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下蛊”的那位跟“被下蛊”的那位站在屋子里,气氛微妙。 他俩面对面站着,目测距离确实不超1米。 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这远比正常社交距离要近得多。 谭既来指着门口的卫生间,问:“洗澡怎么办?” 除了洗澡,日常拉撒,难道也一直保持1米内的距离? 俩人不成连体婴了? 李则安看了眼厕所,说:“淋浴间贴墙,我在墙外等你。” 这栋小楼是二十多年前的警局宿舍。 那个年代的卫生间本就不大,一墙之隔,确实不超一米。 谭既来抓了抓头发,伸手捞过浴巾和换洗衣物:“那你等我。” 他莽撞地推门进了卫生间,片刻又冲出来,手忙脚乱换了拖鞋。 今天的洗澡水热得很,不一会儿小小的卫生间里水汽腾腾。 谭既来猛搓几把脸,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又忽略的一件事。 缭绕的白气把玻璃糊成磨砂质感,被热水烫的的通红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正”字。 他太用力,以至于皮肤和玻璃摩擦,发出呜呜钝闷地摩擦声。 写完一个,又开始写第二个。 但很快,指尖停在玻璃表面,轻微发抖,再无力写下去。 最后那两个写好的字,也被胡乱地抹掉。 抹掉的瞬间,浴室的玻璃有片刻清晰,然而又很快被无处不在的热气扑盖,重新变得模糊。 谭既来本来是想数数李则安一共救过他多少次,但数着数着,他发现根本数不清。 知道的,不知道的,有形的,无形的,这个世界里的,还有原本世界里的……太多了。 再说一次和无数次有区别吗? 反正他从进入鬼森林的第一晚开始,全靠他的庇护,他才能一直活着。 花洒里持续喷出的线珠状的水流,“哗哗”打在谭既来脸上。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到有什么比洗澡水更加guntang的东西,在水流的掩盖下,悄悄得以释放。 这澡洗得很慢。 终于他在卷腾翻涌的热气和小苍兰的香氛中从走出来。 李则安听见动静,抬头对上朦胧云雾里的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他有片刻晃神。 怎么感觉谭既来哭过了。 “好了?”他问。 谭既来点点头,让开一步。 黄嘉河从隔壁送来了李则安的洗漱用具。 他拿起叠得整齐的白色浴巾走进卫生间。 他站在里面,谭既来站在外面。 转身关门的时候,李则安轻轻说:“害怕就站在墙根等我。” 谭既来“嗯”。 对方关门,谭既来拐到贴近淋浴室的墙角,忽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张行军床。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李则安让人准备的。 还以为要同床共枕。 原来他只是陪他呆在屋子里。 谭既来打量那张小床。 这张床看起来很硬,而且窄了点、短了点。 李则安那么高那么大一只,能装得下么? 他正慢吞吞想着,身后传来浴室门开关的声音。 一回头,他看到李则安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错愕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有三分钟吗? 李则安闻言,动作有片刻凝固,但他很快借擦拭顺着颌骨流下的水珠,悄无声息带了过去:“工作习惯。” 谭既来迷茫地看着他。 李则安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样子,眨着眼睛解释说:“我们有不成文的规定,洗澡不能不能超过三分钟。” 谭既来揉着手里的浴巾。 这行真不是人干的。 洗澡都规定时间。 真残酷…… 李则安擦过头发,弯腰从柜子里取了吹风机,回头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谭既来。 他张嘴,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跟咬到舌头了似的问:“我先?” 谭既来莫名其妙,两秒后答:“我都可以。” 这有什么好抢的? 其实李则安刚刚差点儿脱口而出:“我帮你吹?” 还好他及时改口,避免了一场尴尬。 谭既来头发炸毛的样子,真的太像小时候那只金毛了。 每次给狗狗洗完澡澡,他爸妈都会拿着吹风机,轻轻给它吹毛。 想到这里,李则安心情变得不好,垂着头默默搓动开关。 两人轮流吹过头发,时间已经不早。 头顶的大灯被关掉,只留下床头柜的昏黄台灯。 温暖的光晕里,谭既来爬上床,翻身把被子盖好。 李则安把两个人的衣服折起来,摞成两叠,整齐地码放在椅子里。 手指在旧皮衣的衣领处抚过,李则安眼神黯淡两分。 他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件衣服。 尤其还是在这样一场奇妙的境遇中,由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认识的男生带给他。 他忽然想到件事:“孟桐告诉我,皮夹克里有他给对象研究的针剂。” “是吗?”谭既来抓着被角,“我不知道,你找找。” 李则安摸了一会儿,从内怀里的口袋找到一个密封的玻璃小瓶:“应该是这个。” 谭既来看着玻璃瓶里白色的药剂:“孟老师对它信心很大,只是没有通过活体实验,欧洲那边一直不同意给女孩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