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火玉
虽然露苾妮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观众动态，但那些同在今天考试的人纷纷对露苾妮释放的这个魔法或是摇头，或是叹息。场地另外一边的残狼也从之前遭受的闪光术中彻底恢复过来，开始打量场地上的状态。如果这只傀儡残狼能像人一样思考的话，大概此时也在想：“油腻术？愚蠢，真是愚蠢至极！” 如果在考试刚刚开始时，露苾妮在自己和残狼面前释放这个魔法制造出一滩油，的确能靠此限制对方的移动。这种黑油极度滑腻，即使靠四足行动的残狼在上面行走也极易滑倒。而且在其上遭受攻击的话，更是会处于不利状态。何况若能把握好时机，甚至可以在残狼冲过来的路上释放油腻术，导致它摔倒在地。 然而，现在残狼距离露苾妮将近40米，有太多方法可以避开这滩油渍。 比如为避免它的干扰，残狼可以尝试绕开圆圈进行攻击，这样的话她就必须基于残狼的移动方向围着圆圈移动。只是这样比较缓慢，想要能逼到她无法通过绕着油渍而躲开残狼袭击的程度，足以让她边移动边释放两三个法术。 虽说这么做施法成功率较低，然而若是能释放出3个魔法且全部命中，残狼的确会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当然，这只是在极其理想的状态下才会如此。若是在最糟糕的状况下，即连一次法术都没能起到效果，那就彻底失去了一切能获取胜利的筹码。 当然残狼也能通过长距离助跑一口气跳过去扑到她身上，只是这样一定会遭受一发她的魔法袭击。不过考虑到残狼目前的状态，估计即使打中要害部位也不会有致命损失。一旦跳到露苾妮身旁，必然又会陷入苦战。除非她能灵活利用油渍，强行把残狼近战的优势抵消。可基于之前的一人一狼近战交接状况，这种想法大概很难实现。 总的来说，油腻术作为一个1环法术，根本不能对残狼造成足够大的影响。尤其1环法术有名为魔法飞弹的魔法，效果类似她释放的力场弹的威力强化版。虽说使用这个法术实在缺乏想象力，但可以保证稳定地造成伤害，而非把法术槽浪费在用魔法获得极其有限的战术优势上。 何况…那似乎是她最后一个1环法术… 如果它是一只真正的残狼，大概此时已经开始残忍地笑起来。即使它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此时空洞的眼睛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也像是表达着自己对嗜血的渴望。它开始朝着露苾妮全速冲去，看起来已经决定直接跳过油地扑在她身上并把她撕扯成碎片。 露苾妮看着朝自己疾行而来的残狼，深吸一口气，释放出早已准备好的力场球。 虽然残狼结结实实地被力场球打中了腰腹，但在奔跑时显露出的体力和生机仍旧足以让任何人感到胆寒。在油地前一米的位置，残狼四肢用力一蹬，跃空跳向露苾妮。 在残狼即将跳起时，露苾妮已前倾蹲下身子，于残狼从地面跃起的同一时刻，双脚用力朝后蹬去。接着露苾妮像鱼雷般，在残狼高高跃起的腹部下面，以趴在油地上的姿势快速滑向另外一边。虽然不太优雅，但绝妙地躲开了残狼的攻击。之后蹲坐在油地前几十厘米的位置，朝油地伸出了左手。 （啊啊啊啊！！！！简直羞耻死了！！！！！好在今天没啥人围观…可恶的蠢狼，在此接受你的审判吧！！） 意识到露苾妮竟然以这种方式躲避它的攻击后，残狼在落地后连忙回身全力跳向油腻地面另一边的露苾妮。虽然现在这种状态下起跳不可能全身跳过油地，然而足以袭击到蹲坐在另一边无法逃开或反抗的露苾妮。 即使会因半个身体处在油地上而陷入劣势，然而凭借身体力量的绝对压制，仍旧能在缠斗中占据上风。至少残狼是这么想的，如果它能思考的话。 当然，如果它能思考的话，下一秒它就会意识什么叫做绝望。 “燃烧之手！！被无尽的火焰吞噬吧！！！” 露苾妮用左手对准残狼的同时，右手把粘上黑色油脂的左臂衣服撸到肘部位置，露出洁白的胳臂。接着掌心像是喷火器的喷嘴般，释放出一道将近5米长、跨度足有90°的火焰扇，将前方的油地和残狼一同包裹在烈焰之中。 1环法术，燃烧之手，塑能系学派法术的王牌法术之一，也是露苾妮最爱的法术之一。作为主修一门学派的额外奖励，每环的法术槽数量都会额外增加1个专属于释放主修学派法术的法术槽。这意味着现在的露苾妮虽然正常情况下只有3个0环法术槽和2个1环法术槽，却因为主修塑能学派法术，而额外获得1个专门用于释放塑能学派魔法的1环法术槽。此时运用的燃烧之手就是依靠这个法术槽进行准备的。 由于燃烧之手只能释放出一道爆发式的火焰，未必能保证将残狼的皮毛点着。可哪怕是不易燃烧的皮毛，在火上长时间烧烤也不可能不被点燃。尤其露苾妮特殊处理过作为释法原料的油脂，使得释放出的油腻术产生的油格外易燃的同时又不易熄灭。 再加上火焰烧光地面上的油脂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整块地面短时间内仍会保持滑腻的状态，更使得这个火焰陷阱一旦陷入就难以脱逃。本就需要谨慎行走才能离开，在浑身烧着后不可能保持冷静的状态下，更是如同像掉入流沙般越挣扎，越因失去体力和难以保持冷静而接近死亡。 