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其真博名也
长乐宫的主殿面积不小, 殿内的角落里还有一些待命的宫女与内侍。 二皇子忽然闯进来,他们惊得快要昏过去了,只能紧紧地贴着墙, 不敢跑出去, 生怕引起了殿内皇帝与皇子的注意。 “孽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陆璋虽是暴怒,但是半点都没有慌乱, 他不仅没有挥剑追着二皇子砍,反倒退了一步。 他站的位置非常巧妙, 无论从门还是窗射箭进来, 都无法触及这片区域。 陆璋环顾四周, 随手抓起了瘫软在地的三皇子。 三皇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加上衣着狼狈, 陆璋不由得皱起了眉, 心中十分厌弃。 “站稳了, 腿上没长骨头?!” 听到陆璋的声音, 三皇子抖得更厉害了,眼泪直流, 糊得满脸鼻涕。 陆璋看到他这幅样子就心烦,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随后想起这个儿子向来胆小,未必会被打晕, 可是一定会被吓晕。 那就麻烦了, 因为晕了就没法问话。 而且他活着的儿子本来就不多, 如今一个快死了,另外一个犯上叛乱留不得,就剩下老三跟老六了。 陆璋忍着厌烦,冷声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回……回禀父皇,儿臣是被人挟持……” 三皇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他的手背却因为握拳太紧而青筋突起。 陆璋在心底冷笑一声,老三的性情如何,他一清二楚。 懦弱是真的懦弱,可终究是个皇子,不是逆来顺受的面团,喜欢在背地里使各种小手段。可惜都上不得台面,心眼小且不会掩饰,直接说便是装都装不像。 老三这会儿必定在痛恨老二,痛恨老二把自个拖下水 “退下。” 陆璋踢了三皇子一脚,后者及时避开,只让陆璋的靴底沾上了衣服,没有踢到实处。 三皇子哭丧着脸说:“儿臣不敢,儿臣无处可去。” 他边说边回头,陆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外面仍是静悄悄地,好像禁卫军全部消失了似的。 甚至宫殿里的灯火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灭了一些,外面黑沉沉的,偏殿里一点亮光都没有,包括远处原本应该挂着精巧宫灯的回廊。 陆璋心往下沉,自从知晓二皇子胆大包天,不仅勾结了锦衣卫指挥使,还结识了江湖草莽,他就提高了戒备,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其实从前陆璋对“武林高手”没有什么太深的概念,为皇家效力的高手多了去了,他历经两朝,都没看出什么格外特殊的地方。充其量能够上个房梁,翻个墙,挤碎两块石头——武林高手同样是血rou之躯,用弓.箭就能轻松对付。 皇宫禁卫森严,绝对不是那等江湖草莽任意来去的地方,而皇帝身边十二个时辰都会有内侍、禁卫军当值。想要突破这样的重重障碍过来刺杀皇帝,在陆璋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然而这个想法,在三年前被打破了。 北镇抚司发生了惨案,从第一个锦衣卫身死,到副指挥使宫钧重伤,负责巡逻皇城的禁卫军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孟戚来得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也没被任何一个人发现,留下了满地尸体,已经一群被吓得快要犯病的锦衣卫。 陆璋听内侍回来描述,整个北镇抚司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 也没有鲜血。 尸体是完整的,死因是被拧断了脖子。 死去的人脸上只有惊恐、惧怕,并没有饱受折磨的痛苦之色,甚至很多人死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这样的尸体不能说是可怕,锦衣卫诏狱与大理寺监狱比这个要可怕得多,战场上血rou横飞肢体破碎的尸体也比这些触目惊心。然而正是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尸体,以及躺倒在尸体间无法动弹的活人,让人愈发地胆战心惊。 这个行凶者是厉鬼,还是妖灵?如何做到不让一个人跑出北镇抚司,如何能在北镇抚司外的人进来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璋从北镇抚司活着的人口中听到了“孟戚”的名字,再一细查,那些死了的都是当日奉密旨挖掘隐居在上云山的前朝国师宅子,试图寻找传国玉玺的人,这下陆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孟戚在报复他。 为此,他有一个多月都没睡好觉。 