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袁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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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半夜里气温骤降,老太太年纪大了一不小心便着了风寒。 秋水收拾着床铺,将银勾中的幔帐垂下,半遮了床铺上的光线:“小时候听老子娘说过,这病重的人但凡遇上节气或者气节交换,就跟熬大劫一般,能熬过去的,就能再或些时日,熬不过去的……” 长天从箱笼里找出了冬装,给灼华换上了白皮毛滚边的氅衣,细柔的风毛卿卿抚在她小小的下巴上,更显面孔小巧精致,听着秋水说话,手上给她裹腰封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道:“宋家那边,怕是难熬过去了。” 灼华闭了闭眼,悲悯微叹:“也好……” 十月二十,宋家来报丧,蒋氏去了。 听到消息,老太太叹了好一会儿的气,良久才缓缓道:解脱了,也好。 蒋氏是老太太的表外甥女,两家又是交好的,是以沈家当日就该去宋家瞧一瞧,可老太太病着,便只能烺云带着三个meimei先去一趟,待三日后扶灵回京,老太太身子好些了再去送一送。 一片镐素。 宋家已经将灵堂布置了起来,文远伯和蒋家的人在招待上门吊唁的客人,宋文蕊还有几个年纪颇小的庶子庶女跪在灵堂里。 听丫鬟说宋文倩又晕过去了。 致了礼,灼华去了里头去看苏宋文倩,烺云带着煊慧和焆灵去了偏厅,还有几家相熟的也到了。 灼华进了灵堂后的小室,蒋韵和蒋邵氏在里头陪着。 蒋邵氏见着灼华轻轻笑了笑,又叹着气拉了她进屋。 灼华在床边儿坐下,宋文倩正好醒来,一见着灼华眼睛就红了,头顶着她的肩头大声哭了起来。 蒋邵氏舒了口气,总算哭得出来了,叮嘱了女儿好好陪着,便先出去招呼着。 蒋韵红着眼眶站在一旁,小声道:“姑姑昨儿半夜没的,表姐不吃不喝的,也不哭,生生憋晕了两回了,见着你总算是哭了。” “哭吧……”灼华叹了叹,揽着她轻轻拍着,就如老太太平日里安慰她一般,“我母亲过世那日天气真是好啊,阳光明媚,可我觉得冷,哥哥jiejie们都在哭,我就是哭不出来。后来母亲下葬,瓢泼大雨,我躲在角落里哭啊哭啊,因为没有办法再否认自己以后再无母亲了。然后祖母与我说,病着的人啊,很痛苦的,死了就是睡着了,不会痛了,解脱了,是好事。” “活着太难了,解脱了是好事。哭吧,能发泄的出来也是好事,好好哭一场,然后好好送表姑母去寻找新的人生。这样污糟的世界,不值得。” 灼华喊了宋文倩的贴身侍女去打了热水进来,绞了热帕子替她净面擦了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整理了麻衣,牵着她往灵堂走。“除非你今日一头撞死了,也便没什么伤心的了。” 蒋韵一听,顿时瞪大了眼,觉得灼华胆子真够大的。 这话其实她也想说,可她不敢,万一表姐崩溃了真要自尽,母亲和外祖母还不要打死她啊!不过看着宋文倩似乎并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心中难以理解,表姐怎么那么听得进沈灼华的话。 灼华停了脚步,让宋文倩自己进灵堂,温缓的语气中只是了然的懂得:“否则这日子还得继续。熬过了苦滋味,便没什么难的了。可你若真敢死,你也无有脸面下去见你母亲。想哭就好好哭,饿了就好好吃喝,累了便睡一会儿。她此生没有做到的,得你去做到。” 宋文倩垂着头眼眶哭得红肿,听着她说话,水汽又是忍不住的冒出来,她回头看了眼灼华,灼华推了她一下,“去吧,那里热闹,也冷清,表姑母会希望你陪着她的。” 宋文倩咬咬唇,由侍女抚着又回了灵堂。 蒋韵站在灼华身后,叹声道:“也只有你敢那样说。” 灼华立在门前望着远处的空茫一点,抿了个沉溺的笑弧度:“感同身受而已。” “噗通、噗通”,忽的身后传来几声栽倒声。 灼华回头一看,蒋韵和几个丫鬟竟都倒在了地上,倚楼和听风正与两个陌生面孔的男子对峙,窗户大开着,一旁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小姑娘,浓眉大眼,十分英气。 神出鬼没啊! 灼华迅速反应过来,“袁姑娘也来了。”笑了笑,在一旁的软榻也坐了下来,“当初文远伯想娶青梅竹马的温氏,可惜温氏出身太低,只好娶了蒋氏。原想着熬死了蒋氏,便能扶正温氏,可惜又冒出个李氏,温氏死了连眼泪都没有一滴,男子啊,真是薄情呢!” 说完,灼华又指了指蒋韵,“不打的话,不如还是将她扶了去榻上躺着?” 袁颖扬了扬眉,似乎对故事很感兴趣的样子,抬手掠过鬓边的青色流苏,然后挥了挥手,她的护卫立马闪到一旁。 倚楼拎了蒋韵躺倒榻上,然后快速回身站去灼华身后。 “原本我还有一个护卫。”袁颖指了指倚楼,面上浅笑吟吟,“死在她的手里了。” 应该是水底下那回被倚楼干掉的,灼华了然的点了点头:“承让承让。” 袁颖愣了愣,然后大笑了起来,一手支颐的挨着檀木交椅的扶手定定的瞧着她:“你可真是很有趣的很。” 