残狼本就在没彻底准备好的状态下起跳，面对火焰袭来后又本能地向后退缩，结果导致它整个身子都落入在燃烧的油地之中。在添加支持燃烧的材料后，熊熊燃烧的炎舌顿时迸发到一米左右的高度，将残狼完全裹在业火炼狱之中。即使露苾妮隔着半米远，也能感到让人皮肤刺痛的炽热温度。 残狼在火焰中剧烈挣扎，然而却不断因油滑的地面摔倒。如果没有发出因烈火灼烧的痛苦哀嚎声和奇怪的难以描述的烧焦味，看起来倒有些像滑稽的小丑剧。这便是露苾妮最后的计划，不顾它拼死攻击和自己被火灼烧的可能性，用火攻以毁灭性的方式杀死它。 （呼…总算结束了么…不过即使是傀儡，也会发出凄惨的叫声么…?总觉得…有点可怜呢…） 凄惨的哀嚎声让露苾妮有些分神，直到意识到左手快被前方的火焰烧到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赶快远离这片烈火地狱…正当这时，连带着肌肤的皮毛在身上四处绽开燃烧、像在火中融化的残狼如同来自地狱的猎犬，伴随着混杂无尽仇恨的炎炎热浪一同袭向露苾妮。 露苾妮下意识地将左臂弯曲挡在身前，虽然的确成功地保护住头部不被扑来的火舌烧伤，然而白皙的小臂却被火中闯出的燃烧头颅像树枝般一口咬折。 露苾妮痛苦地叫出声来，本能地向后挣扎爬去，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残狼的血口中拽出。然而残狼如同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稻草般，利齿在巨大的咬合力下深深嵌入到血rou之中，连同肌腱骨骼一同咬碎。此时除非把这只胳臂砍断，否则不可能用蛮力拽出来。 在剧烈痛苦之下，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个问题。露苾妮像在被溺水的人缠住般，一边疯狂地向水面游，一边竭尽全力挣脱缠住她的人。于是残狼借着这股外力，前身逐渐爬到油潭之外。 （疼…疼死了！！！这家伙…想爬出来么？…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失败！！我不会失败！！！） 露苾妮靠着能人强大的忍痛能力，在这种状态下仍旧清楚地意识到残狼的想法，以及如果它爬出油潭后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危机。她停止挣扎，靠牙齿将右小臂粘上油的衣服拽到上方，用右手抽出腰带上的匕首高举至头顶。 接着她紧咬牙冠全力挥下，把整个刀身都从残狼燃烧的上颚一直贯穿插入到口腔之中。全身借由被咬住的胳膊和插入的匕首朝反方向发力，跪着向前将残狼再度推入油潭之中。意识到不妙的残狼连忙松开露苾妮的左臂，疯狂甩头试图避免自己被重新推回炼狱之地。 然而即使被咬成烂絮的左臂摔到地面上而爆发出一股闪电般的剧痛，以及右臂被无情的炎火舔破肌肤露出粉rou，露苾妮仍旧咬牙跪在地上，单手把着匕首把柄俯着身子持续把它朝后推去。直到因无法用左手把住地面，快保持不住平衡而扑到在火焰中时，才拔出匕首。 接着还未等残狼反应过来，她便如同暴风雨般，开始用匕首反复戳插着残狼那已不成样子的头颅。赤红的头发反射着炙热炎火的光芒，像是一团来自炼狱内核深处的红莲业火。火光下狰狞的面目不再有平时的可爱模样，反射着烈焰的眼睛紧紧盯着仍在反抗的残狼，找准下一处下刀的地方。目光里不再有哪怕一丝体贴，只剩下为达成目标而不惜牺牲一切的狂热。 “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 在剧烈的痛楚和强烈的杀意下，露苾妮爆发出令人恐惧的嚎叫，一刀一刀插在它的头上。最初残狼随着匕首抽拔还有着微弱的挣扎，如今已彻底失去了生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完全没意识到一切已经结束的露苾妮，仍旧拿着卷刃的匕首不停地戳插着摊在地上由烧焦的眼球、血液、筋rou、骨骼混合在一起的焦黑色不明物体。 （杀死它！！杀死它！！杀死它就能成功！！！！！） 面前的火焰逐渐消减，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具冒着黑烟、被烤成黑炭般的尸体。总算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的露苾妮，松开了手上已破破烂烂的匕首，一头栽倒在旁边的地面上。 整个场地彻底归为一片死寂，只剩下露苾妮那如烈焰般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鲜艳色彩的赤红长发，像火苗一样随着风轻轻飘动。 一片火海呢。 周围只有燃烧的屋舍和痛苦的哀嚎声，除此之外一片漆黑。 地上凌乱的躺着几具尸体，衣着看起来像是普通农民，满身的血迹和刀剑留下的伤痕无声地表明自己的死因。 火焰沉默地燃烧着，哀嚎也像是反复重复的录音一般，一切都显得完全没有真实感。 旁边因燃烧而垮塌的房屋中有了一点动静，一个小个子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是一位不到12岁的小女孩，身体被严重烧伤到几乎无法辨认的程度。