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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谢府怀瑾院里那满园的牡丹,无不是名品异种,她还以是谢瑾年爱花,特特使人种的,没想到竟是谢老爷送的! 静姝着实意外。 晃着谢瑾年的手,不着痕迹地一指顺着鹅卵石小路、几近隐入花田深处的谢老爷,静姝小声嘀咕:“着实不大像会如此行事的人。” “父亲便是这样的性子。” 谢瑾年从谢老爷身上收回视线,拉着静姝循着谢老爷离去的方向走,“走吧,带你去尝尝父亲烹的花茶。” “花茶?”嚯!谢老爷还真餐英食露啊? 小娘子的心思溢于言表,谢瑾年哭笑不得,却还是道:“父亲这里的鲜花饼滋味也与别处不同,你若是吃了喜欢,待会子大可跟父亲讨要个方子。” 鲜花饼配花茶,餐英食露实锤了! 不过…… 静姝抬眼看着谢瑾年似笑非笑:“夫君可是极为喜欢那鲜花饼的滋味?” 谢瑾年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道:“并不是很喜欢,不如娘子做的滋味好。” 静姝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然而,夫君却是记得让我跟父亲讨要方子呢。” 谢瑾年忍俊不禁。 轻敲静姝的额头,笑斥:“休要作怪,莫让父亲等急了。” 静姝捂着额头哈哈笑:“有一个词,我一直不解其意,夫君可能解惑?” “说来听听。” “倒打一耙。” 谢瑾年驻足,看着静姝似笑非笑。 静姝提着裙子跑出一丈远:“那恼羞成怒?”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看静姝倒退着走,无奈道:“且仔细脚下,莫绊倒了。” 繁花苑里处处是花田花架。 鹅卵石小路蜿蜒曲折,倒退而行着实极易撞到花架上。 静姝见谢瑾年并没有真的“恼羞成怒”,便又挪回谢瑾年身边,与他携手往花田深处的精舍而去。 远观精舍不过小小的三间双层小楼,近观才知道这处精舍有多豪奢——竟是全由金丝楠木搭建而成。 精舍里,一应家具尽皆紫楠木制成,只罗汉榻围栏上嵌着玉。 谢老爷端坐于罗汉榻上,烹水煮茶。 晶莹剔透的水晶壶里,花骨朵随着沸水翻涌,渐而绽放成绚丽的花。 袅袅茶烟蒸腾而起,沁人的花香随之逸散开来,芬芳盈满精舍。 谢老爷提壶。 壶嘴三点头,斟了三盏花茶,每一盏里刚好有一朵金黄的花浮于茶汤之上。 谢老爷放下水晶壶,一指他对面两盏花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坐。” 谢老爷的声音,宛若清泉,腔调亦是不温不火,很有几分风流雅士的味道。 静姝低垂着眉眼,没敢妄动,福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尚未给老爷敬茶,媳妇不敢造次。” 谢老爷视线着落在静姝身上,端量了片刻:“坐吧,我这里没那些讲究。” 静姝不禁看向谢瑾年。 谢瑾年轻笑一声,拉着静姝落座:“父亲非是刁难你,是确实不怎么讲究那些俗礼规矩。” 再不讲究,嫡长媳敬的媳妇茶也不该拒绝罢? 然而,看看稳坐在她身侧的谢瑾年,静姝又觉得谢老爷不受这杯茶也没甚么了。 谢瑾年这个嫡长子,远行归来首次拜见父亲,却也没规规矩矩地行礼,就那般随意地在罗汉榻上落了坐。 静姝心中安定下来,细一思量便品出了谢瑾年方才那话里的个中三味。 也不与谢瑾年印证,静姝立时低垂着眉眼,顺着谢瑾年的话道:“着实是被祖母吓着了,老爷这般和蔼慈和,我才会不敢随意造次。” 管她领悟的对不对,眼药先上了再说。 他的小娘子果然与他心有灵犀。 谢瑾年眼底染笑,立时满含歉意地接口道:“委屈娘子了。” 谢瑾年口中说着“委屈娘子”,眼睛却是一直在瞄着谢老爷。 谢老爷与谢瑾年对视了一瞬,慢悠悠抿了一口花茶:“你祖母年纪大了,你便多担待些吧。” 静姝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谢瑾年和谢老爷身上打了个转儿,低垂着眉眼没吭声,只适时摆出了一丝儿委屈。 谢瑾年堂而皇之地握了下静姝的手,敛了笑意:“父亲有所不知,祖母可是起了给我娶平妻的心思。” 谢老爷眉心微皱,一指炕桌上六碟鲜花饼示意静姝吃,才看着谢瑾年不咸不淡地道:“年岁大了,难免心思犯糊涂,左右她也得不了逞。” 谢瑾年不闪不避地与谢老爷对视:“可就怕祖母心思难消,今儿个是锦绣表妹,明儿个是翡翠丫头的,凭白搅扰了我与瑶瑛的夫妻情分。” 谢老爷捏着水晶茶盏,沉默了须臾,轻叹:“我前次闭关修行之后尚未回府给你祖母请过安,也该回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祖母年岁一年大过一年,勤探望着些,免得留下遗憾。”谢瑾年这话说的,一副发自肺腑的模样。 谢老爷听了却不怎么顺耳,水晶茶盏往炕桌上一顿,发出一声脆响:“好歹是一家子骨rou,你说的这是些什么话!” 谢瑾年低垂眉眼:“恐怕也只有父亲当我是一家子骨rou。” 谢老爷雅士风范皲裂了一瞬,与谢瑾年有八分相似的凤眸含着怒瞪视谢瑾年,抓起手边玉如意指着谢瑾年骂道:“莫得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