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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防,或者防不住,就意味着乌鲁克人积累了两千多年的文明会被野蛮践踏、毁于一旦。 吉尔伽美什一听到这里,顿时也坦然了:“是的,要是没有了乌鲁克,王也没有必要存在于世。” 他说得轻描淡写,伊南却知道这家伙已经下了共存亡的决心。 “走,去长老院问一下近况。”吉尔伽美什来不及休息,直接拉着伊南进城,去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主持乌鲁克日常事务的“长老院”。 “王回来了?” 吉尔伽美什回到神庙附近的长老院时,十七名长老正好都在。 伊南缩在吉尔伽美什身后,装着在忙着约束管教小狮子哈基什,实际上是在暗中观察长老们的神情。 此前吉尔伽美什不在,十七名长老之中,自然而然有一位会站出来领衔。果然,伊南上次见过的,那名叫做“赫伯”的长老,俨然成了长老院的领袖:他站在吉尔伽美什日常在的位置上,手中甚至捧着那只装满了长老们用来“投筹”的匣子。 “尊敬的王,您来得正好——长老院,刚刚通过了一个决议,是关于即将到来的,与阿卡德人的战争。” 吉尔伽美什将眉梢一扬。他早有预料,长老院会就即将到来的战争进行讨论,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做决议。 但是,在长老院中,吉尔伽美什即便身为乌鲁克的王,也只能投两枚陶筹,如果在长老们的意见一边倒的前提下,确实不需要他在场,长老们就能做出决议。 “很好,让王听听,你们做了什么决议。”吉尔伽美什微笑着盯着赫伯。 伊南却见到赫伯眼神游移,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只听赫伯说:“乌鲁克城墙建成,但是城里空间有限,长老们决定,所有拥有乌鲁克‘自由民’身份的人才有资格留在城里,受到城墙的庇护。” 吉尔伽美什张口回了三个字:“你放屁!” 赫伯被王粗鲁的回应呛得涨红了脸,但是王的权威摆在那里,王说他放屁,他就是放了屁。 这个一向很有话语权的长老被吉尔伽美什当众羞辱,忍了又忍,总算是坦然地摆出手中的一把陶筹,说:“十五枚黑筹,两枚白筹,我们假设王愿意投出白筹,那么结果依旧是十五枚黑筹,四枚白筹,长老会的决议通过。” 吉尔伽美什当即大踏步走到长老院中,站在赫伯对面,眼神从所有的长老面上一一扫过。其中有不少人不堪吉尔伽美什眼中的压力,畏缩着低下头去,让人猜想如果长老院投票的时候有吉尔伽美什在,可能不一定会是这个结果。 吉尔伽美什冲眼前的长老们咧嘴一笑,却笑得人人毛骨悚然。只听他眯着眼睛咬着牙说:“王承诺过,为建城出过力的民夫,就有资格受到城墙的庇护。” 赫伯却据理力争,说:“您知道乌鲁克城里供养五万人的补给和供养两万人的补给是多大的差距吗?” “现在城里疯狂搜集粮食和牛羊牲畜,看起来最多只能够五万人给养一个月……” 吉尔伽美什毫不留情地打断:“供养两万人就能供养两个半月。”这点算术问题,还难不倒吉尔伽美什。 “但是两个半月之后你,如果阿卡德人还在围城,这与之前只能守一个月又有什么区别?” 赫伯被吉尔伽美什一句话怼了回去,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反驳。 “当初修这座城,是为了保护城里的老弱妇孺,不是说王和城里的卫士们就可以待在城里当缩头乌龟的。” 吉尔伽美什说得很明白:即便是乌鲁克有这座城,也只是让乌鲁克人可以踞城而守,而不是说,城里的人可以什么都不做——这座城修来,其实更多是为了保护那些弱小的人,站在战士们身后的人……老人,女人,孩子。 仗还是一样要打,城里的兵需要时不时地攻击对手,补给要跟上,乌鲁克城要与外界保持通畅的交通往来。 而这座城墙,会为他们创造全新的守城方式——绝非城里的长老们坐在那里简单算计着的,多少粮食,能够供应多少人。 赫伯的脸很黑:“这样的仗,谁都没有打过,让所有的民夫留下,这个决定,不是王说能做就能做的。” 吉尔伽美什高傲地站着,抱着双臂,高高扬着下巴不说话。 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在说:但是王已经做出了决定。 赫伯无奈,只得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其实……在王回来之前,长老院还做出了另一个决议,如果王致意不肯执行长老会的决议,那么长老会决定,向阿卡德人,献城投降。” 吉尔伽美什听见“献城投降”这四个字,震怒之下,伸出铁一般的拳头,奋力一砸,瞬间将长老们面前的大理石桌面砸得四分五裂。盛着陶筹的木匣落在地面上,里面的陶筹大约也都摔碎了。 “你们这是有病!”吉尔伽美什气愤地大喊一声。长老们这样无礼的要挟,违背王的意志,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这些长老们大多居住在深宅大院,修筑有储藏粮食与财富的秘密地窖,即便献城,他们也必然是最有希望保全性命与财产的那几个。 可是这样的决定,将乌鲁克大多数的普通居民置于何地,又将乌鲁克的王置于何地,又怎么能怪吉尔伽美什到了这时不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