深褐色的头发被烧的只剩几缕发丝，全身的衣物也满是窟窿。浑身上下满是溃烂血红的皮肤、灰白色的水泡与烧黑的肢体。 她往前走了几步后，直挺挺地倒在地面上。 远处，一个人朝她跑来，但却看不清是谁。 只能听到声音… “露苾妮…露苾妮…露苾妮！” “露苾妮！” 等到再次睁眼时，面前站着一脸担忧的杰法。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刚才你突然痛苦地蜷起身子…我还以为…会出什么事…”平时看起来一脸冷漠面容的杰法，现在却把担忧与焦急满满写在脸上。 露苾妮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不自觉中注意到大半个袖子已经被切掉，露出下面白皙细嫩的胳臂。若不是衣服留下来的部分仍旧带着烧焦的痕迹，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伤口已经治疗好了么？刚才的梦…那个小女孩…是谁…？为何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露苾妮？？”杰法在露苾妮眼前晃动着左手。 “唔…恩…恩？！”露苾妮突然清醒过来，从探索者协会特意准备的休息床上跳下来连声问道：“成功了么！我成功了么？？！” “诶？！”杰法被突然起身的露苾妮吓得退后一步：“居然不先问问自己的身体状态…差点把自己烧着什么的…”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啦！！！快告诉我成功了么？！” “这些哪没用啦！”杰法刚有些气愤的要张口说什么，看到露苾妮的神色，默默说了句“恩，成功了…不过…” “好耶！！！！！”露苾妮打断杰法的话，开心地原地蹦了起来。“还好成功了！！！那徽章呢？？露苾妮可要拿给赛匹西亚看呢~！” “恩…说是得去城内的办公处才能领到，只要拿着这份证明就可以了。”杰法从一旁拿出一张羊皮卷，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露苾妮一把夺了过来，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什么嘛…！居然说我最后有些冲动，如果没人相救的话很容易陷入死亡…只是勉强把我的昏迷状态没算作濒死！真是的！那种情况下，本小姐能怎么办呀！！”露苾妮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说道。 “刚才就想说了，虽然露苾妮十分优秀了，可是最后…”杰法满是担忧和隐隐有些怒气地说道：“真的很让人担心啊！探索者协会未免太过分了…刚刚问了别人，那只残狼作为2级魔法师的实战考试敌人都绰绰有余！所以明明不需要击杀它，以露苾妮的表现也能通过考试的！” “哼！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嘛！难道杰法先生在不击杀它的前提下，有保证自己合格的战术策略咯？”露苾妮抱臂不高兴地说道。 “也没有恩…我承认自己现在即使说出想法不仅是纸上谈兵，还是马后炮。不过…最后看到露苾妮那样真的挺担心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杰法连忙挠挠头又继续说道：“不是别的意思，只是露苾妮还没带我到城内办公处测试天赋能力呢…” “哼...反正杰法先生现在都有能力教训我该怎么做了，总部在哪这种小问题应该很好解决吧…” 看到杰法仍旧一脸木讷的挠着头，不知道如何回复时，露苾妮不由得噗嗤一笑。 “好啦好啦~我的错，抱歉啦...” “为何抱歉还会笑…毫不诚恳啊！” “切~比杰法先生出门磨蹭还回嘴的抱歉诚恳多啦！”露苾妮望了望天空，挂在正中的太阳告示着目前正处于中午时分。“杰法先生吃饭了么？” “怎么可能…在你旁边守了两个多小时了，简直无聊死了…不过你要再不醒来，我就只能扔下你去吃东西了，反正大概把你丢在这也不会被人捡走恩。” “哦~那样的话，杰法先生以后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饭了呢~”露苾妮微笑着对杰法说道，灿烂程度不亚于空中的艳阳。“啊，还有晚饭~毕竟本小姐可不会给丢掉我的人做饭哟~” “呃…只要不被丢就会投食给我么…”杰法小声嘟囔道，拿起一旁的露苾妮的法杖朝门外走去：“那我们先回家，收拾一下吃完饭后再前去办公处吧。” 跟着杰法走出竞技场后，露苾妮回头瞥了一眼他。注意到他眼神中满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与期待，仅有微微一丝担忧和认真隐藏在其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并没有通过我的战斗，清楚意识到成为探索者没那么容易呢…希望你能承受住接下来这道坎，并真正成长起来恩…） “杰法先生。之后，可要继续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