陆璋没有见过这位楚朝国师,他飞黄腾达来到京城的时候,楚元帝已经死了,那些不在人世的开国功臣理所当然地被他置之脑后,如果不是为了追查传国玉玺的下落,陆璋甚至不会想起孟戚这么个人。 是孟戚让他知道了“武林高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当陆璋知道二皇子勾结了江湖草莽时,他没有一笑置之,立刻布下了重重陷阱,又厉声吩咐一定要调查清楚对方的来历。 等到青乌老祖赵藏风的身份暴露之后,陆璋毫不犹豫地命令禁卫军拖来了三门火炮,甚至不怕引起群臣非议,在万和殿里放了火药。 万和殿乃是帝王接见群臣的地方,是天下权柄的象征,陆璋这一手确实出乎了二皇子跟青乌老祖的预料。 此时春华宫已经被火炮轰成了废墟,禁卫军还在清理。 陆璋想起禁卫军统领信誓旦旦地回报已经杀死了那个“高手”,还是用火炮轰死的,二皇子只身一人,就算跑了也绝对跑不出皇城,最迟明天早晨就能把人抓住。陆璋还褒奖了禁卫军统领几句,可是现在呢?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陆璋满心怒火,还夹杂着强烈的不安。 他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了,只剩下没用的老三跟几个吓破胆的宫人。 二皇子逃到门口,喘着气看陆璋,眼底尽是恨意。 “陆慜,你愚蠢至极!你以为那些江湖草莽,会轻易被金银满足吗?”陆璋眯起眼睛,冷厉地训斥二皇子,“你母妃一直在为你求情,从你小时候开始,这么多年了,已经加冠成婚了,你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住口!” 二皇子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一样猛地跳了起来,他狠狠地磨着牙。 在这种时候,二皇子突然真的后悔起没有好好读书了,怎么能因为那些翰林学士都是小人嘴脸,就故意敷衍了事。假如他是老六,这会儿必定能骂得痛快淋漓,字字句句都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他气得浑身发抖,脑中一片空白。 外面等着看热闹的孟戚:“……” 这两个皇子真是很没用了,一个身上藏着刀却不敢动手,一个满心愤怒结果骂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太子看好他的六弟,果然是因为别无选择。”墨鲤自言自语。 纯属矮子里面拔高个,就算不满意,等看完了另外两位皇子,就能发掘六皇子身上的优点了。至少胆大心细,敢作敢为,还不怯场。 “行了,我们收了钱。”孟戚提醒道。 再不进去,三皇子可能会吓死,二皇子大概会因为怒火无法宣泄而气绝。 墨鲤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有这种可能。 二皇子的身体不好,三皇子好歹给了三百两银子呢! 这时陆璋拽起三皇子,把他丢到前面,冷声道:“杀了陆慜,朕就封你为储君。” 脸色苍白的三皇子猛地一个哆嗦,眼泪流得更凶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父皇你说要立我为储君?可是,可是……” “连这个你都不敢,还想要登上皇位?”陆璋厉然呵斥,语气充满了讥讽,“你不是偷偷摸摸地通过讲学的翰林接触朝臣吗?连两位宰相你都想拉拢,不就是想要做太子吗?有这份野心,却没这个胆子,嗯?!” 被揭穿的三皇子还没怎样,他的二皇兄却震惊万分,显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老三你竟然——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二皇子勃然大怒,神情狰狞,好像恨不得掐断他弟弟的脖子。 陆璋冷眼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嘴角刚泛起嘲讽的笑意,紧跟着就凝固了。 “皇兄还在世,你就敢谋取储位?你这个卑鄙小人,白眼狼!” 二皇子真的冲上去拽住了他弟弟的衣领,而三皇子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地哭叫着他没有。 眼看殿内一团乱,陆璋神情变来变去,索性手持长剑,警惕地退向墙角边的百宝阁,那里有一个隐藏的机关,可以打开一个出口。 结果他才挪了几步,就有破风声起,一件暗器钉在了他脚前。 陆璋低头一看,脸色大变。 那是一粒杨梅核,非常小,牢牢地嵌入地面。 如果这暗器打在人身上,力道绝对大得能砸断骨头,砸穿脏腑。 “什么人?藏头露尾,乃小人行径,何不现身?” 陆璋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心里虽慌,脸上半点都不显,仍是威仪天生的帝王做派。换了旁人,估计要在心里叹服皇家气度了,可惜他遇到的人是孟戚。 胖鼠不屑一顾。 墨大夫看多了胖鼠,也不屑一顾。 一阵急雨般的夺夺声响,三颗杨梅核飞入殿中,全部打在了陆璋手中长剑上,力道震得陆璋虎口剧痛,鲜血直流,佩剑脱手落地。 孟戚扔光了他吃完的杨梅核,施施然地负手走入殿中。 