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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视、精神错乱、交感神经兴奋……都是一些蘑菇的神经毒素对人可能造成的影响。 伊南默念一声:老兄,对不起你。 她突然伸出一拳,正正地打在吉尔伽美什的胃部。这家伙承受了重重一击,望着伊南,眼中突然流露出痛苦,却也因此突然恶心欲呕,松开了手,抱着上腹部,转身到一边,低头呕吐,瞬间把刚刚吃下的少许食物都吐了出来。 若是有人这时注意到吉尔伽美什,就会意识到,他们的王,三分之二的神祇三分之一的人类,也和其他人一样,吃了蘑菇之后能看见小人儿,被揍了之后会低头呕吐。 但是没有任何人有工夫留意吉尔伽美什。除了早先派出去巡视营地周围的一个小队之外,所有留在营地里的人都尝过了美味的蘑菇和大麦粒炖成的炖饭。他们有些人呼吸急促,口吐白沫地倒在地面上;另一些人如同吉尔伽美什早先一样,眼前出现幻觉,不停地伸出手在面前挥舞,似乎想把眼前的“小人”赶开。 伊南一瞥,见到营地正中搁着一只陶罐,旁边搁着潮湿的木炭,想必用木炭过滤过的清水。伊南立即伸手拎起罐子,去负责生火做饭的那名卫士身边抓了一大把粗盐,往罐子里全洒进去。 她提着罐子,来到每个人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每人先灌上一大口盐水。待见到对方意识稍许清醒,伊南就教他们把食指伸进口中催吐:“不管怎么样,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再说!” 她一个人势单力孤,遇上不配合的就也只能不客气地揍上两拳。但被派出去巡视的小队很快赶了回来,他们从伊南手中接下了盐水罐子,开始分散救助同伴。 伊南稍许喘了口气,回头来看吉尔伽美什。 年轻的王眼前直勾勾的,略显呆滞。伊南十分担忧,伸手去摸了摸他颈上的动脉,又想翻开他的眼皮看看。 王却凛然地握住了伊南的手腕,目光如电,开口道:“你……竟敢,竟敢打王……” 伊南却很高兴,吉尔伽美什能对她刚才那一拳“记仇”,证明他中毒不深。 谁知吉尔伽美什眼中忽现迷茫:“朵,你……你为什么,会有两个,两个朵?” 伊南:还是没好全。 她赶紧帮吉尔伽美什平卧下来,又去取了点清水让他饮下——接下来她再没什么能帮到吉尔伽美什的了,只能让他静卧休息,等待这神经毒素的影响渐渐过去。 吉尔伽美什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她:“朵,你说,王这是不是来到阴间了……这些小人,是来迎接王的,还是来捉拿王的?” “先王啊,都已经到这里了,你还是不肯让我见见母亲吗?”吉尔伽美什向着天空大声喊。 伊南忽然觉得心头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有点疼,她没有马上离开吉尔伽美什,而是将他的上半身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 吉尔伽美什却摇着头,嘻嘻笑着说:“朵,你别以为向王卖好王就能原谅你……你竟然敢打王,这滔天的大罪你以为能逃脱吗?” 伊南继续伸手,轻轻拍这男人的俊脸,期望能把他拍清醒一点:“喂,你是王,好好休息最重要,别说这么多话呀?” 吉尔伽美什却冲她继续瞪眼睛:“除非,除非你……你能变成个姑娘,嫁给王。” 伊南干净利落地直接将他掀翻:“爱娶谁娶谁去吧!” 她不再理会胡言乱语的吉尔伽美什,而是转身去看护其他中毒的人,帮助他们催吐,让他们饮用清洁的水,让他们平躺在地上,慢慢等候精神毒素的效力慢慢过去。 至于吉尔伽美什,他中的毒不严重,就让他一边慢慢躺着,过几个小时自然能恢复正常。 但是这一锅加入了毒蘑菇的炖饭,最终还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总共一百个人的队伍,有些人因为食用的分量过多,最终出现了全身水肿和呼吸困难的情况,有九个人最终不治。这九个人里,既有王的亲卫,也有阿摩利的猎户。 余下的人里,大约有三十多人情况严重,昏昏沉沉地躺着,看样子没有三五天没法儿恢复。 一把蘑菇,对整个“探险队”的打击是极其沉重的。 他们刚刚进入雪松森林,还没有遇上所谓的“怪兽”,却先在这里遭遇了死亡,折损了人手。 到了夜里,所有能够行动的人都起来为他们的同伴举行葬礼。 葬礼是火葬,人们捡来了柴火,堆起一座巨大的火堆,将遗体架在火堆上。腾起的火焰驱散了盘旋在林子上空的食腐鸟类,空中传来不祥的“呀呀”叫声。 按照阿摩利人的说法,如果不这样为同伴的遗体送葬,在雪松森林这样的地方他们会受到野兽的二次侵害——“即便死了也不能瞑目!”一个阿摩利的猎户如是说。 “死了也……不能瞑目?”已经恢复如常的吉尔伽美什面带哀伤,望着在熊熊烈焰中消失的遗体。 他是王,他一向勇武,无人能当。但这是他距离“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他曾经几乎置身冥界,他差一点看见了死去的先王。待他清醒过来,等待他的,却是追随已久的亲卫已经不幸亡故的消息。 伊南站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内心暗暗估量这次的“事故”对吉尔伽美什的影响有多大——王远征阿摩利都没有遭遇过这样沉重的打击,在雪松森林却遇到这样的事。