了下来，腰身无力的软了下来，倒入身后之人的怀里。 “非因……” 弄楼低哑的声音在非因的耳边响起，带着颤抖的声音显得非常的脆弱，还有震惊。 “嗯。”艰辛的咽下口中鲜血，非因回应着弄楼，声音却异常的低弱，宛如临死呻吟。 “你……你这傻瓜，没事跑过来干吗？找死吗？”看着自己怀里脆弱的娇媚男人，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般脆弱的一面，以往，这个有着比女子更娇媚的容颜的男人，一直都是强势的站在他的前方，替他挡下一切危险的人啊。 心尖抽搐着，剧烈的疼痛在攀爬，蔓延至全身。 原来，心疼的感觉竟然是这般的难受，比之当初选择背叛神皇的时候更加的疼痛难耐，弄楼抬起本已迟缓无力的手，环住怀中之人。 围观的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便陷入沉寂之中，包括夏侯沁和夏侯寒月。 不知何时，夏侯寒月已然走至夏侯沁的身旁，关切的上下打量着夏侯沁，再三确定夏侯沁没有丝毫伤势之后，才放下心来，看向那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没有同情，也没有落井下石，夏侯沁和夏侯寒月以着平常的心态看待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弄楼和非因，安静的听着他们的低语。 非因艰难的抬起手，覆上弄楼环在他腰间的手掌，使力的攥住。 “弄……弄楼，我曾想过，只……只要你心中有我一分，只要……你对我有一丝……情意，那……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我非因陪你。” 非因连说话都觉得吃劲，他知道，皇的那一掌岂会简单，真接了下来，他就算不死，也去半条命，如今看来，他是离死也不远了。 不过，能将弄楼就下来，真好。 弄楼眼眶泛红，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看着说话断断续续的非因，弄楼颤着声音阻止着他继续说下去。 “非因，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先歇歇吧，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这一刻，弄楼发觉，他不想死了，他想跟非因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他弄楼欠了非因太多，他要用他往后的所有日子，来补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