殿中灯火昏黄,而殿外东月初升。 踏月而来的竟不似凡俗之人,萧然有出尘之姿,容色似霞明玉映。 就连随后进来的第二人,亦是神朗气清,冲衿玉粹,这般人才,说是瑶林玉树也不为过。江湖草莽之中,几时有这等人物了? 或者说,这般形貌如此气度的人,怎会是江湖草莽? 待孟戚踱步进了殿内,灯火照清了他的面容,以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这张脸令陆璋猛地想起了一个人。 “孟……国师?” 三年前北镇抚司里侥幸生还的锦衣卫费劲绘了一张人像。 画像上的人已是惊世骇俗了,没想到真人还要更胜几分。 陆璋神情十分难看,如果是青乌老祖赵藏风,他知晓这人野心勃勃,他或许还能用言语稳住,其他武林高手,他许以高官厚禄金银美人,也未必不能降服。可是孟戚?孟戚这人简直就是疯子! 行事毫无章法,为人随心所欲,陆璋甚至怀疑这位孟国师自从李元泽诛杀功臣之后,就疯疯癫癫神智失常了,不然的话,有这么一身好武功,为什么不去找李元泽算账? 这人的外表也不正常,就像吃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 陆璋定了定神,沉声道:“朕没想到,竟然是你。” 孟戚不等他继续说,就一口否决道:“不,我不造.反,我也不是来给楚朝宗室报仇的。你我的账,要算在灵药与毁宅之仇上。” 陆璋目光一动,颇有威势地说:“灵药朕可以尽数赔偿,宅院亦然。” 提到钱,二皇子立刻紧张起来。 ——皇帝肯定比他有钱啊!比说他跟老三加在一起,哪怕算上太子也不够跟父皇拼财力。 “孟国师!”二皇子忍不住提醒道,“你先收了我们的钱!” 缩在旁边的三皇子差点被这句话气死,老二这是要卖他啊! 陆璋果然注意到了“我们”这个词,他狐疑地看了眼三皇子。 三皇子不敢动弹,心里快要骂翻天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老二这样的蠢材兄长,不仅带着武林高手上门敲诈他,还强行把他带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谁他娘的付了钱,还得亲手弑君弑父?付钱不就是为了待得远远的,安安心心地等结果吗? 这都自己上了,还付钱干什么? 付出去的钱,难道就为了摆平宫人跟禁卫军? 明明他下毒也能做到!这次没成功,那就下次! 三皇子继续哆嗦,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这是吓得还是气得。 孟戚玩味地看着这两个皇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二皇子逗着更好玩一些。 陆璋懒得理会自己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盯着孟戚,又看孟戚身后的墨鲤,在心里猜测着这个人的身份。 难道是楚朝后裔? 陆璋微微一惊,认真打量墨鲤,很快又否决了。 还没抓住的只有那个楚朝昭华太子后裔,算起来年纪还不到十五,而且楚朝宗室里也挑不出这般人物。 “你的赔偿,我看不上眼。”孟戚摸出纸袋,把最后一颗杨梅塞进嘴里。 陆璋:“……” 如此紧要的“逼宫弑君”当口,对方竟然吃起了蜜饯? 墨鲤看到了那些缩在角落里发抖的宫人。 他暗叹一声,随手一拂。宫人们震惊地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出了殿外,急切地想要大喊,眼前一黑,随后失去了意识。 他们倒在殿外,跟原本守在外面的宫人侍卫混在一起。 陆璋见墨鲤这番心软之举,先是感到今日难以了解,随后又觉得应该可以从墨鲤这里下手,打探孟戚的真实来意。 他神情一动,还没开口,孟戚就发现了。 “楚朝虽然不复往日繁盛,但是天下百姓总还有日子能过,你篡位夺权,我不在意,滥杀无辜,祸及太京百姓,致使天下动荡。这让我非常、非常想要拧断你的脖子。” 孟戚语气阴冷,他的神情随之改变,眉宇间尽是杀意,三皇子恨不得贴着墙壁钻进去逃之夭夭。 陆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反应过来,露出懊恼神色。 这时他的目光隐隐有了疯狂之色,像是压抑着什么。 “可笑至极,楚朝无道,冤杀功臣。楚灵帝是什么样的人,看来孟国师不知道?他为了平衡朝堂上的权势,捏造罪证,打压能臣,他的罪孽不比楚元帝少。楚灵帝任意践踏为国效力的文武百官的身家性命跟尊严,就为了他真龙天子的地位。”陆璋神情扭曲,怒声道,“楚朝李氏误国误民,何德何能居于皇位之上?” 墨鲤被陆璋这番话说得又是气恼又觉得好笑,像陆璋这样的人,竟然觉得别人践踏尊严了?他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所以呢?楚灵帝罪孽深重,而你是他的爪牙。”孟戚不屑,讥讽道,“我却不知,为虎作伥的伥鬼,几时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大模大样地做人了。” “……朕登位以来,竭力国事,厚待群臣,也未曾苛刻过百姓。纵然有天灾人祸,罪责也不在朕身上,楚灵帝治下的繁盛,好似胜过如今,那份四海升平的盛景难道是楚灵帝的功劳吗?