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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经过了今天这件事, “正义之门”算是在巴比伦城中真正站住了。 希律的形象正在与“正义”慢慢结合到一起, 他开始积累越来越多的人望,得到越来越多的信任,他的权威正在提升,渐渐变为不可撼动。 伊南钦佩地看着她面前的男人, 却见希律沉默着, 目光有些散乱。他双拳紧握着,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现在只管静静地坐在原地, 望着对面用陶砖砌起的砖墙。 他就像是应激后创伤, 整个人现在还没能从萨米耶王子对他的侮辱和鞭笞中恢复过来。 伊南出去,找到王宫卫队长,讨了一些王宫卫士们用于笞刑后治伤的药油。 王宫卫队长见是伊南来讨, 根本不敢不给, 连忙双手奉上,同时小声提醒,说是萨米耶王子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的,早已被人抬回王宫去了。 伊南知道这是卫队长在暗示, 要提早准备起来, 应付汉谟拉比王的怒气。 她点头谢过了, 捧着装着药油的小罐子,回到了希律的小院里。 希律依旧坐在那里,姿态没有任何改变。 伊南用一块洁净的亚麻布,蘸了一点药油,轻轻触碰希律背上的伤处。 希律明显感到了疼痛,脊背轻轻一颤。伊南听见他疼得直吸气,连忙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再轻一点——” 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只听“当”的一声,盛着药油的小罐子掉在了地上。希律拖着伊南的手腕,将她拖到了自己面前。 伊南:奇怪了……按说,凭借她的力气,寻常人拖不动她的。 希律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把身边这个女人拖到自己面前。 他双眼发红,眼神散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自制力了。 他清楚,他一直清楚,有些东西,是被编织进他的灵魂里的,与他一直共存,向来被他的理智所牢牢抑制着。 可是一旦身体被鞭笞,尊严被践踏,希律只觉得这些暗色调的东西就从他心底,一点一点地向外蔓延。 他需要光明,需要温暖,需要身边这个女人的无限柔情来抚慰自己一身的伤口。 ——他想要这个女人。 伊南看见希律怔怔地望着自己,突然他一双铁一般的臂膀就不顾一切地朝她圈起。还没等伊南反应过来,他那薄薄的两片唇就战栗着朝她贴了过来。 紧接着,伊南突然感到细而锐利的疼痛——这家伙竟然是用牙的? 老天爷,她拥有独特的体质,她不会受到任何外来的伤害——但是她也是会疼的呀?!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希律的痛苦,他正痛苦地强自忍耐抑制,这种苦痛也顺着感官延伸传导给了伊南,这让她本能地生出抗拒。 伊南伸手一推——她这回情急之下没能把握好力度与分寸,希律被她直接推飞了出去,脊背撞上了对面的砖墙。 只听“轰”的一声,对面的砖墙干脆整面塌了,碎陶砖落下来,将希律埋在里面。 好在这面砖墙是一道内墙,不是院子的外墙。否则外面的王宫卫士和巴比伦人会眼睁睁地看着“正义之士”希律大人撞破一道围墙,直接飞出来。 伊南大吃一惊,赶紧去拨开倒塌的陶砖,将碎砖和灰土下面的希律拯救出来。 她又一个分寸没拿捏好,随手轻轻一推,又是“轰”的一声,竟推倒了一座陶砖墙。 她终于有点明白了——感情这砖墙是赶着建成的,根本不牢靠,是豆腐渣工程啊! 还好,看来希律不会因为她这一推而再断上几根肋骨。 期间王宫卫队长探头探脑地进来看了一眼,问了一声:“伊丝塔小姐,没出什么事吗?” 在卫队长眼里,伊丝塔小姐一如既往地完美,面容姣好,只是头发有些散乱,脸色有些发红。 果然,只听伊丝塔小姐笑着摇头:“没事,没事——我就……随手推墙,它们就都倒了。” 王宫卫队长点头哈腰地退出去:“您随意,您随意!”他脸上分明写着:不愧是伊丝塔小姐,拆墙与拆门是一样的顺手。 伊南赶紧把碎砖都清开,把希律从陶砖下面“挖出来”,连声问:“希律,希律……” 她很想知道希律有没有受什么新伤。 却见希律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他太羞愧了,根本无法面对伊丝塔小姐。 “希律,希律……” 越是听着耳畔这轻柔悦耳的娇呼,希律越是想要逃避,越想把他整个人都藏起来。 “请别靠近我——” “是我不配——” 他生平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意志,想要不顾一切地去亲吻他一直痴心妄想着的那个人——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彻底醒悟:他太贪心了。 可是此刻,在痛彻心扉的同时,希律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点轻松与欣慰:他终于不用在她面前遮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住着贪婪的怪兽——他永远也无法逃脱这枚怪兽,而这怪兽的名字竟然就叫做“想要她”。 现在他终于要失去她了。 他认了。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未来,当星辰落尽,当长夜漫漫……当他只能在黑暗之中与孤独为伴的时候,有这枚怪兽在,他应该就能撑着自己,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