灼华眉目清敛,含笑微微,只觉得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个英气的姑娘出手却是那么狠戾,“二姑娘找我有事么?” 袁颖换了个坐姿,秀眉微挑:“你猜。” 她在,说明沈焆灵有麻烦了,袁颖来找她,又显然不想打架,那么就是来拖住她的呗。 含了一抹闲适的笑意,灼华漫不经心道:“没有我二jiejie,也会有旁的女子,二姑娘这么执着,何不使了手段叫徐惟认命呢?” 袁颖笑盈盈的盯着灼华,也不说话。 灼华笑意轻轻,低头理着衣袖上银色的菊花纹理,饱满而清傲,澹澹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所做的一切,原不过障眼法而已。”缓缓觑了她一眼,“袁侯爷是靠了三殿下了,是么。” 袁颖眉梢飞挑,神色间有几分兴奋:“三殿下如今要对付五殿下,这时候我要杀了沈焆灵,不是再给三殿下找麻烦么?” 身后的素白窗纱挡住了寒风瑟瑟,投了喜鹊衔枝的窗棂雕纹的影儿如水一般落在灼华半边脸上,半是清明半是阴暗,“都不是纸糊的老虎,我能知道你们袁家暗中靠了三殿下,三殿下和五殿下自然也晓得六殿下在暗中培植势力。徐惟与六殿下几番同游山川,极为交好,徐惟若能娶了我二jiejie,便是帮着六殿下拉拢了苏仲垣,毕竟苏仲垣很是看重那与我父亲做妾的meimei。” 应该说,早在徐惟刚到北燕时,她就去信京里让姜遥和姜敏两位表兄想办法,将李彧拉拢苏仲垣的消息悄悄放出去。那二人自然会想办法阻止李彧的行动咯。 没办法,嘴里说不报仇,可手痒啊,管不住就是想要去坏他的事儿。 谁叫他要拉拢苏仲垣的,这个人不死,苏氏怎么会绝望呢? 灼华不紧不慢道:“我二jiejie若死了,六殿下要拉拢苏仲垣便难了,而往深里一想,大约大家都会猜是三殿下让你去杀沈焆灵的。苏仲垣甚至是沈家,便会盯着三殿下,毕竟指使之人才是最招人憎恶的。”目光澄明似雪上光亮,“袁家其实是五殿下的暗棋,恩?” 袁颖眸中闪过惊讶,缓缓一笑,指尖点着脸颊,倒也不否认,“你真的只有十二岁么?还奇怪怎么蒋楠会喜欢一个黄毛丫头,原是个不简单的。” “或许,我已经很老了。”灼华幽幽一笑,一副淡然无羁的样子,又歪头看着袁颖,“我倒是很好奇一个问题。” 袁颖朝她微微摊了摊右手,示意她可以问。 “袁姑娘为五殿下或者说为了袁家筹谋,这是应当,可闹的这么大,连自己的名声都搭进去,值得吗?” 袁颖咯咯的笑着,然后说道:“我不似沈姑娘,惯会做好人。” 灼华只是温缓一笑,不甚在意她话中的讽刺,目光落在浅淡的窗影上:“我喜欢做好人,做好人给我带来好处,可我也不是时时刻刻的时候都是好人。” 袁颖尾音一扬,“哦?” 左手的食指轻轻拨弄着缠在右手手腕上的软鞭,灼华轻轻一笑,流素清光:“就好比现在,沈焆灵有危险,我明明可以脱困,却还在这里与你闲聊。” 袁颖抚掌而笑,白底儿上的凤凰花耀起明媚红光:“我感觉遇上对手了呢!你猜,我这回是打算怎么对付她呢?” 对手?当然不是对手,袁颖的那些算计狠是狠了点,却还不够看。 指尖缓缓从交椅的扶手上划过,留下雾白的暖气,转瞬消失:“将计就计。” 袁颖忽的站起来,转身在灼华的身边坐下,凑近了直直盯着她瞧,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知道,不阻拦么?” 灼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何要阻拦?”从几上捻了可坚果慢慢吃着,半响后方缓缓道,“待她踏上了死路,我再去做好人,岂不是更好。” 袁颖语气饱满的“哎呀呀”的叹了一声,“你可真是狠心啊,她可是你二jiejie啊!” 灼华笑眯眯间有薄薄雾霭遮蔽了那双清浅的眸,叫人看不清底色:“可大家都觉得我心肠慈软。” 袁颖的很辣流露于外,她的狠心藏在里头,都是一样的,便也没什么可装的。 “有刺客!” 外头忽的嚷了起来,灼华打眼去瞧袁颖,只见她面色不便,眼底却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恨色。 灼华微微一扬眉,看来她的计划是被扰了。 然门外响起急切的脚步声,灼华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屑子,缓缓站了起来,慵懒而从容道:“该是去做好人的时候了。” 赶来请灼华的是春桃,她的声音有些急喘,灼华应了一声推门准备出去,忽的又转回身,仿佛是忘记告知好友一件重要的事情,温软含笑道:“当年袁侯爷瞧中的是你小姨,也就是你如今的继母,可惜她庶出卑微,袁侯爷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娶了你母亲。” 袁颖忽的明白过来她一开始说文远伯与蒋氏、温氏之事是何意,她的脸色一变,却又很快恢复过来,嘴角的笑意不变,眼神却是阴鸷的盯着灼华。 灼华笑得格外温柔如水:“男子,多薄情啊……”打开门,迎着冬日暖阳出了门。 这个袁颖啊,太危险了,灼华才不想浪费了时间与她相斗,还是早些弄回京都去的好。袁家窝里斗,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