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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眸,又是一小股血液涌出。 褚沐柒站在那里,背着光让她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只那一双薄唇,沾了血染成了一片惊人艳丽的绯红。 她低笑一声,眼尾的红意却更甚唇上沾染的薄红鲜血。 “——卫风吟,爱你真累。” 她心中遗憾,眼中苍凉,慢慢转了身,不再回头,开了门离去。 卫风吟看着她淡去的背影,抿紧了唇。 —— 褚沐柒茫然走着,天地之大,她只觉得从来都是她一个人走在路上,踽踽独行。多年的追逐和执念,仿佛只是个荒凉的梦。 她无知无觉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回过神来,顿了顿步子,转了方向,去了书房。 桌上的纸墨铺开着,笔都整整齐齐挂在架上。她坐于桌前,静默许久,眸中渐渐定下来。细长的手腕慢慢伸出,握了笔,良久,总算在纸上落下。 卫风吟,我不欠你…… 她坐得挺直,背部却有着一丝丝的颤抖。 寥寥那么些字,她写了许久才停笔。静默着,纸上无声晕开两滴湿痕。她佯作无事,将写好的纸折好,收进袖中。 一切尘埃落定,她心中再无情绪。 ——卫风吟,我从来不欠你。 她唤了人来,将近日积累的东西全都抱进来集中处理。 近日事务繁多,又因了南恒找出来的事情耽搁许久,抱进来的东西在桌上堆积如山。 她草草瞄了一眼,默然伸了手一本本拿来翻阅。心凉之时,手中纸页却翻得哗哗作响,没了牵绊,也没了桎梏。她甚至不需要思考太多,扫过一眼,便已提笔落下。眸中淡漠,已然无情。 直到夜里,她才方觉眼睛有细微的涩痛,眨了眨眼,总算站起身。扬声叫人来将书房收拾出来,临时置了张小榻,收拾收拾,便合衣在上面睡了。 夏日闷热,一张单人小榻,却是刚刚好够她辗转,不会觉得虚凉,不会翻身空落。 卫风吟深夜召了卫束和军中将领,左右事情繁多,她与几人探讨许久方才敲定了大略。暂定之后,她又将姜曲靖单独留下,与他低声嘱咐了许多事宜。 姜曲靖行走边境多年,对两国交界地形无比熟悉,连卫风吟都不曾知晓的小路,他也能说出个仔细。见他沉声侃侃而谈,卫风吟索性让他说些自己的想法策略。虽则经验不足,然而很多神鬼之处,却然值得称道。 与他纠正些许,卫风吟便让他放手去做。 “这样,你可听明白了?”卫风吟抬眸,低头看沙图布置了一晚上,此时她方才第一次抬起头来。 姜曲靖看了一眼,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夏日的衣裳领子不高,她一整晚低着头,又陷在阴影里,竟是无人发觉。此时抬了头来,才看到她雪白的颈上一圈狰狞淤青,一侧还有一个深深的略圆伤痕,看着,像是牙印…… 但姜曲靖又不敢想,这样的痕迹,只有一个人才能在将军身上弄出来,但……这两处痕迹,却都不似一般的闺房之乐能弄出来的痕迹,倒像是…… 倒像是,真心下了死手。 他心中一惊,不敢再想。 卫风吟本就心绪不佳,此时看他走神,竟是颇为烦躁。重重在桌上一磕,喝道,“姜曲靖!” “是……”姜曲靖回过神,匆忙低头请罪,认真听她说完了,再提出些疑问。临走,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将军……您,稍后还是包扎一下,免得伤口加重,危及身体……”他低着头道。 卫风吟反应半晌,才察觉到隐隐作痛的脖颈。竟罕见地默了声,再一开口,竟是已有了些迁怒,“出去。” 她声调泛冷。 “是。”姜曲靖不敢抬头,躬身退了出去。 夜里,卫风吟留了房,然而一夜冷清,无人归。 苍白的夏日,忙碌的人在这府里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窗外的蝉鸣撕心裂肺,叫得人肝肠寸断。 两人各自忙碌着,谁也没有再去找谁。 本也不是闲人,原先日日黏在一起,觉得随时都能见到,如今,冷漠起来,一个小小的府邸,却整天都未碰到过一面。 翌日,城东医馆传来消息,说馆中数名病患已然好转,只是情况尚早,不能妄下定论,仍得观察数日。 消息传来,举城皆喜,只愿情况能一直好转下去,方能让人秉着着一线希望,一直等下去。 卫风吟总算在这日见到了褚沐柒。 她行色匆匆,身后跟了几个人不停问着。路过转角,一眼看到拐角后的卫风吟。 她颈上抹了些时候的药,淤青已然消散,只那一处极深的咬痕,看着仍是可怖。大夫说伤口极深,不可将表面包扎盖严实了,反而可能导致伤口恶化。她便只能在这炎炎夏日,着了件领子高些的衣裳,人多之时,勉强扯起来遮一遮。 她面色冷清,泛着些白,许是晚上没有休息好。遮领子的动作一下晃进褚沐柒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狰狞伤口,蓦然刺痛了褚沐柒的眼。 乌黑的瞳孔微缩,身后的人感觉到气氛不对,答话的声音渐渐低弱。 卫风吟望过一眼,悄声顿了脚。 她抿抿唇,静默半晌,复又抬了脚往这边行来。 然而人声渐远,待她抬头,褚沐柒已领着人,远远朝另一个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