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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99节

    风声猎猎,素裙扬起一角,蹁跹如蝶。

    *

    密林之?中,两名少年正缠斗在一处, 身无灵力, 他们便只能近身而战。但是显然, 修行道法的?二人都不长?于此,若让武者?来看, 只会觉得招式连拙劣都称不上。

    他们手中各自握着把相同?的?短匕, 匕首在身体上划过, 却并不见?血液有血液溢出?,只留下一道焦黑痕迹以及尖锐痛楚。

    而除了?短匕外?, 拳脚相加对这具身体造成的?伤害痛虽痛矣,却无法致命。

    可惜与姬瑶不同?, 短匕在他们手中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局面僵持许久,谁都不能真正占了?上风。

    相互掐着对方脖颈,两人都有些?面目狰狞,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心情显然并不作伪。

    身形稍瘦弱些?的?少年被压制在下方,面色憋得有些?发红,眼见?短匕扬起,要?落向自己要?害,他连忙偏头,及时躲开这一刀。

    趁此机会,他试图翻身反制,但因为气力不足,两人纠缠中向斜坡下滚去?,衣袍沾上草根尘泥,最后一人后脑重?重?撞在了?突起的?山石上,头晕目眩。

    稍瘦弱的?少年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扬起一直握在手中的?短匕,刺进了?对手脖颈。

    一阵耀目白光闪过,少年身形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地上只遗落下一枚玉令。

    瘦弱少年迫不及待地抓起玉令,只见?其上镌刻着名姓,云气白中泛青,缓缓涌动着。

    他并不关心败在自己手上的?人是谁,将自己腰上玉令与这枚玉令相撞,只见?白中泛青的?云气缓缓涌入自己的?玉令之?中,令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青色顿时浓郁了?许多。

    不仅如此,当气运涌入之?时,少年身上留下的?焦黑刀痕逐渐好转,消弭于无形。

    他蓦地大笑起来:“气运,真的?是气运!”

    经此一战,他心中猜想得到了?验证,在这试炼之?地中,竟然可以将旁人气运夺之?为己用!

    但凡修士,便都清楚气运的?重?要?。气运强盛者?,即便出?身微末,天资不济,在天道偏爱下,最后总能成就大事。

    而像气运这般生来注定的?天命,轻易不可改换,更不说将旁人气运掠为己用,修真界几乎未曾流传过这般术法。

    他修占星卜筮之?术,对于气运的?了?解也就更甚于其他修士,也是因此,才能这么快便生出?关于掠夺气运的?猜想。

    从前他也未曾听说过试炼之?地竟与气运有关,但瘦弱少年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眼底泛起贪婪光芒。

    若是自己能再成功掠夺几人气运,应该就足以将自身气运从青白转为蓝紫了?吧?

    正当他陷入畅想之?时,有些?急促的?风声自远处传来,幽紫的?瘴气被风暴挟裹而来,逐渐向他所在之?处蔓延。

    虽然不知?这瘴气风暴的?究竟,但想也知?道,落入其中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瘦弱少年脸色一变,飞快向相反方向逃窜而去?。

    只是没有灵力加持,这具身体的?速度实在有限,而瘴气风暴来得比他预料中更快,不过片刻便已追上了?他的?脚步。

    瘦弱少年的?心高高悬起,但就算他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瘴气风暴将他的?身形笼罩其中。

    而在身体没入瘴气的?这一刻,他全身皮肤开始染上黑色,随后寸寸化作飞灰湮灭。惊恐的?神?情定格在脸上,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姿态,最后却还是没能摆脱瘴气,彻底消湮。

    瘴气风暴终于停滞下来,在密林中形成一道分界线,一线生,一线死。

    少年只差几步之?遥便能摆脱瘴气,但他终究还是慢了?。

    玉令摔落在地,显露的?另一面又出?现?了?一行字,入瘴气者?,死。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试炼之?地各处上演,像瘦弱少年一样发现?了?玉令秘密的?人不在少数,事关气运,许多人都生出?了?贪念来。

