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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意外牵扯的那一把力,带着时鉴摔倒,就此在他掌心磕碰出的伤痕,成了难以消掉的痕迹。 是爱情线上难以消掉的痕迹。 季向蕊拿筷子有点吃力。 她原先让时鉴帮她穿衣服、穿鞋,那都是闹着玩,总不能轮到吃饭都要他喂。 她只不过伤了掌心,小心点,吃慢点就行了,她没想麻烦他。 但时鉴注意到季向蕊不太顺畅的动作,自发放下筷子。 他从她手中接过筷子,半侧过身,动作流利地夹起菜往她嘴边送。 季向蕊怔愣了几秒,乖乖地张嘴吃了口,但也在咽下去的下一秒,老实地想要接过筷子,和他说:“我自己可以的。” 时鉴视线微抬,触及她光泽温润的眼底。 他没松手,整个人分明落拓的棱角浸没在溢散的温暖阳光下,褪去惯常的冷然,覆上暖温地主动掉进她眸中。 黑白分明的眸都因此染上细腻,分秒划过独属于她的流光溢彩。 他又喂了口到她嘴边。 下一秒,温柔托出的话,连阳光都随之摇曳。 “是我想要。” 第56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是靠近晚上定好的时间,季向蕊就越是紧张。 就连以前挎着包拿着相机说要出国当战地记者也从没有过心慌,这一次竟酝酿得如此浓烈。 季向蕊想了一下午,都没能准备好应对季老说辞。 这会,望着窗外绚烂光景虚幻成一条条的斑斓线条,被尽抛车后,季向蕊总是心不在焉,出神地视线无所定焦。 时鉴的车很快开到老院门口。 下车后,两个人站在老院门口。 季向蕊犹豫了几秒,还是上手牵住时鉴,没立刻走近去敲门。 她迟疑着压低声线,低头盯着他手上准备好的水果篮好一会,才问:“你说这豆徊还,我会不会买少了?” 季向蕊知道季老喜欢水果,所以刚刚路过水果店,全挑是店里最新鲜,老人家最喜欢的水果。 但只有一整篮,季向蕊一紧张,牵着时鉴的手劲难免加重了丁 时鉴知道季向蕊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说实话,游轮事难辨对错,他暂且也不确定老人家那边态度。 但这顿晚饭,季老还请了时家长辈,所以两家一起吃顿饭,季老再生气也不会当场对季向蕊摆脸色。 所以时鉴只是松手把季向蕊搂进怀里,轻拍着她后背,安慰着说:“没事,水果够了,别怕,还有我在。” 季向蕊眼睫被清风扰得微颤,一如她复杂缠乱的心绪。 她低应了声,没再多说。 时鉴一手拎着水果篮,一手抱着季向蕊,腾不出手来帮她开门。 季向蕊手里钥匙刚刚插进门孔那瞬,还没来得及搅动,里头就像听到动静似的,“咔嗒”一声从里松了锁扣。 闻声,季向蕊动作滞愣了几秒,手悬在半空。 门从里侧打开。 季向蕊一抬眼,视线就不偏不倚地撞上里头板着脸,一言不发季老。 老人家是真在气头上。 但有违寻常地,他又等在门口,等着开完门,才头也不回地甩手往里堂走,从头到尾没给季向蕊喊一声“爷爷”机会。 季向蕊望着老人走远那个背影,压抑多时的情绪突然就来了。 她动了动唇,想出声,却是如鲠在喉地连呼吸都在风中发颤。 她知道自己伤兜不住,却没想过季老会这么大反应。 季向蕊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了眼时鉴,只感受着他轻抚后背,帮她顺过呼吸的轻语:“没事,先进去。” 季向蕊鼻尖发酸,听话跟他走了进去。 今天是老院来人最齐一天。 季淮泽从部队赶回,林钦吟也是出差结束,宋念安周末待在家里,再加上季向蕊和时鉴的回来,孩子齐全,实为难得。 所有人都坐在圆桌前,亮堂光线笼罩而下,暖黄光色撒在众人肩头,熟络聊天将老院延续多时的冷清和落寞都一并驱散。 季向蕊刚刚好好是正对季老位置,却少有地怯却,像个做错事在反省孩子,全程都不敢抬头看季老。 其实季向蕊清楚知道季老生气原因是什么。 自从她做战地记者以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和家里说,报喜不报忧成了一种常态,该扛自然都会自己扛。 长辈毕竟心系家庭,关心孩子。 她不想让爷爷一个人在老院,每天都担惊受怕。 季向蕊原以为只要她藏得够深,季老就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裹着每天和找朋友下棋聊天的惬意生活。 可自从这次从马加革回来,她忽然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季老好像什么都清楚,却又什么都不说,纯粹只字不言地配合着她的一切。 这才导致季向蕊心慌不定。 吃饭时候,季老确没摆脸,席间和时老有说有笑,和平时的云淡风轻毫无二致。 看似和谐无异一顿晚饭,却又莫名地,隐然有暗流在悬浮涌动。 季向蕊再怎么迟钝,都能注意到整张餐桌上,一大半都是她爱吃菜。 尤其是红烧鸡腿和切块牛排,各自分成几盘摆着。 每当转盘转过季向蕊面前时候,季老总会下意识地按一下转盘,让圆盘停顿几秒,再悠悠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