他不过是有了一个好父亲,承了先人的恩泽!” 陆璋暴怒时,仍旧死死地守着他帝王的威势,他咆哮道,“不出二十年,楚朝就会因为他的胡作非为而分崩离析,朕避免了这一切,朕重新给天下读书人找了一条出路,令他们不至于蹉跎终生,死不瞑目!” 孟戚闻声大笑。 墨鲤神色晦暗,他从未见过像陆璋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而他作为大夫察言观色,居然发现陆璋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总是遇到这种“欺骗自己”到“信以为真”的人呢?青乌老祖还能说是异想天开,陆璋这是得了失魂症?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记了? “哈哈哈,你是忘了被你杀死的楚朝臣子吗?”孟戚虽然在笑,但眼中尽是杀意,这次不是伪装的了,他是真真切切地动了杀念。 齐朝根本没有什么能臣干吏,为什么?因为有志之士,不是反感陆璋篡位屠杀的暴行。就是在当日那场浩劫里被陆璋杀光了。 陆璋是生生地杀到朝廷里臣子软了膝盖,没了气节。 孟戚对忠君效死的那一套不感兴趣,也不是那些死心眼不认陆璋斥责陆璋是乱臣贼子的人,可是齐朝的皇位,是真真切切的染透鲜血,布满尸骸。 “你勤政爱民?厚待百官?”孟戚止不住地发笑,目光冰冷。 陆璋头皮发麻,像是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喉头滚动着,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你不过是搏名求利的小人!” 孟戚指着陆璋厉声道,“你一心想要高官厚禄,想要居于人上,于是心甘情愿地做了楚灵帝的爪牙。恶犬噬主,咎由自取,楚灵帝确实不堪,你却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甘心为人鹰犬,不甘心受人鄙薄,你想坐这天下共主,想要世人都跪在你的面前,所以你大开杀戒,不服者皆死!等握住了这至高无上的权柄,想要坐稳,就得洗刷身上的恶名,为了证明楚灵帝的无道,你换了一副面孔,善待群臣,编出诡辩说辞,到最后竟然连自己都信以为真,如此汲汲营营,可悲可笑!” “住口!” 陆璋脸色先是发青然后发紫,他急促地喘气,竟忽略了恐惧,暴怒吼道,“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陆璋几欲发狂。 他年少丧父,母亲又被族人逼死,受尽欺压跟冷眼。 宗族势大,这般境遇这般身世,唯有出人头地,才能扬眉吐气,将昔日那些欺压他的人都踩踏在脚底。 他挣扎了几十年,历经生死,不择手段。 官是越做越大,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还是受人鄙夷,朝堂上的那些臣子当面痛骂他是走狗,甚至抡起玉笏砸他,就连楚灵帝看他的眼神也是轻蔑的。 谁愿意做一条狗? 这必定是因为他站得还不够高,他的身份还不够显赫,他手握的权势还不够大!这条路他还没有走到尽头,只要身登大宝,他就是真龙天子,再也不会有人当面无礼! 陆璋眼前一片血红,他踉跄了几步扶住墙,神情狰狞无比。 二皇子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胆小的三皇子了。 陆璋脑中浑浑噩噩,依稀看到了当年他坐在万和殿上,满心欣喜,被押进来的朝臣大喝一声乱臣贼子,指着他就是一阵痛骂。 孟戚的脸模糊了,他的身影好像变成了楚朝的老臣。 陆璋环顾四周,又似乎看到了那些臣子神情间隐藏的鄙夷、愤怒,他们直挺挺地站着,不肯对一个篡位者屈服。 “杀!拖下去,枭首示众!”陆璋疯狂地叫了起来,指着孟戚,又指殿内的所有人,包括墨鲤跟两个皇子。 “不求饶的,统统杀了!” 陆璋喘着粗气,眼睛发红,像是一只野兽。 二皇子下意识地抓起一个描金五彩瓶,抡起来就砸。 陆璋被砸得倒退一步,意识混沌。 他摸着额头流下的血,忽然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前扑倒在地。 陆璋惨叫一声,他背上扎了一柄匕首。 三皇子猛地缩到了旁边,他手抖,又没力气,匕首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甚至有些钝。 因为这匕首本来就是打造成玩物的,上面镶嵌了宝石珠玉,原本没有开锋。 齐朝后.宫里根本不允许这些东西出现,三皇子是偷偷弄来的,又偷偷磨了刀锋。 这伤口并不致命。 可是三皇子没见识,他看到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尤其是瞪自己的二哥,还有意识不清依然让他感到恐惧的父亲。 “他……他害死了大皇兄!”三皇子嚎啕。 “什么?”二皇子震惊。 同样震惊的还有孟戚跟墨鲤,太子不是还活着吗? “父皇说要立我为储,大皇兄要是活着,他怎么可能再立储君?”三皇子边哭边说。 孟戚、墨鲤:“……” 醒醒,太子原本就活不久了,陆璋说一句另立储君也没什么,怎么就变成杀了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