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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矿洞是毛天阔几乎孤注一掷倾尽家产从别人手里承包来的, 所以有时候,他也会跟着人一起下洞,而这天, 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下洞,却让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矿洞中。 坐在毛天阔旁边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叫阿福,他从十六岁就跟着毛天阔干活了,也算是毛天阔一手带起来的,看着自家老大兼大哥现在钱也有了,媳妇孩子也有了,满眼羡慕的不行,正豪言壮志着等他再攒点钱,也承包一个矿山当老板,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累死累活的下洞了,就坐办公室里数钱玩儿。 这里一起干活的都比阿福大,听他说这种话,一个个都拿他打趣:“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当老板了?” 阿福不满道:“我都二十了,我村里一幺叔,二十岁的时候,他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这怎么能算毛都没长齐!” 毛天阔道:“挺好的,先立下一个目标,再奋斗个五年,到时候如果真有心,钱不够我借你!” 阿福顿时笑嘻嘻:“还是大哥好!就是可惜我也不知道几岁能结婚。” 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大手拍在了阿福的背上:“哟,这是真想婆娘了啊!” 阿福推开他的手道:“我是想要是跟大哥家结个亲家,指腹为婚多好啊。” 毛天阔哈哈一笑:“你小子想的可真不少,可惜还轮不到你,你嫂子早就跟你北根哥媳妇说好了,同男当兄弟,同女当闺蜜,要是一男一女就青梅竹马结个娃娃亲。” 阿福道:“那要是他们长大之后相互没那个意思呢?这年头可不兴包办婚姻了啊。” 毛天阔笑着道:“要是他们没那个意思,那就做娘家哥哥,总归逃脱不掉一家人!” 常北根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是被油煎炸一样,当初他们从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一起奋斗拼命,谁曾想,说好一辈子当兄弟,却那么快天人永隔。 几个坐在地上还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的人,小小的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各自着安全帽戴上,准备继续干活,有人还伸着懒腰说早点干完早点回家抱媳妇。 就在这时,整个矿洞开始抖动,众人全都慌了神,他们虽然都是一些老手矿工,但谁也没经历过塌方啊,毛天阔第一个反应过来,让所有人赶紧往出口跑。 阿福一把拉住准备继续往里深入的毛天阔:“大哥你干什么!一起跑啊!” 毛天阔抽开他的手,将他往外推:“里面还有人,我不能丢下他们,你们快点出去,要如果真塌了,就赶紧找人来救!你们这多耽误一分钟,说不定就多要一条人命,跑啊,快跑!!” 说到最后,毛天阔几乎是用嘶吼的,有人反应比较快,将那些还楞的回不过神的拉着往洞口跑,阿福看了眼毛天阔往里去的背影,一咬牙,转身朝着洞口跑去。 可是这一次的塌方比他们所有人想的都严重,这个矿洞早就被过度开采,想要承包一个矿,那可不是一点钱就行的,毛天阔能便宜的拿下这里的开采权,就是因为这个矿山即将被叫停,但毛天阔不知道,前一个矿山老板花钱疏通了点关系,最后收手的时候,还赚了笔转卖的钱,却不想这一塌,埋了几十条人命。 常北根一路跟着毛天阔,见他冲到了矿洞里面,指挥着里面的人不要慌乱,尽量快速的往外跑,但他们再如何挣扎,还是没能敌过坍塌的速度。 常北根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那些掉落的石头全都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他眼睁睁的看着毛天阔被埋,哪怕他试图挡在毛天阔的身上,想要搬开那些大石头,都完全没有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常北根守在毛天阔的身边,看着毛天阔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知道事情的结局,但这次亲眼见到事情的过程,还是让他备受折磨。 但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想不通,天阔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杀他的凶手,难道是他死后觉得自己会买下这个矿,是因为他吗。 很快常北根就知道答案了,因为他守在毛天阔身边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响动,以及自己的声音。 这下面的矿工并不是一个都没逃出去,尤其是最后毛天阔将几人往外推,才导致自己没能在大石块掉下来之前跑出去,才被埋在深坑里,当那些人被救出来后,大概的有说一些人可能被埋的方位。 于是这是一道选择题,挖开这边,能救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毛天阔,或者其他人,但另一边因为石块的倾斜,会发生二次塌陷,想要救自然就更难,说不定会直接造成幸存人员的死亡。 而另一边,已知至少有七八人,尽管同样不知生死。 常北根还记得,当时跟着救援人员下来的时候,他要求两边都要救,他不愿意接受放弃另一边救援的可能,但没办法,挖开哪一边,势必都会造成另一边的倾斜。当初做选择时的内心煎熬的感觉,常北根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 现在,事情依旧跟记忆里的一样,他选择了人多,生还可能性更大的另一边,当他红着眼,仿佛割rou一般怒吼着做出选择时,守在毛天阔身边的常北根,清楚的看到被埋在乱石下的毛天阔的手指动了动。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常北根突然发了疯一样去扒拉石头,哪怕他的身体只能从石头上穿过,什么东西都触碰不到,但他还是疯狂的想要将毛天阔从石碓中挖出来,并且拼命喊道:“天阔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你!你是我兄弟啊!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当兄弟的!都怪我,是我来晚了,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