    密林与戈壁交界之?处,艰难逃过追杀的?蝉衣躲在高大林木后,急促喘息着,神?色阴沉。

    她腿上有几道短匕留下的?焦黑痕迹,这也是限制了?她继续行动的?根由。

    蝉衣是随景弈一道进入试炼之?地的?,她虽不是仙门?弟子?,但作为妖族,她可以作为景弈契约妖兽随他进入。

    没想到此番试炼之?地的?情形与往年皆是不同?,她再睁开眼时,不仅孤身一人,更是被投入了?一副全无灵力的?身体。

    而在看清自己腰间玉令的?瞬间,她便意识到玉令与气运的?关联,也立时猜到了?掠夺气运的?方式。

    气运——

    如今上虞大小仙门?弟子?都在这试炼之?地中,其中气运强盛者?不在少数。

    若要?将他们的?气运夺为己用,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毕竟,在这试炼之?地中,所有人都失去?了?灵力,回到同?一起点。

    而作为妖族,蝉衣战斗的?本能自然比许多人族修士更占优势。

    只是在杀了?二三落单的?仙门?修士后,她便为体修伏击,最后虽侥幸逃脱,身上有数处为短匕所伤,尤其伤在腿上,令她不得不停下遁逃的?脚步。

    她现?在的?情况实在很危险,蝉衣不清楚,为短匕毙命后,死去?的?只是这副躯壳,还是会连同?意识一起,但她不想赌。

    想治好伤,必须借玉令气运,但以她现?在情形,又如何有把握成功抢夺?

    灌木丛中传来窸窣响动,陷入沉思的?蝉衣猛地抬头看去?,对上了?陈云起木讷的?面容。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他,面上不由闪过一瞬意外?,他如今可知?玉令与气运的?关联?

    眼中幽光闪动,蝉衣仰头看向他,脸上犹带着几分稚嫩天真:“我将玉令给你,你能不杀我么?”

    这是句试探。

    “不会。”对此,陈云起只回了?两个字,他不会杀她。

    听到这个答案,蝉衣立时便知?,他一定还不知?道玉令的?秘密。

    果然,蠢货始终都是蠢货。

    见?陈云起要?离开,蝉衣再次开口,叫住了?他,神?情可怜:“你既然不杀我,不如帮一帮我,否则以我现?下境况,终归是要?死的?。”

    这话实在有些?得寸进尺,蝉衣却不觉得自己过分,她道:“我是吱吱最好的?朋友,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这里?”

    陈云起停住了?脚步,见?此,蝉衣眼中露出?带着几许得意的?了?然之?色,她就知?道,陈稚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真是个好哥哥啊……她在心底喟叹了?一声。

    陈云起回过身,向蝉衣走近,蹲下身想查看她的?伤势。

    蝉衣盯着他腰间那把短匕,脸上漾出?天真笑意,嘴角梨涡甜美:“陈云起,谢谢了?。”

    就在他靠近的?一瞬,蝉衣骤然暴起,夺过他腰间短匕,反手划向陈云起脖颈。

    一道黑色痕迹现?在脖颈上,陈云起眼中难掩惊愕之?色,他没想到蝉衣会这么做,陈云起以为,哪怕他们不算朋友,至少也是乡邻。

    受过封应许教导,他的?身体本能向后闪避,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不过也是因此,这一刀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

    “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蠢。”蝉衣笑着,还是那般天真无邪,只是在这般情形下,这样的?笑容不免叫人生出?种不寒而栗之?感。

    陈云起的?身体向后摔在地上,已然失去?了?反抗余力,见?此情形,蝉衣噙着笑,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来。

    腰间玉令垂下,落入陈云起眼中,他看清了?其上名姓。

    陈稚。

    蝉衣腰间玉令上,是陈稚二字。

    陈云起不知?玉令与气运的?关联,但他知?道出?现?在自己腰间玉令上的?,是自己的?名姓。

    为什么蝉衣的?玉令上,会是陈稚的?名姓?为什么会是他meimei的?名姓?!

    陈云起顾不上脖颈上传来的?剧痛,他直勾勾地盯着玉令,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断断续续地开口:“为什么……你的?玉令……是阿稚的?名字……”

    如今姬瑶以陈稚的?身份存于世间,这玉令会是她的?么?但曾亲眼见?过姬瑶出?手的?陈云起,绝不相信蝉衣可以夺来姬瑶的?玉令。

    那么她的?玉令上,为什么会有他meimei的?名字?!

    “这个啊。”蝉衣低头看向腰间玉令,云淡风轻道,“因为我夺了?她的?命盘啊,如今在天地法则中,我才是陈稚。”

    蝉衣出?自青蛇一族,但与寻常蛇族不同?的?是,她体内那点微末的?远古跗蛇血脉复苏,觉醒了?跗蛇天赋,能夺人命盘,取代这个人的?身份存于世间。

    也是因为这个天赋,境界尚且低微的?蝉衣被族老逐出?青蛇族自生自灭,她不仅能取代人,也能夺取妖的?命盘,青蛇族族老不愿将这样危险的?妖物留在自己身边。

    看在她父母都为青蛇族战死,他们才留了?她一命,只将她逐出?族中。

    而妖力微弱的?蝉衣竭力掩藏自己的?异常,一路流浪至杏花里,昏厥在河边,为陈稚所发现?。

    青蛇族在成年前本没有性别,在夺了?陈稚命盘后,蝉衣才暂时有了?性别。

    蝉衣靠近陈云起,笑得无邪:“你看,我这张脸,如今是不是与你meimei很有几分相似?”

    第一百零七章

    在听到蝉衣这句话时, 陈云起骤然?红了?双目,他吃力地开口:“你说……什么……”

    “吱吱……不是……病死的……”

    “她?本来该活着的,否则本命灯熄灭, 陈氏又?怎么会派人来寻她回去。”蝉衣笑着道?。

    重伤无法?起身的陈云起直直看着她?, 素来木讷的脸为难言悲恸充溢, 他的meimei,他的吱吱, 原来不是病死的……

    这么多年来,陈云起一直觉得?, 当?年他不该见陈稚好转,便没有带她?往樵县继续求医, 这才令她?的病情在冬末的风雪中骤然?恶化, 回天乏术。

    “为什么……”陈云起喃喃道?, “你不是,吱吱最好的朋友么?”

    听了?这话,蝉衣却是偏了?偏头,理所当?然?道?:“那她?借我一条命, 不是应该的吗?”

    她?到杏花里?时已近油尽灯枯, 若不尽快寻个合适的人换命, 死的便是她?了?。

    蝉衣笑得?仍旧那般天真,她?似乎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叫陈云起身上一阵阵发冷。

    “为什么不是我……”他嘶声道?, 神情中糅杂着愤怒和悲恸, 显出几分扭曲,“为什么不用我的命——”

    如果可以, 他宁愿死的是他自己。

    蝉衣撇了?撇嘴,似有些不屑:“你的气运太弱了?。”

    陈稚的气运有青蓝之色, 而陈云起气运只是一片惨白,他注定只会?是个一无所成的凡人,甚至活不到成年之时,蝉衣当?然?要选对自己更有利的那个。

    所以在养好伤后?,蝉衣以跗蛇天赋,夺来了?陈稚命盘。

    也是在那个雪夜,陈云起的meimei,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若论起气运之强,景弈更甚陈稚两分,但他有法?器护身,又?已踏入道?途,彼时衰弱的蝉衣难以顶替他的命盘,天生病弱的陈稚便是最好的选择。

    陈云起所有的神情都?化作一片木然?,就只是因为这样么?因为他是个气运衰弱的凡人,所以才活了?下?来。

    可他们?做错了?什么?吱吱做错了?什么?

    她?的善意,最后?却成了?要她?性命的药引。

    蝉衣并不在意陈云起如何想,她?横刀架在他脖颈上:“所以现在那个陈稚,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